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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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漆黑的世界,艾琳散发柔光,牵引着范伟往前走。
他们又回到了大河自助,穿过空荡荡的餐厅,走过歪斜在墙上的后门,前往属于餐厅之外的后院,店长视野看不到的地方。
内心的不安逐渐沉重,压得范伟呼吸困难。
他知道自己或许错过了什么。
一种可怕而不祥的预感,在即将到来,携着巨大痛苦的预期中,让他几乎无法往前迈步,但光线先一步抵达眼中,照出黑暗中物体的轮廓。
那是一块块墓碑,一块块在黑暗中沉默,树立在后院的墓碑。
一瞬间,范伟好像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双双向他望来的眼睛!
那凝视的眼神,与骤然爆发的愧疚,令他踉跄后退。
“我...我们回来了...”艾琳轻轻咧嘴,微笑对一片墓碑说话,细而柔的声音在寂静世界里无比清晰,每一丝颤动都能听得到。
她依次走过每一面墓碑,好像触及一位位老朋友。
最后艾琳回到沉默跌坐下来,注视那些石碑的范伟身边,又是许久的寂静。
妖精与男人倚靠在一起,一切都静得可怕。
“她们是怎么离开的?”默然半晌,范伟声音沙哑地问。
“我们所有人都在等你回来,就那么等你回来...”
“芸心在最开始三年后不得不离开,她的家族需要她。”
“明妮女士多呆了七年,龙族亦有她的使命。”
“剩下的...塔主大人需要创造新世界,她是和歌妮娅一起走的,那个家伙也成神了,她伪装得一直很出色,不愧是远古神灵。”
“苏芙莉姐姐最终没有恢复意识,被塔主大人和歌妮娅带走了。”
“我让她们把餐厅内的东西都带上,至少留个纪念。”
“维洛林卡陪我走完了一生,在只剩废墟的世界,帮我抵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孤独。”
“克拉拉等了一百五十二年,克洛洛稍长一些,罗琳女士和罗娜小姐活得没她们那么长,米达拉公主在战乱中消失了。”
“很多人,很多人,都在神战波及中,不知所踪。”
“我帮记得的人都立了碑。”
艾琳淡淡讲述,范伟垂着头默默听,直到沉默再度降临。
“这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是真的吗?”
注视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耳畔好像传来了少女的声音,墙面那风化破碎的字迹,化作幽幽的絮念,“...先生,你究竟去哪了,我,我快等不了了...”
时光是最无情的刀,一刀捅在了范伟的心上,几乎将他击沉。
这就是一切的结局吗?
为什么?仅仅因为一次意外?!
不!范伟不能接受,明明他立志让所有人得到幸福,这样的结局他如何能接受!
“艾琳,你觉得时光倒流有没有可能!”
范伟猛然坚定了意志,必须要回去,他必须改变一切!
“不可能的,连神灵都无法做到,时间倒流理论上就不行,除非力量能超越整个世界,意识支配所有的熵信息,让世界彻底倒转。”
“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伟力。”
真的就只有绝望了吗?范伟仰头,望着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天空,心中只有不甘。
等等...支配世界的力量!
黑暗物质!黑暗物质的力量就可以啊!
他就曾在幽灵岛上逆转过一次时间!如果能再度接触到黑暗物质,那一切,一切是不是就能改变?
范伟激动起来。
“艾琳,我或许有办法改变一切!我们去寻找黑暗物质,靠它一定可以做到!”
妖精女士看着范伟,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她微微一笑,“果然,我彻底疯了,会想象出你,还想着改变一切,如果能改变...如果能改变...”
“我最想把你找回来啊!”艾琳带着哭腔,“你是来救赎我的吗,你回来了,范?”
“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露出欣喜带泪的微笑,妖精女士在范伟无措的眼神里将他紧紧抱住,“不要离开!与我永远在一起吧。”
是创伤太深了吗?
范伟痛苦抱住艾琳,或许他就应该陪着她,直到抚平她内心的创伤,反正这个世界,剩下的也只有时间了。
小小的妖精女士十分温暖,身上散发独特而神秘的馨香。
悲恸之中,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忽然从尾椎直冲后背,令人浑身刺麻。
不,不太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范伟突然察觉到某种未被意识到的差错。
他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却感觉都合理得不能再合理,发生意外、寻找真相、以及被现实打击。
没有错啊?到底究竟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触动。
怀抱艾琳,范伟陷入了思考之中,脑袋里仿佛有一团雾,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关键点。
直到下一次呼吸,他闻到了从艾琳身上散发的...
独特而神秘的馨香!
人在梦中通常是混沌的,理性大幅降低,即使是非常不合理的情况,在梦中也会变成理所当然。
就像,范伟现在这样。
碧蓝之海,生长幻梦花的小岛上,森林中心无数藤蔓缠绕着一只只昏睡的魔兽,一个个深眠的佣兵。
其中,在闭着眼睛皱眉沉睡的范伟面前,盛开着一朵硕大亮蓝色莲状花朵。
幻梦花正散发神秘的香气,将人拖入深深的噩梦。
然而在花朵面前,还有一个站着的身影,长发及腰,美貌惊人,有着与范伟双生子般相似的容颜。
‘虚之枢’收回放在花朵上的手。
正常的幻梦花虽然特别,但不至于让这些高等级职业者翻车,是祂随手帮这朵花强化了一下,不知不觉将众人拖入梦中。
这不是迷宫之神想谋害这些弱小的人类,虚之枢只是在借助这种方法向范伟传达信息。
祂不能和范伟产生直接意义上的接触,那样会在命运之网上留下痕迹。
虽然无穷之欲者本身不可窥探,可属于迷宫之神的线条有些过于明显了,在尘埃落定前。
祂已经诞生意识的秘密,不能出现在诸神面前!
