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氏说罢，众人哪里还看不出来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她口中所言，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长舒了口气，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转向文帝，又恢复成以往那般沉静柔和的模样淡淡开口。

“陛下。”她双手举过头顶，开口请求：“草民恳请陛下能看在草民知无不言的份上准草民与凌益绝婚，还请陛下饶草民一命。”

“你！”凌益再也无法淡定，他心知自己今夜已是走到绝路了，他面目狰狞，只想着就算是死他也得拖一个陪葬！

“陛下，事已至此，微臣无话可说。”他目光转向凌不疑，“只是今日微臣五十大寿，他凌不疑竟敢带兵前来，妄图弑父！”

“什么？！”人家文帝还没说话呢，左大人又张大了嘴巴，夸张的开口质问：“凌不疑，你竟敢弑父！”

“陛下，就算城阳侯是孤城一案的主谋，可他凌不疑也不能私自带兵，意图弑父啊！此事天理难容，陛下应该速速将其发落，按律应斩！”

他又转向文帝，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他不是还没死吗？！”文帝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吼着，他们竟然还有脸让他发落受害者。

“你这般对朕指指点点的，不如朕这个皇帝让你来当好了？！”文帝指着左大人的鼻子骂道。

“臣不敢！”左大人连忙弯腰认错。

“不敢就闭上你的狗嘴！”

左大人噤了声，只是朝臣之中也有了不赞同的声音。

“陛下，凌不疑妄图弑父的确是有违人伦天理啊！”

“……”

“都闭嘴！”文子端冷声命令道，待彻底安静下来才后徐徐开口。

“父皇，儿臣前往城阳侯府时，看见阖府内外都被凌益安排了武士，至于凌不疑，只带了两个下属前去寿宴。”

“依儿臣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夜究竟是凌不疑要弑父，还是凌益要杀子？”

文子矜侧头看向凌不疑，他冷眼看着凌益，始终一言不发，她知道，时机到了，是时候让霍无伤活在阳光下，让真正的凌不疑入土为安了。

“就算凌益今日死在子晟手上，他也没有弑父！”

文子矜松开握着凌不疑的手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

“六公主此话是何意？不能因为凌将军是你未来夫婿，你就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他吧？”

众人皆是微微一愣，他们不明白文子矜的言下之意，只当是她一个小女娘关心则乱胡言乱语。

“我说，子晟就算是当着你们的面杀了凌益，他也没有弑父。”文子矜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句。

除了文子端这个知情人士，其他人都是眉头紧锁，凌益除外。

他像是心中的猜测终于被验证了一般，竟还有些如释重负的轻笑了一声。

“果然......果然啊！”他抬头看向凌不疑，却发现他根本没看他。

凌不疑呆愣的看向文子矜，他也不敢确定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去想她是否真的早已知晓了他最大的秘密。

文子矜今日少见的穿了一袭白衣，裙摆飘飘，发丝飞舞，他确定她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仙女。

“哼，六公主怕是存心要偏袒凌不疑，竟平白说起胡话了。”左大人那张嘴就是闭不上，“凌不疑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初为了你将我们八家大人打上御史台。”

“左大人是生怕别人不知你挟私报复，才会一直提醒我们，你在御史台挨打之事？”文子矜讽刺道，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左大人见她刀枪不入，张口还想与文帝说道说道，被文帝抬手制止。

“姌姌，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文帝眼神疑惑的开口询问。

文子矜这才想起，自己和兄长走时心切，忘了同她阿父解释凌不疑的身世了。

“父皇，凌益并非子晟生父，子晟的亲生父亲乃霍翀将军。”

文子矜的声音不大，却重重的敲打在众人心底。

凌不疑嘴角似有一抹笑意，他的姌姌果然什么都知道。

“什么！”文帝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是他又了解女儿，知道她所言绝非虚假。

他这时才忍不住看向凌不疑，这个从小养在自己跟前的孩子竟然是他霍兄的亲儿子？！

“父皇，子晟并非凌益之子凌不疑，而是霍翀将军遗孤，霍无伤。”

文子矜淡淡开口，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淳于氏一脸幸灾乐祸的大笑看向凌益。

“凌益，这么多年你竟然都是在替别人养儿子，难怪他凌不疑嫌恶你，你可是他的杀父仇人！哈哈哈哈！”

淳于氏也顾不得自身情况，自己前途未卜固然忐忑，可仇人的落魄失势更叫她兴奋。

众人除去凌益外无人受她影响。

只有左大人还不甘心，铁了心的要置凌不疑于死地。

“六公主怕是昏了头了，凌不疑是不是城阳侯的儿子，他自己能不知道？霍君华能不知道？”

他自然不信文子矜的话，凌不疑从方面刚到京城就是凌不疑了，怎可能到现在摇身一变成那霍翀的儿子了？

文子矜抬了抬眉，想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果不其然，霍君华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从殿外传来。

“草民霍君华，求见陛下。”

凌不疑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才有了动作，他扭头朝殿门看去。

“快宣！”文帝迫不及待的招手。

霍君华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身子还有些无力，她此刻还只能半倚靠在林媪的手臂上慢步走动。

“赐座！”文帝大手一挥，叫人搬来椅子让霍君华坐下。

她虚虚行了个礼后扭头对上凌益看来的视线，眼底哪里还有当初的疯癫。

凌益早已知晓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想能死个明白罢了。

霍君华知道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看向文帝，幽幽开口。

“陛下，其实我并非子晟生母，而是他姑母，子晟是我兄长霍翀的儿子，是我的亲侄子！”

她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只是眼角已有泪珠浮现，她和侄子隐忍十余年，终于等到了今天，她的阿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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