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相识以来，秦明还是第一次从素来“张扬跋扈”的李仙芝脸上，看到这般“凄凄惨惨戚戚”的表情。

哪怕此前，李仙芝都被姜洛苡那个妖女欺负成那样，她都没有这般“破碎”，宛如一个破布娃娃。

秦明心中一慌，急忙握住李仙芝的小手，触感微凉，急声道：

“虎妞儿，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晕船了？”

“我这就让百里来此，给你诊脉。”

言罢，秦明转而望向侍立在侧的小白，便欲吩咐她去唤百里芷。

恰在此时，李仙芝急忙起身，双手抱住秦明的肩头，惊慌失措道：

“不，不要！”

她的声音颤抖，眼神躲闪，轻咬下唇，最终似是下定决心，支支吾吾地说道：

“奴……奴家之前从未晕船，所以这次肯定也不是……”

秦明一头雾水，转而望向神色怪异的李仙芝，困惑道：

“那你这是……？”

李仙芝咬了咬苍白的唇瓣，声音细若蚊蝇：

“我此前正准备小憩，忽然觉得恶心，刚才……刚才还吐了……”

[说来说去，不还是晕船吗？！]

秦明这样想着，却见李仙芝的脸颊，突然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她眼神既羞涩，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小声道：

“我……我听府里的嬷嬷说过……女子若是……若是无故恶心呕吐……可能是……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但那双杏眼却偷偷瞟向秦明，眼神复杂——有羞、有喜、有嗔怪，还有一丝茫然。

最终，她缓缓垂眸，依偎在秦明怀中，小声嘀咕道：

“小贼，此事都怪你！”

李仙芝轻哼一声，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左手轻抚小腹，下巴高高扬起，眉眼飞扬：

“如今，本郡主可是秦家的大功臣！”

随后，她话锋一转，呲着小虎牙，凶巴巴地说道：

“为了你秦家香火不断，本郡主连自己和皇家的名声都舍弃了！”

“今生今世，你若是负我，我就咬死你，再自缢而亡！”

说着，李仙芝给了秦明一个警告的眼神，张牙舞爪地“嗷”了一声。

“我就问你怕不怕？！”

听到这里，秦明不禁哑然失笑，心想：

[这都哪跟哪啊？！孕反哪有这么快？！]

[再者，那日，帐内昏暗，我稍不留神走了岔路，你后来又哭得那般我见犹怜，最后……]

[你怀没怀孕？我会不知道吗？！]

李仙芝见秦明“强撑着笑意”，忍不住嗔了他一眼，轻哼道：

“哼，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想笑就笑呗，撑着作甚！”

秦明闻言，眼神无奈，但他又不能将真相告知，以免触怒佳人。

毕竟，老话怎么说的？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更何况是……

秦明眸光闪烁，有些心虚地环住李仙芝的柳腰，声音却异常宠溺：

“你呀！真是个小傻瓜！”

“怀孕之人的确会呕吐！但那是在怀孕月余之后，才会出现的症状！”

“海上的风浪与内河完全不同，初次出海的人大多会有不适反应。”

“你这多半也是晕船所致，吃几服药就好了。”

“才不是呢！”

李仙芝立即出言反驳，原本苍白的俏脸涨得通红，羞恼道：

“小贼，你骗我对不对？！你是不是不想负责，呜呜呜……”

李仙芝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哽咽，说着说着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你这个负心汉……枉我那日……唔……”

见李仙芝要“旧事重提”，秦明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了她的樱桃小嘴，打断道：

“虎妞，你知不知羞啊？！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言罢，秦明迅速转头，望向一旁吃瓜吃得正起劲儿的小白，急声吩咐道：

“快去！将百里夫人唤来，就说郡主晕船了。”

小白回过神来，立即福身应是，随后迅速转身，朝门外走去。

秦明则抱紧怀中佳人，小声安慰。

不多时，百里芷便拎着药箱走了进来。

诊脉过后，百里芷确定李仙芝乃是晕船之症。

她从药箱中，取出事先熬制好的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李仙芝的太阳穴和手腕内侧。

清凉的药膏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让李仙芝原本翻腾的胃部，稍稍舒缓了些。

但她仍不甘心，眼巴巴地望着百里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百里姐姐，真的只是晕船吗？有没有可能是……是……”

百里芷似是猜到了李仙芝想要问什么，眼神温柔地望着她，轻声安慰道：

“丹阳妹妹，你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健康，不必急于一时。”

李仙芝闻言，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百里芷见到李仙芝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脑海中却不由地浮现出昨日的一夜荒唐！

她俏脸微红，忍不住嗔了秦明一眼，这才缓缓起身，轻声道：

“郎君，郡主此时心情不佳，不利于身子恢复。你多陪陪她吧。”

秦明颔首，亲自将百里芷送出房间。

回到卧房后，却见李仙芝正倚靠在床栏上。

一双杏眼含着盈盈的泪光，楚楚动人地凝视着他，仿佛一汪清澈的泉水中映照出几分哀愁与期盼。

“小贼，”

她轻声唤道，声音中透着一丝脆弱：

“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哄着我入睡？”

秦明闻言，心中顿生怜惜之意，稍作迟疑后，终是缓缓点头应允。

他来到床榻边坐下，动作轻柔地扶着李仙芝躺到床榻上，轻哄着她入睡。

两刻钟后，

李仙芝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峨眉舒展，进入了梦乡。

秦明见状，小心翼翼地抽离了手臂，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缓缓起身。

矮凳上的小白，连忙起身，跪坐在脚踏上，为秦明穿靴。

片刻后，秦明穿戴整理，揉了揉小白的发顶，低声吩咐道：

“好生照看着！”

小白羞红着俏脸，福身应道：

“郡马放心，奴婢晓得。”

秦明微微颔首，迈步走出了李仙芝的香闺。

回到甲板上后，秦明先是看了一眼正在按照近日编纂的《神机营操练手册》，进行演练的神机营将士。

阳光下，红衣大炮泛着冷冽的光泽。

将士们动作娴熟，口令清晰，装填、瞄准、清理炮膛，每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虽然只是演练，并未实弹射击，但那肃杀严谨的气势，已能窥见这支新式炮兵的战力。

秦明站在舰桥高处看了一会儿，微微颔首。

回到指挥室后，秦明便径直走到书案前落座，提起炭笔，开始给萧嫦曦等人写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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