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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月下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正是十六,可看瞅月亮,也就那样吧,没什么意思。”

剌炀城的某处客栈的屋顶,第二春秋横了一张画卷于身前,提笔在手,却迟迟不落。

在他身旁,隔了一尺距离,本在闭目修炼的青书未睁开眼睛,微微侧身凑到画卷前一瞧。却见偌大一张空白画卷上,只孤零零地画了一个圈,哪还有本分天下画一的风采,只像是某位蒙学孩童的初次提笔作画,青书未不由地笑出了声。

“这就是力压了我夺魁的天下画一?你画的,是今早吃的那张烧饼?”

第二春秋尴尬道:“那还少点了几颗芝麻。”

青书未看看画卷,又看看天上那轮圆月,道:“明月天空,光华更盛以往,只是孤零零的一轮月亮,没有了星辰作伴,确实算不得完美。”

说罢,青书未转头看向第二春秋,目光如秋水,月色下涟漪潋滟,似那日戏春会上,明月在栖凤湖中的倒影。

第二春秋转头与之对视,原本的愁绪顷刻间烟消云散,一路相随小半年,这张绝美的面容一直都看不腻。不同于初见之时,原本那条独隐于林间的清冽山泉,此刻汇聚成了一汪柔美静水,映着天空的那轮银月。

清冷不近人间的青书未,是从何时起变得如此温婉,又为何变得如此温婉?

第二春秋有答案在心头,却不敢说出口,怕一旦说错了,连此时的美景都难再见。

青书未道:“若是画不下去,那不妨抚琴一曲?这月色还是美的,天下画一无法作画,那天下琴三愿不愿意弹琴呢?”

第二春秋摊开了手,道:“我倒是想弹,可当初那张用了许久的琴都被赵辞那丫头误毁掉了。”

“前些日子,慕容非不是愿将那张青玉琴留给你吗?那琴可不简单。”

提到慕容非,第二春秋轻叹了一口气,道:“她的琴是为复仇而生,那复仇完了之后呢?我大抵猜到慕容非给自己的结局了,可我,竟无法说服自己去阻止。不光是慕容非,这座剌炀城,这个玉轸,似乎一直走在它该走的命运上,而我,只是个看客,不是不能阻止,我竟然是不愿意去阻止。”

第二春秋落笔画卷上,却只是用笔点出了一个好大的黑点,想画什么却又画不出来。

青书未柔声道:“你这一路的旅行,游山玩水记载妖物也好,走过前人来时路与之对弈也罢,从来都不是为了拯救一个定然要灭亡的玉轸。至于慕容非,她这一生本就是如昙花般一瞬的美丽,这是她选择的路,也是造就了如今的她的力量。对于她,我们本就只该当看客。”

第二春秋点点头,道:“是这样啊。”

在他身旁,青书未忽然站起身,明月之下,一身洁白的她才更像是那夜色中盛放的昙花。她看着第二春秋,笑道:“天下画一,既然这月色无法让你下笔,那画我如何?”

银辉之下,青书未独舞于夜空,如月之嫦娥。

第二春秋都快看呆了,他挥手拂去了身前的画卷,手一招,一幅崭新的画卷从底下屋内的书箱中飞来。

第二春秋提笔作画,画出了他此生最美的一幅画。

……

同样的月色中,慕容非独自倚窗观月。

她只听得宫门外,有人匆匆而来,又有人匆匆而走,时而嘈杂,时而鸦雀无声。

她不清楚就在片刻前柏绘想害她却鸩杀了自己,但她能感觉到一切似乎都进展得很顺利。

顺利到,她还未来得及奉献上她原以为要奉献的一切。

但直到昨日弹琴杀陈璨开始,她才明白,原来那些其实都不重要,只是在客栈那一晚她还是看得太重而已。

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她只需要静待一个时机,一个陈珏让她出现在文武百官前的时机。

……

而在慕容非的宫殿外,皇宫之内已经乱成了一团,连刚刚睡下的陈珏都被惊动。

柏绘身死,死于龙凤金恩杯上的毒。

可那杯子不是自己送去给慕容非了吗?

但是说到下毒,陈珏匆匆赶来慕容非宫殿外,在知晓慕容非自始至终没有拿殿门外的东西后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亲自主持大局。

柏绘原本的安排是天衣无缝,那些她安排了除掉下毒者的宫女们也是忠心耿耿,可是谁也没想到,柏绘自己中毒死了。那些原本忠心的宫女们已经没有了忠心的对象,便将一切和盘托出。

结合慕容非宫殿外禁军们的描述,陈珏很快得知了事情的原貌,柏绘意图毒害慕容非却最终毒杀了自己,这只能算作自作自受,陈珏只是可惜那对龙凤金恩杯没法再用了。

但柏绘好歹是汜南的公主,不做些什么很难平汜南之口。

于是陈珏下令处死了几名知情的宫女,又收拾了那办事不力,致使柏绘得到了龙凤杯消息的太监。那太监连呼冤枉,却被禁军们一把拖了下去。

陈珏本打算公布柏绘死亡的真相,贵妃无德自作自受,这样自己立皇后的举动才更加名正言顺。

但转念一想,若是公布了柏绘身死的消息,这立后的举动,又得拖上好几天。

如今最后的阻碍都没有了,他不愿再等了!

……

剌炀城内,慕容怀柳收到了某个来自宫内的消息,他似乎预感到了有什么事即将来临。

这位玉轸朝廷的支柱之一,玉轸文人的领袖沐浴更衣,在家主的一块无字牌位前拜了又拜。

当年被柳大将军所救,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而柳家被抄家,似乎还是一个月圆之夜。

为何自己当年没有舍命出手?

所以自己只能是怀柳。

慕容怀柳长叹一声,他令下人们准备好官服,静待着上朝的时刻。

……

明月下,一支孤军昼夜兼程,直奔腾骥关而来。

短戈镀月色,银刀染光华。

西南枢密军纵马出西南,顺着当年那条与柳韶瑾汇合的道路,疾行数个日夜,又一次奔向了腾骥关。

这是一支疲惫,沉闷,却杀气沉沉的队伍,他们是玉轸在剌炀城外最后的军队,十八年来,他们一直在舍命抵抗着北幽的入侵,这一次,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抵抗北幽了吧。

月光照亮了他们的甲胄,也照亮了一道道暗黑的潮水。

在腾骥关前百里处。

接剌炀城密令而舍半军来袭的玉轸西南枢密军迎面撞上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北幽大军。

西南枢密军的统领没有料到,北幽五十万大军离开了腾骥关,守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以逸待劳。

月色皎白,照亮的,却是一条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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