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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1章丁洪涛心有不甘,周海英慷慨解囊


东洪县人民医院的院子里,已被人潮淹没。丁洪涛正看着两个工作人员摆放花圈,脸上带着悲戚和忙碌。

于伟正面对这个被自己内心认定是坑害了田嘉明的始作俑者,已经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他知道,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说话办事要讲证据,尤其是市委书记,更不能在公开场合信口开河,凭个人好恶行事。丁

洪涛向记者泄露田嘉明当年“送子弹”威胁郑红旗的事,这是根据多方线索和逻辑推断出来的,但毕竟不是公安机关板上钉钉的笔录证据。没有铁证,就不能把“出卖同志”这顶帽子直接扣到丁洪涛头上。

因此,在看到丁洪涛的时候,于伟正并没有失态地出言呵斥,而是保持了市委书记应有的体面和分寸。他只是脚步顿了顿,目光如刀的留下一句:“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

这话语气平淡,甚至没有明显的怒意,但其中蕴含的失望、鄙夷和冰冷的质问,让丁洪涛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种被戳穿心底最虚怯处的本能反应。

但几乎是瞬间,一种本能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就迅速堆满了脸颊。

丁洪涛快步凑近了两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于伟正面前,带着十足的委屈和小心,仿佛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于书记,您都亲自来了,我肯定也得在医院里盯着嘛!嘉明同志……他走得太突然了,我们县委、县政府这边,确实……确实有点措手不及,很多准备工作都没做到位。大会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我是有责任,我这心里,也是乱糟糟的,痛心得很啊!”

于伟正看着丁洪涛这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心头的火气一股股地往上顶。他死死盯着丁洪涛那双坦诚的眼睛,心里突然蹦出两个字,演员,这是一个演员,这个人的脸上啊,真的是长了一副面具,但反过来又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演员,明知道田嘉明就是丁洪涛给坑了,但是以大局,还是要心平气和的对待丁洪涛。

于伟正淡定道:“洪涛同志,你还要准备什么呀?你还想准备什么?”

丁洪涛被于伟正看得脊背发凉,知道刘明被抓,自己的事大概率已经是瞒不住了,这个时候,唯有市委书记丁洪涛手下留情,才有可能给自记留最后的体面,能不能平安落地,关键也在市委书记。

丁洪涛赶紧又往前跟了一步,声音颇为坦诚,也是想着打量一下,于伟正内心里到底有没有打算给自己留一碗饭吃,就故作无辜的道:“于书记,于书记,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您给我指出来,行不行?我有错误就坚决改正,没有的话,我也引以为戒。于书记,我到了东洪县之后,不敢说有多大功劳,但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切为了群众着想啊……嘉明同志出事,我比谁都难过,这……这对我也是个巨大的打击啊……”

于伟正听着丁洪涛这些冠冕堂皇、避重就轻的表白,只觉得一阵强烈的反胃。他仍然只是冷冷的看向丁洪涛,说道:“你比我都权威,你怎么会错?”说罢于伟正也就拂袖而去。

丁洪涛心里一紧,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他甚至暗暗做好了准备,身体微微侧开半挡在于伟正的前面想和于伟正多说几句,以为于伟正会忍不住劈头盖脸骂他一顿,或者更严重些,在盛怒之下踹上两脚——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他深知有时领导发顿火,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反而是一种解脱,意味着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于伟正只是有又停下脚步看了丁洪涛一眼,半晌,一句话也没说,最后化作一声极长、极重、充满了无尽疲惫和无奈的叹息。“唉……”

那声叹息之后,丁洪涛知道,事情包不住了。

这无声的谴责,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斥责都让丁洪涛感到心惊胆战。他宁愿于伟正骂他打他,那样至少他知道领导的底线和怒火在哪里。可这沉默的叹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彻底的失望?意味着不再把他当作可以教育的干部?意味着……更严厉的后果?丁洪涛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干部,自然明白,领导都懒得和你多说一句话,又是意味着什么。

