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触又追上来了，实力完好无损。

姜七夜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瞅了魔影黑触一眼，轻轻挑了下眉头。

“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在姜七夜看来，黑触算不得多么强大，但也不能算弱，想将祂一击必杀并不容易。

可只要无法秒杀祂，祂就能源源不断得到未来能量补充，从而持续恢复实力，反过来消耗姜七夜。

对于这样一个杀不死也躲不开的家伙，姜七夜着实感到有点棘手。

姜七夜除了虚光神掌之外，其实还有无数逆天神通可以用，譬如命煞厄龙，因果囚笼，天道至暗，灭世阴阳轮、虚无沼泽等等。

但他有种预感，这些神通恐怕都难以奏效，大概率只会浪费自己的神力。

不过，就算有能力杀死黑触，他也不会冒然下死手。

他能猜得到，太始之主安排黑触来对付他，而不是安排其他上古妖魔，这里面肯定另有算计。

黑触毕竟是他的源头，说不定就有另外一个大坑在等着他。

以姜七夜对太始之主的了解，这简直是一定的。

麻烦……

“姜七夜！既然你不肯出手，那就尝尝我的手段吧！死……”

黑触看到姜七夜没有出手的迹象，祂便主动出手了，桀桀怪叫着飞扑过来。

祂本就是一团长着触手的黑雾，此刻绵延千万里，如一道天际黑幕般盖压过来，且速度极快，令人躲无可躲。

黑幕所过之处，无数星辰都淹没其中，纷纷湮灭无形，就连姜七夜脚下的昆仑星也不例外。

不过，这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而是一个与未来完全割裂的虚假世界，日月星辰、万物众生都已成过去，就算全部湮灭，姜七夜也不至于心疼。

他神色平静，眼神毫无波澜，他没有阻止黑触，也懒得跟黑触搭话，再次无声无息的消失。

“姜七夜！你怕了！你在恐惧！你是逃不掉的！滚回来与我一战……”

黑触的叫嚷声响彻宇内，响彻诸天万界。

姜七夜却已经远离天界。

他继续游荡在浩瀚虚空中，渐渐走过多个天域世界，看到的却都是类似的虚假景象。

他也做过一些尝试，尝试打破封印，但都没有效果，甚至没有任何头绪。

由于处于时空封印之中，他也不再是天道之主，对整个虚假世界的掌控力接近零，甚至他在宇宙深空中连方向都难以辨别，只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

或许是看过了太多的虚假，姜七夜渐渐有些意兴阑珊。

不知何时，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悄然涌上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这里本是自己的地盘，有着自己的爱人和部属，有着自己守护的人道众生。

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成为过去，自己守护的一切都去往未来。

未来却没有自己。

没有自己的未来，也依旧在发展，自己似乎并非无可替代。

这是怎样一种感受呢？

自己奋斗至今，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如果没有自己，人道世界和有情宇宙依旧可以无穷延续……那么，自己的人生意义，又在哪里呢？

是至高无上，亘古无敌么？

自己其实已经做到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与他纠缠不清的，也只有太始之主和远古羲皇。

但真正意义上，祂们都不是敌人，而是大道的具现……

曾经的目标，如今看来似乎已经显的苍白无力，难以驱动自己继续前行……

这一刻的姜七夜，渐渐有些心累，有些疲惫，有些沮丧和颓废，很想休息一下，与世长眠……

突然，姜七夜打了个激灵，蓦地清醒过来！

“不对！这特么的不是我该有的心绪！

这是封印的力量！

看来这个时空封印，绝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用来磨灭我的，恐怕也绝不是一个黑触……”

