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坠入大火中晕过去，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全身的瘙痒和疼痛让他明白自己还没死。

  “是你……救了我？”黑暗中，顾欢发出虚弱不堪的声音。

  然而伸手不见五指，回应他的，只有铁棍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意识到可能是绑架，顾欢尝试着说：“你想要什么？钱?”

  “不，我不要钱，”对面的声音特殊处理过，直截了当：“我要你的命。”

  顾欢双手双脚被绑着，本就虚弱的身体极力往后挪动：“我得罪过你？”

  “没有，但你父亲伤害了我的女儿。”

  这人的声音很冷静，但铁棍挥动带起的风似在呼啸。

  啪——

  顾欢被砸中脑袋，登时陷入半晕眩。

  “你父亲简直猪狗不如！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要在抑制剂里添加那种害人的东西！”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顾欢极力摇着头：“没有，父亲没有，他不会做这种事——”

  话未说完，又是狠狠的一棍。

  正中腹部。

  顾欢只觉五脏六腑被敲碎，吐出一口咸腥，却还要解释：“父亲、不会的，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

  “闭嘴！”

  “恶心的一家子！”

  没等顾欢解释，又是一棍。

  咔嚓——直接敲碎了顾欢两排肋骨。

  “……呃……”顾欢滚到地上剧烈抽搐。

  “为什么不求饶！”这人倒是先发怒了：“为什么不吭声！我要听见你的痛苦！”

  顾欢全身抖如筛糠，惨叫声死死堵在喉咙里。

  只要喉骨没碎，他就不可能叫出声。

  他不承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不相信这些人安在父亲头上的该死罪状。

  “哭！我叫你哭着求我原谅！”

  铁棍承载着对方的满腔怒气，像敲肉泥一样一棍棍朝顾欢身上砸。

  比降落的雨点还要密集。

  不知敲了多少下，顾欢全身骨头都碎了。

  疼，好疼啊。

  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只有疼痛，无尽的疼痛。

  他想着，要是能不疼，该多好啊。

  双眼被血气糊住，他好像听到把他弄成这样的人一把扔掉铁棍，坐在旁边埋头痛哭。

  顾欢没哭，他却哭了。

  顾欢不懂，只觉好疼，好疼，疼到无法再思考。

  意识逐渐消退，他彻底闭上眼睛。

  却依稀听见对方好像惊呼了一声。

  赤红色的信息素从顾欢破破烂烂的脖间释放出来，犹如成群结队的萤火虫，飘满他全身。

  赤红色在黑暗里发光发亮，竟燃烧出火焰来，把顾欢这具不能称之为身体的破烂拉入烈烈火海。

  破烂慢慢在大火中逐渐消融。

  不知过了多久，燃烧的火焰才逐渐褪去。

  而破烂摇身一变，竟自我恢复了。

  同时，犹如野火烧不尽后冒出的点点星火，顾欢身上腾的冒出几粒信息素。

  这时，卷轴铁门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天光迅速漏进来，描绘出一个轮廓。

  治愈信息素飘到那轮廓面前，只见这人伸出一只手玩弄了下：

  “哟，还真巧。”

  碎片戛然而止，回到拼图中，跟随着时间长河继续流动。

  顾欢脱离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虽然已经做了完全的心理准备，但睫毛还是不知不觉湿了一片。

  陆霆压制住所有情绪，立刻把他搂紧了。

  五年前这段时间陆霆在全力对抗分化期带来的煎熬，后来也只从旁人口中打听到只言片语，根本无从得知顾欢到底遭了什么罪。

  直到爷爷临终前向他透露谢氏一族血脉的特殊性——会在生死存亡之际定向分化出最有利于当前困境的信息素能力。

  又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触发了SSS级自我保护机制，顾欢才得以活着被送到陆家。

  陆霆能想到当时很凶险，可如今真相展示在眼前，他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保守了。

  此刻的他比顾欢还要痛。

  痛的连气息都在颤。

  “都、都过去了，刚才我一点也不怕，”顾欢反倒来安慰他：“你也别怕好不好？”

  “嗯，”陆霆的嗓音带着压抑的暗哑：“听你的。”

  看了回忆，又联系夏霖的话，顾欢把事情和陆霆前后梳理一遍，发现对的上号——

  消防员恐怕是被自己突然的分化吓晕的，而把自己送到陆家的，大概率就是最后出现的那个人。

  可当时房间里过于黑暗，完全看不到那人长什么样。

  所以现在他俩掌握的线索，就只有一个轮廓！

  哦，还有一句话！

  突然想起什么，顾欢问道：“共享精神网功能那么强大，可以根据轮廓和音色筛选可疑对象吗？”

  思忖片刻，陆霆道：“理论上可以，但过去五年之久，人的轮廓和音色会有所改变。

  星际大大小小几十万颗星球，加上误差，筛选下来就算有结果，也不会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是这个理。

  陆霆考虑的比顾欢要细致许多，如今连他都一时间想不出对策，只能说明这件事背后水很深。

  一不小心，就能溺死的那种。

  顾欢用力想着，被陆霆食指点了点脑门：“小脑袋别想了，有些事水到渠成，需要时间来发酵。”

  确实是这个理。

  整件事不可能只有夏家一个参与者，要想完全弄清楚，只能慢慢找线索，急不得。

  顾欢再次被他说服，索性把这事先放下。

  自打回了玫瑰城，他就一直围绕着重建顾氏忙活，一个又一个状况接连不断，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顾氏已经初具雏形，可以稍微放松些了。

  为了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顾欢摊在陆霆怀里，问道：

  “你猜，在边缘星的时候，我每天在心里是怎么蛐蛐你的？”

  “……”陆霆沉默片刻：“睡神、冰块脸、或者复仇者。”

  这三个词总结的……

  特么也太到位了！

  顾欢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霆又沉默了。

  想起不久前才信誓旦旦的说要自己去找答案，顾欢干咳两声：“你还是别说了，我现在有点后怕。”

  陆霆抓住他手腕：“怕什么？”

  “那么长时间，如果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么！”顾欢紧张起来：“那我蛐蛐你和夏霖岂不是也……”

  “嗯，”陆霆承认：“我知道，所以好几次对夏霖动了杀心，忍的很艰难。”

  啊，光是蛐蛐就动杀心了！

  那被迫订婚的时候，陆霆按道理岂不是得杀他千百次？

  顾欢很少猜到陆霆的想法，如今由他自己说出来，确实够震惊，也够独特的。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恐怕得出问题，顾欢打着马虎眼：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提了不提了……”

  “既然提了，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黑暗中，陆霆紧了紧力道：

  “睡神、冰块脸，勉强能理解，复仇者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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