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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扶家的夏丫


  柳溪村。

  大公鸡刚叫了第一声,扶家夏丫就迅速爬了起来,简单用柳枝漱了漱口,就去烧水、煮一家人的早饭。

  昨晚,爹又赌输了,喝得酩酊大醉,把娘打了一顿,她今天可得机灵勤快一点。

  天色大亮,夏丫小心的来到爹娘屋门前,叫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面色憔悴也不掩秀丽姿容的女子慢慢走了出来,正是夏丫的娘张氏,她目光冷冷的,见夏丫怯怯的叫了一声娘也不理会,径直走到厨房,盛了两碗粥,一碗浓稠些,一碗和清水似的,把清水的那碗递给了夏丫。

  夏丫接过来,也顾不得烫,拼命往嘴里灌去,连声哈气都舍不得放下。

  张氏看在眼中,嫌恶地撇过头。

  夏丫很快喝完这碗清粥,目光渴望的看看张氏碗里,又看看锅里的,不住地咽口水。

  张氏低声道,

  “那是给你爹准备的,你若不怕死,尽管盛去。”

  夏丫眼中满是惊恐之色,赶紧垂下了头。

  “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洗衣服!”

  夏丫拿木盆装了一家人的衣服去了河边,路上遇见的人都拿同情的眼神看着这个瘦巴巴的小丫头。

  她的命,简直比黄连还苦!

  扶家也算是柳溪村的名人了,只不过这名可不是好名头。

  夏丫的爹扶文生从小生得好,见过的都说有仙缘,结果五岁那年检测,隔壁大虎中了去了仙家福地,连带着一家人也跟着搬去镇上享尽了福。

  扶家颓丧一阵子,又传出扶文生聪明伶俐是个读书种子,扶家这庄户便想着供一个读书人出来,然而扶家子息不旺,代代单传,因扶文生爹娘还算勤劳,在村中也是中等人家,想供哪里是容易的事?

  然而扶文生的爹娘跟魔怔了一样,自己拼命不说还打上了三个女儿的主意,大女儿长得好,嫁去镇上做妾,二女儿长得差一些,为高额彩礼,许给村中的老鳏夫,三女儿长得更好,被大女儿牵了线,给县里的人做妾,那公子是个暴力的,次年便没了命,赔了扶家一百两。

  扶文生也确实聪明,十八岁考中童生,风风光光的娶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张氏。

  要知道张氏的娘家可不是省油的灯,但她长得好,求娶的人多着呢,张氏娘家看重扶家给的高额彩礼和扶文生的前途才嫁得女。

  谁知这就是扶文生的极限了,此后他连考五六年都没考中秀才,家里的钱反而被他挥霍一空,扶文生心情郁闷下流年县里的春意楼不说,还染上了好赌的毛病。

  他爹娘接连被气死,大姐不管他,二姐则被老鳏夫看得牢牢地,就只有一个张氏受罪。

  张氏先生了一个女儿叫春丫,长到八岁,因扶文生赌钱被卖给人当童养媳,夏丫三岁走路都不利索便开始学着做饭、洗衣服干家务。

  有这么一个好赌的爹,一个当童养媳的姐姐做例子,村里人谁不说夏丫今后的命只有更苦的?

  夏丫走到河边,用木盆装了一半的水开始洗衣服。

  她不敢像其他人一样把衣服浸在溪水里,她力气不大,之前学着别人做了一回,结果衣服被冲跑了,回去就被她娘打了一顿。

  “夏丫,你怎么还在这儿,今天仙师要来咱们村测仙缘,你也到年龄了还不赶紧去?”

  一个大娘好心提点道。

  夏丫暗淡的眼睛骤然亮了,因为这大娘正是村长的婆娘,消息灵通,她瞬间连衣服都顾不上了,小短腿飞一般奔向村口。

  生在这样的家庭,夏丫比同龄人更有危机感,她知道,测出仙缘是她唯一改命的机会。

  她可七岁了。

  夏丫跑到村口,果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村长指挥着他们排队站好,见到夏丫跑过来叹息一声,招呼她站到前面。

  有孩子不服气,被村长瞪了一眼。

  倒是旁边的大人没说什么。

  夏丫感激的笑笑。

  时至中午,一只仙舟从远处飘来,所有人倒吸口气、惊叹连连,就连很有见识的村长也露出谄媚之色,仙舟并未落地,便从中飞出两名衣袂飘飘的仙人,一男一女,皆穿着白衣,神情淡淡,有种普通人难以匹敌的飘渺仙气。

  仙师没说什么,径直拿出一个水晶似的透明球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一群没见识的孩子惊叫出声。

  “肃静!”

  男仙师淡淡道,声音中却有一股威慑力,哪怕是村里最熊的孩子也不敢造次。

  “开始吧。”

  夏丫站在第一个,遵照村长的指示,把手放在了悬浮的水晶球上,就见透明色的球迅速被染上颜色,一二三四五。

  男仙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五灵根,下下资质,先站到旁边。”

  夏丫可不知道什么叫下下资质,对她来说,测出仙缘就是让她最为欢喜一事了,当下咧开嘴,高兴地站在了村长的旁边。

  村长夸道,

  “夏丫好样的。”

  夏丫开了一个好头,这让其他村人也期待起来,可稍后的一切却证明仙缘有多难得。

  一连测了好几个都是空的,村长都严肃了脸担忧起来,但两位仙师却一如既往的平静,这样的事他们见得多了。

  终于村里所有孩子测完,两个三灵根,六个四灵根以及三个五灵根。

  女仙师道,

  “三灵根和四灵根可随仙舟前往宗门,五灵根不收,有心者,可自行去宗门所在灵霄城参选,或有机会进入宗门。”

  随后,她手一翻变出了八个荷包,递给选中的八人。

  里面放的是金银。

  这也是仙师收徒的惯例了,有的孩子进了仙门后不会再回来,这银两算是买断尘缘,当然也有一些在学成之后自己回来,仙门不会管。

  只是很多地方距离宗门所在太远了。

  这话一出,五灵根的家长急了,

  “怎会如此,往年都不是这样……”

  “今年的规矩改了。”

  仙师冷漠的眼神扫过来,村人不由得噤声,男仙师道,

  “诸位师弟师妹,且去与父母辞行,一刻钟后随我等出发。”

  夏丫眼里的光消失了,眼泪便无声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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