姜七夜突然意识到，用黑触来磨灭他，恐怕只是一个幌子。

真正的杀招，应该是另一种隐藏很深的神秘力量。

姜七夜仔细体会了许久，对这种力量的感应渐渐更加清晰。

这种力量，在无形中侵蚀他的本源，在磨灭祂的道心。

让他迷茫和心疲。

让他更加明确的切割过去与未来，且让他更愿意相信自己身处于过去，也该处于过去。

也让他从内心深处抗拒未来，甚至渐渐恐惧未来，恐惧没有自己的未来……

“这种力量，我从未接触过，如果给它命名，应该可以称之为‘古’。”

“这是一种‘古’的力量，它在侵蚀我的一切，让我真正的成为过去，融入过去，让我从大道层面彻底作古，回归大道本源……”

姜七夜眉头深皱，心情有些紧迫起来。

有这么一瞬间，他很想爆发全部神力，立刻打破封印，回归真实的时空轨道。

但他又知道，这并不理智。

这个封印太强大了。

它是以玄天宇宙的过去时空为囚笼，以混沌法珠中的三十五亿年大道修为为本源，还涉及因果、阴阳、命运等多重大道枷锁。

这是太始之主酝酿无数劫期的终极杀招，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他有些怀疑，无论是远古羲皇，还是黑触，又或者本源之主，都是栽在混沌法珠上。

混沌法珠，也叫元界珠，恐怕从始至终都是太始之主的陷阱，也是渔夫的捕鱼工具。

或许，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突破虚光大道十五阶。

但姜七夜至今未能寻找到除人道终灭之外的突破契机……

他一边抗衡着“古”的力量，一边继续走过一座座天域世界。

黑触则跟在他身后，不断覆灭一座座天域世界。

黑触是在吞噬宇宙空间，也是在压缩姜七夜的活动范围。

姜七夜自然清楚这一点，但他依旧没有阻止，因为那没有意义。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

姜七夜在浩瀚宇宙中，游荡了很久很久。

黑触不知道姜七夜想干什么。

祂也不想知道。

祂只需知道，自己每覆灭一座天域世界，封印空间就会缩小一些，姜七夜脖颈上绞索就会勒紧一分，这就足够了。

其实姜七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或许是在探索脱困之法。

或许是在想清楚一些大道秘辛。

或许是在寻找某个突破的契机。

或许是在单纯的逃避和拖延时间。

又或许，他只是遵从自己的本心，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虚假的宇宙之中，缅怀曾经的过往。

某一刻，姜七夜不知不觉间来到皇极天域，站在皇极圣山近前。

这里曾是他预定的第二个伐灭目标。

但现在也不重要了。

因为这里同样成为过去，成为虚假。

不过，看着下方的巍峨圣山，姜七夜还是稍稍驻足，默默感受着心底深处的一丝遗憾。

他在遗憾，没能见上这里的主人一面。

他无法确定，这里的主人到底是谁。

是远古羲皇？

是太曦？

是玉红箫？

又或者，会是萧红玉么？

到底是谁，联合太始，促成了当下的局面呢？

祂们造就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黑触又追上来了。

姜七夜已经感受到黑触那特有的气息，黑暗，阴冷，枯寂，还有“古”的气息。

姜七夜不想与黑触纠缠，便要转身离去。

但就在他即将离去的一刻，他突然又停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穿过圣山山体，看到了圣山秘境内部，看到了秘境中的一道山壁。

那山壁上有很多文字，其中有一部分零乱文字的字体，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那似乎是九千亿年前，雷古皇朝人族的文字。

在山壁之下，还有一张石桌。

石桌上静静的放置着一枚熟悉的红玉耳坠，闪烁着红润艳丽的光泽。

姜七夜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那枚红玉耳坠。

那是萧红玉的红玉耳坠。

也是这方虚假宇宙中唯一的真实……

“姜七夜！来与我……”

“给我滚远些！”

轰——

黑触又出现了。

但还没等祂叫嚣完，就被姜七夜一巴掌拍飞，飞到无尽遥远的时空尽头，活像一只被拍飞的苍蝇。

姜七夜一步踏出，进入圣山秘境，落在那道山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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