这时,市长王瑞凤、市委副书记周宁海、市委宣传部部长白鸽、秘书长郭志远和副市长臧登峰、郑红旗一众市领导陆续从临时布置的灵堂里走了出来。大家像检阅一样,一个个从丁洪涛面前走过,但是都是沉默不言,忽视和冷落的意味十分明显。

一众领导里,也许有的不知道是丁洪涛出卖的田嘉明,但大家都已经知道,丁洪涛的亲信下属被抓,这已经意味着,丁洪涛的时日不多了。

哀乐低回从灵堂里传了出来,原本计划是将田嘉明的遗体安放在殡仪馆的,但是群众太多,已经将医院的主干道围了起来,只能在医院里临时布置灵堂了。

悼念的群众一个个脸色凝重,眼眶泛红。不远处,李尚武已经和市公安局副局长孙茂安一起,在现场指挥着县公安局的干警和部分干部,尽力维持着秩序。

李尚武组织得当,将市、县两级公安的力量和医院里临时拉来的穿白大褂的医生有效整合,利用医院后勤的粗麻绳设置了隔离带。人群虽然情绪激动,充满了悲伤和愤慨,但整体还算有序,排队瞻仰遗容的队伍缓慢而安静地向前移动着。

人实在是太多了,来不及看上一眼,来不及说上一句,只能悲愤的洒几滴眼泪……

没有经历的人,兴许永远不会相信,今天的一座城,只为悼念一个人,没有看到的人,兴许不会知道,善良的群众是多么的可爱与可敬……

县公安局政委万金勇跑前跑后:“乡亲们,不要挤,不要急,慢慢来,都能看到田局长……”一些穿着便衣的干部也混在人群里,低声疏导着可能出现的激动情绪。

一众干部没人理会呆立原地、脸色煞白的丁洪涛。他就这样呆站着,看着悼念的人群。

市委书记于伟正看着人群竟有序,就说道:“瑞凤同志,情况紧急,找个地方开个短会吧,嘉明同志的后事怎么安排,后续的工作怎么衔接,大家得抓紧研究一下,统一思想,定个方案。”

王瑞凤立刻点头,他同样面色沉重,转身对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市政府秘书长邓晓阳低声吩咐道:“晓阳,你马上去找一下朝阳县长,让他过来一起开会。再看看医院里有没有安静点的房间,临时当会议室用。”

晓阳应声道:“好的,市长,我这就去办。”

王瑞凤继续看向于伟正:“书记,昨天晚上,我们就在商量怎么把田嘉明同志的遗体运回他老家平安县安葬的问题,臧登峰同志已经牵头在做方案了,初步考虑是走平水河大堤……。”

灵堂内,气氛更加悲戚。哀乐低沉回响,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鲜花混合的气味。我正和县人民医院院长朱培良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着瞻仰遗容的队伍秩序。

晓阳穿过默默垂泪的人群,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下我的胳膊,低声道:“朝阳,先停一下,书记和瑞凤市长让你马上过去,领导们要紧急开个会,研究后续事宜。你看看医院里有没有合适的会议室,要安静点的。”

我立刻看向身旁忙得脚不沾地的朱培良:“朱院长,咱们医院有会议室吗?市领导要紧急开个会。”

朱培良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汗,连连点头道:“有,有,县长,门诊后面那栋独立的二层小楼,是行政楼,一楼有个小会议室,平时院里开中层会用的,环境,环境只能将就,我这就带各位领导过去。”说完,他不敢耽搁,转身就在前面引路。

晓阳主动道:“领导们昨天晚上就来了,不可能一直在这,估计开了会就要回去,你们想办法给领导找条路!”