对范伟,不止是虚之枢,许多与他有过接触的存在,都感受到了这个人的特别,迷宫之神能敏锐察觉,他身上有着某种决定性的力量!
所以除了投资歌妮娅这位古老神灵,祂也一直在范伟身上投下目光。
期待他在最终战役上,发挥独一无二的作用。
这次利用米斯尔·范进入迷宫,虚之枢向其传达了一些十分关键的信息。
范伟在梦中所遇到的,并非都是混乱与虚幻不定的梦影,其中混杂包括了命运之网的预言,诸神的古老隐秘,以及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实!
虽然只以梦境的形式出现,但只要信息留下,在某些时刻,一定会触动和提醒他。
“时间不多了,你也快成长起来吧。”
莺歌般轻丽的声音如捉摸不定的风穿过林中。
迷宫之神俯下身,于离去前,最后注视一眼这个被祂窃取了虚象的存在,眼中闪过奇特的神采。
祂已经拥有了灵魂,自然也拥有了情感。
“米斯尔·范。”
轻语这个名字,虚之枢缓缓倒退,祂好像也有个人类的名字,记得是叫做——古莉尔特·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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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伟开始怀疑,他所面对一切的真实性。
当闻到那隐藏在正常表面下,与幻梦花如出一辙的神秘馨香时,他就像一个做梦者忽然在梦中清醒,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做梦一样!
但周遭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即便产生了怀疑也无法彻底确定。
况且这个‘梦’也肯定不会轻易醒来。
范伟陷入纠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验证虚实,或者脱离出去?
他不敢笃定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过去那么多年,艾琳身上气息变了呢,而且看到在孤独中变得如此憔悴的妖精女士。
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范伟也不愿意再伤害到她。
如果这真是一场梦,对抗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范伟集中思想进行分析.
要验证真实与否,实际上非常困难。
因为在梦中,一切行为与情境都会被合理化,会以最符合他认知的方式出现。
人的大脑往往最会欺骗自己,脑子天生有一种把‘未知’归纳到‘已知’的能力,既习惯用过往的经验去解决新的问题。
就算范伟尝试用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去验证世界的真假。
大脑可能也会用记忆与经验,给他现编一套看似很合理,其实完全错误的理论,将他束缚在自己的世界中。
所以,强硬对抗其实并不合适,范伟需要让梦顺其自然的醒来。
虽然不算什么心理学高手,但他也知道一些基础精神常识,比如梦境其实是人内心被压抑情绪的潜在体现。
梦境的内容并非都毫无意义,实际反映着做梦者自己内心某些隐秘的情绪。
分离与错开、世界陷入终焉、挚爱亲朋逝世、孤独的老母...咳咳老朋友,一路遇到的一切,或许都是他心底深处压抑的恐惧。
范伟是穿越者,分离与错开,作为符号深深留在了他心里。
离别了故乡,错开了往日的人生。
虽然没有多遗憾,但断裂的痕迹依旧存在,如果这是梦,隐雾造成的时间穿越,就是对这一阴影的再现。
他害怕再一次‘穿越’的到来,斩断他已经在异世界留下了的诸多羁绊。
这是一重恐惧。
‘世界陷入终焉’,来源可能在于他所知道的一些隐秘信息,特别是幽灵岛事件,世界的可怕真相向他揭露了一角。
范伟一直对此心存担忧。
世界对于人来说,是一切生存活动的基础,世界死亡,即是个人意义的消亡。
恐惧理所当然。
第三重恐惧,是挚爱亲朋逝世与艾琳的孤独,反应范伟内心对寿命论的两重忧虑。
一是因为他是人类,作为寿命不长的物种,他或许只能陪伴艾琳、苏芙莉这样长生种族,一生中很短的时间。
另一方面,他也可能因为力量,获得更多的寿命。
但对克拉拉他们而言,这又是另一种不幸,范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助他们延长生命。
如果自己还活着,而他们都已经离去,这同样是一种深深的孤独和痛苦。
分析至此,范伟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他不知道分析正确的因素有多少,但至少已经揭露了梦境的真面目。
这是一场源自每个人心底的噩梦。
如果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中了幻梦花的招!陷入了它制造的幻梦之中。
作为魔物果然都不是善类!
不过知道了问题的根源,一切都好解决了,如果幻梦花的能力是制造噩梦,那把噩梦消除,变成美梦不就好了!
念转至此,范伟有了方案。
他抱起轻盈的妖精女士,微笑与她对视,那双黯淡紫色眼睛,在仿若永恒的一线对视中,渐渐鲜活起来。
“让我们重新建设家园吧!”
拉着艾琳,范伟用温柔的声音鼓励,同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墓碑,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从空间中找来一些工具,给残破的餐厅收拾卫生。
清洁灰尘,修补破损,最后点亮灯光,简单的劳动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从‘大河自助’透出明亮,照清了黑暗的世界,恢复了一些往日光彩,范伟来到最重要的厨房,用太阳之火点燃炉灶。
热力与温暖再次传出。
“很久没吃过我做的食物了吧,艾琳,你想吃点什么?”
系上洁白的围裙,戴上厨师帽,范伟回头向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一切的妖精女士问道。
“我...”艾琳潸然泪下,笑逐颜开,“你一点都没有变。”
“当然了,我可是永恒的米斯尔·范啊!”
“我,我想吃‘妖精果实’。”
妖精女士像个孩子一样,雀跃地提出她的要求,范伟记得这是她最喜欢的食物,原型是他在失控迷宫中制作的一款植物仙草冻。
那种原材料的魔物,不记得空间里还有没有。
但如果这是梦,那范伟觉得有,就一定有!他在空间里搜索,果然找到了部分食材。
烹饪,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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