“在那里呆了一阵子之后，我们还是出不去，问那守卫，只说我的卷子还没批出来。有天，我在院里闲逛，穷极无聊，忽然发现一株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小子，你猜猜看。”

　　禹自陈正听得专注，说道：“难不成您用树枝打败了门外守卫？”

　　梅尔博士干咳几声，眼睛睁得大大地：“咳咳，人家有枪，臭小子净看些鬼打架的书，狗屁不通。我是学什么的？”

　　“博士是学农学的，啊！”禹自陈恍然道，“您是用树中提取的物质做成迷药，迷晕了守卫，逃出去的。”

　　梅尔博士一改之前的颓丧，摇头说道：“不对，不对。那守卫虽然对我不错，但软禁我那么许久，岂不该死？迷晕他们，当然也是一法，但怎解我心头之恨？因此，趁守卫不注意，我萃取了一些树液，想在他们的食物中加点料。”

　　说到这，梅尔博士顿了段，接着道：“可惜，可惜，事情做得不够隐秘，还是给人家发现了。我曾亲眼目睹这守卫掏枪杀人，心想，这树液剧毒无比，守卫见我们起意害他，岂肯善罢甘休？”

　　禹自陈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梅尔博士如何逃脱险境。

　　“不料，那守卫只是淡淡一笑，随即走了出去，丝毫没跟我们计较，”梅尔博士说道，“我见守卫够意思，本不打算杀他了，也想不出法子杀他，我跟蓝先生商量，蓝先生未置可否，只是呆呆地在屋子里出神，嘴里念叨着什么。”

　　梅尔博士喝口水，说道：“我十分担心，心想，蓝兄弟可别因为这事魔怔了，他忽然一声大笑，说道‘圣赫勒拿岛，圣赫勒拿岛’。我问他，圣赫勒拿岛怎么了？他说不可泄露。随后展开当地的地图，读罢，跟我谈论起毒药来。他笑眯眯地说，世上最厉害的毒，提取自动物，植物毒素，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

　　禹自陈笑道：“这是激将法，博士不可中了他的计。”然而话一出口，随即疑惑，蓝思特为什么要激将梅尔博士？况且，要毒杀两个守卫，难在如何下毒而不被对方知觉，却未必要用全世界最毒的毒药吧？

　　梅尔博士道：“我还不知道这是激将法，但闲着没事，索性用那树液，加上另外几味植物碱，调配好之后，交给了他。当时我说，只要有动物毒性比得上它，只管来找我算账。”

　　“那，那他找你算账了没？”

　　梅尔博士笑道：“他是激将我，怎么会当真去找动物毒来比试？况且，到现在，他也未必知道什么动物毒性最猛——我是没想到，他拿我的毒药，去做了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禹自陈听得津津有味，说道：“那定然是毒杀了几个该死之人。”

　　“小子猜得不错，”美尔博士终于点点头，“不过，不是几个，是几千。”

　　“什么！”

　　“附近有座水库，旁边的人用水，都取自那里，”梅尔博士洋洋自得，“蓝先生把我配的药，倒了一克进去。嘿嘿，没过多久，附近的人就染上了怪病，渐渐死光了，当然，也包括给我俩站岗的那几个守卫……”

　　禹自陈笑容倏地止住，代之以错愕。

　　梅尔博士显得有些不满：“小子，你叹什么气？”

　　禹自陈无言以对，只是连连摇头。

　　梅尔博士怒道：“小子，你觉得这样太残酷，心里对我不以为然，是不是？

　　禹自陈见梅尔博士神志渐渐不正常，淡淡一笑，决定不再理会。

　　不料梅尔博士竟大吼道：“知道么，住在那附近的人，非富即贵。”

　　禹自陈喃喃道：“非富即贵，难道就该死？”

　　梅尔博士嗬嗬而呼：“真是蠢驴木马，愚不可及，愚不可及！若无原罪，怎得富贵？这些人不是黑帮头子，就是军火贩子，要不就是什么‘打假’、‘环保’斗士。他们满嘴仁德礼义，满腹男盗女娼，他们的貂裘，他们的游艇，他们的赛马，无一不是不义之财，无一不是民脂膏血。这些无耻之徒，个个该死！哪里有什么好人了？我一副药送他们见了上帝，清清白白地了结了本世罪孽，又有什么不好？”

　　禹自陈心中黯然，明知梅尔博士此举太过偏激，但平心而论，要反驳他的话，却是难能。抬头时，却发现梅尔博士拭泪哀恸，泣不成声。

　　禹自陈心中奇怪，不知这番话触动了他什么心事。

　　哭了一会儿，却听外间拊掌大笑，传来龚开的声音：“这事干得大快人心，要是有酒，正该喝他妈三大碗，那才痛快，哭什么劲儿！”

　　禹自陈惊喜望去，外面有人，不知怎地打开一扇门，把龚开塞了进来。禹自陈忙上前照看，龚开说道：“老大，我肩膀上箭伤差不多好啦……”

　　便在此时，外面有个粗豪声音说道：“博士，别伤感啦，上次的实验材料是死的，这次，咱给你送了个活的来。希望你能论证自己的研究成果啊，嘿嘿。”笑声中充满着嘲讽之意。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铁门。禹自陈注意到，那铁门缝隙极小，颜色几乎与墙壁混为一体，是以之前并未发现。

　　梅尔博士止住哭泣，一把攥住龚开，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小兄弟，这桩实验，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禹自陈向龚开说了，这老头之前曾想将大猩猩睾完换到自己身上，龚开“啊呦”一声，滚下担架，连连摇手，说道“不可”。

　　禹自陈这才发现，龚开肩头箭伤虽好，但腿部自膝盖以下耷拉下来，统统被折断了。他惊怒之下，牙齿相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龚开满头冷汗，却嬉笑着转移话题：“博士，你刚才哭个什么劲儿？”

　　梅尔博士说道：“我想起了给我判卷子的那个老人，他老人家学究天人，光照千古，而今杳然已去，我终此一生，终究缘吝一面，未能亲自拜见，能不伤心遗憾么。”

　　龚开看向禹自陈，禹自陈向他说了前面的故事，梅尔博士继续说道：“蓝先生向水库投毒，几个守卫毒死之后，周边富贵人家相继死于非命。我害怕想逃，蓝先生却死死拉住我，要我多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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