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雁心神不宁跟着船伙计逛了一会，再没买什么东西。

手里拿着东西也有点食不下咽。

船伙计买齐自己要的东西时，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子你真的不要再买些什么嘛，下一趟补给再上岸可是四日后了。”

阿雁浑然不觉。

“公子，公子。”小伙计挥着手。

“什、什么？”

“我说，你真什么也不买吗，下一次停靠要好几天后呢。”

“不用，我什么也不缺。”

小伙计搞不懂他，看他的装束或许平时这些都是有人服侍的吧，刚上岸时见他花钱就没个准头。

偏没有小厮跟着，不懂这些也不出奇，罢了罢了，到时他要是有需要，自己给他匀一份便是。

小伙计一腔善心还没来得及发散，就听对方问：“这里有没有回京的船只。”

抬眼时，见他虽在问话，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是了，从看了那个布告后，他就一直是这样，难不成，眼前这位公子，跟榜上那个顾家是有点什么联系的？

“怎么突然要上京啊，这里离京路程可远了。”

阿雁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一味追问想要的答案：“有吗？”

“有的。就在码头那，你需去找……”他看着对方有些茫然的神色：“算了，我带你去吧。”

“那真是多谢了，你人真好。”阿雁立马给人带高帽。

小伙计表情一言难尽，带着她回到码头边，先去船务处问了船只和时间，又拿银子购了票引。

刚好有艘路过这里去上京，马上就要开船了。

小伙计心好，想着送佛送到西，送他上了船，有些担心道：“你也没个行当，一路上不知多难捱。”

阿雁笑道：“无事的，我来的时候，也没行当，不是一路过来了？”

小伙计想说什么，船上的人大喊，“送人的下船了，取锚了！”

他没多想，将自己方才购买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她：“这些给你，一路顺风。”扭头冲下了船。

阿雁追出去，他站在船边朝她挥手：“万事小心。”

大船坞坞慢慢脱离码头。

她来不及多想，意随心转，摸出个银角子，用力抛给他。

“这是我的谢礼。”她朝他笑。

小伙计措不及防，胜在年纪小，眼明手快，一把接住，打开一看，居然是枚银角子，沉甸甸的，至少有五两。

他攥着银角子，看着船上人在笑，脸胀得通红。

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眼看着大船离岸越来越远，那小伙计慢慢看不清了，阿雁也回了船舱。

没想到她才刚离开，老太君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老太太待她不算格外优待，却也是不错的，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做为孙媳，该有的孝心得有。

她忧心着，不由怀疑起自己当日置气应不应该，又替自个悻悻，本以为这次至少能乘机潇洒上一年半载。

谁料才几日就要折返。

如此矛盾着，大船一路往满京来。

&

威远将军府。

“找到人了？”

“找到了，已经在回京的船上。属下留了人跟着，先行回来复命。”

“她……一切还好吧？”

“夫人很好，她做了伪装，是寻常文人的模样，一般人不会欺负文人的。”

顾柏冬轻吁口气，“船到哪里了？”

“预计还有两日行程，便会到达津城码头，届时换乘马车，约一日时间可归。”

他挥挥手。

下属退了出去。

“明景，叫明智来一趟。”

守在外面的明景应令而去。

没一会，明智抬步进来：“父亲，可是母亲有消息了？”他语气间暗含忧意。

顾柏冬颔首：“她搭船归，为父去津港接人，这几日外面你盯着点，在小五宣封太子之前，不宜再生意外。”

“是。要不要带上大嫂？”

“嗯？”

“母亲一贯对嫂嫂格外心软些，若是不顺利，嫂嫂或能劝上一二。”

顾柏冬摇摇头。脑子里进京时，秦嬷嬷对他说的话。

今日不同往日，孩子大了，都有了独挡一面的能力。长子护幼，即便没有他这个父亲，几个小的也不可能过差了。

这是夫人说走就走的底气。

银钱和责任都困不住她，这次若能哄她回来，全仰赖她的孝心，老太君若有万一，她这个孙媳不在，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他竟从未想过这些，他惯以为妇人嫁了人，自是以夫为天，除了将军府，天下罔罔，她能去哪呢？

夫妇感情深，举案齐眉，若是平淡无波，便相敬如宾，她做好宗妇本分即可。

他总归不会纳妾，给足她应有的体面与尊重。

顾柏冬实在不懂谈爱。

他不是十几岁的愣头青，又事务缠身，这些年更多的心思也在蛰伏强大，以图大事。

余的时候，自认已经足够耐心去琢磨和迎合她的心思，委实很难做到少年慕艾的那种牵肠挂肚。

况且她自小聪慧，即便是遇险也能打配合的人。

想到这个就头疼，打配合到底有什么问题？！

夫妇一体，有这份默契和势均力敌，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他揉额，眉宇间露出些许疲色，“不必了。”

顾明智欲言又止。

顾柏冬：“有话就说。”

“若是母亲置气，父亲可软和些，母亲她、、惯来吃软不吃硬。”

男人看着儿子没有接话。

归暮苑泰半的人都晓得她性子软，才一进京就被母亲叫去，要他撤了大张旗鼓寻人的几方人马，秦嬷嬷提议他将老太君情况公告寻医。

果然就将人哄了回来。

明智顿了顿，“是儿子多嘴了，父亲亲自去接，想来她定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不，是为父的问题，你看好府里，我定将人带回来。老太君那边，晚间太医复诊怎么说？”

“阿妩从祖母处回来说，老太君现下大约是熬时间，当日废太子布下的后手围府，着实将留府的人吓得不轻。只恐我们在外已遇不测，这些人才敢张狂，虽提着一口气，撑住门楣，到底……”

他话不说尽，但顾柏冬心里也有数。

现下用药吊着一口气，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终是抵不过自然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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