朱院长一边走一边道:“领导,放心吧,咱们医院的北门连接家属院,平日上锁的,领导可以从那边绕到家属院门口。”

晓阳抬头朝着北边院墙看了看,确实看到一道上锁的小铁门。就放心的点了点头。

朱培良一边走一边向我介绍,语气带着紧张和保证:“县长,还有这位领导,您放心,我们县医院今天全体医护人员都动员起来了,除了保障必要的急诊急救通道,其他所有力量,包括行政后勤人员,都动员起来了。田书记走了,我们感同身受,我们县医院已经派人去联系街面上的几家饭馆,把午饭也准备好了,保证能提供一口热水、一口热饭。这次需要的任何东西,我们医院全力保障,所有办公室、会议室,随时听候调用。”

我看了一眼朱院长,心里感慨,这个同志,在关键时刻,还是能够保持清醒,倒是和以往比,见面就和我要钱要地的形象大不相同,这就是政治上清醒的同志,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走到门诊附近时,我看到县委书记丁洪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个光秃秃的花坛边上,一只脚踩在水泥坛沿上,手里夹着烟,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猛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和萧索,与周围忙碌、悲愤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看到他,心里那股无名火就忍不住往上冒,田嘉明的死,丁洪涛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也知道,市委已经有了明确指示,在田嘉明同志治丧期间,要以稳定为重,对县委书记丁洪涛暂时不采取组织措施,避免引发更大的震荡。这意味着,至少眼下,还得维持着表面上的班子团结,这让我感到一阵憋闷。

丁洪涛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一行人走过的动静,抬起头来,正好与我的目光对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慌乱,有沮丧,有尴尬,似乎还有一丝乞求。他张了张嘴,主动打招呼:“朝阳,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尽管内心万分鄙夷和愤怒,但我还是强迫自己保持了基本的礼节,语气尽量平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丁书记,是瑞凤市长通知开会,研究嘉明同志的后事安排。”

丁洪涛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尴尬和强烈的不安,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远处于伟正和王瑞凤的背影,低声问道:“开会?怎么……怎么没人通知我?”这话里带着委屈,更带着一种被排除在核心圈层外的恐慌。

我示意朱院长带晓阳先行开会。晓阳看着丁洪涛,还是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朱院长颇为惊讶的道:“哎呀,您就是朝阳县长的家属,晓阳秘书长啊,县长很照顾我们医院,秘书长不是外人,快请快请。”

似乎连朱培良也忽视了县委书记丁洪涛一样,是啊,县委办副主任当场被抓,所有人都已经回答了下一道题的答案。

我含糊地解释,试图给丁洪涛一个台阶,也是给眼前的局面一个解释:“可能是市政府直接通知到县政府这边,属于政府口的具体工作吧。于书记和瑞凤市长可能觉得您需要统筹全局,这边具体的事务性协调就先让政府这边处理。”这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勉强。

丁洪涛“哦”了一声,眼神迅速黯淡下去,他扔掉手中的烟头,用脚使劲碾了碾,仿佛要碾碎什么东西,然后抬起头,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问我:“朝阳,你跟我透个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感觉所有领导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刚才于书记……他那脸色,难看得吓人。我这心里,也是很难受嘛。”

我心里暗道,田嘉明走上绝路,源头就是你丁洪涛,现在哪个领导还会给你好脸色?

但我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能继续敷衍道:“丁书记,你可能是太敏感了,最近没休息好。现在各位领导心情都沉重,嘉明同志是咱们县里成长起来的干部,是抗洪英雄,他突然这么走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有点情绪也正常。于书记刚才也说,为了嘉明同志的事,他反复向省委领导汇报,反复沟通,争取了宽大处理的可能,没想到还没等到结果,人就没了。于书记心里肯定更不好受,有点火气,你要理解,多担待。”

丁洪涛听了,脸上阴晴不定,将信将疑。他又慢慢掏出一根烟点上,重重吸了一口,烟雾呛得他咳嗽了两声,然后叹道:“朝阳同志,说句心里话,我是真没想到嘉明同志会这么想不开啊。事情明明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市里、县里都在想办法,上次常委会上,我不是还提议,对嘉明同志要大胆使用,已经推荐他进县委常委了嘛……我是真心想用他啊!谁知道,唉,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无法收场了。”

这时,灵堂那边传来的哀乐声更响了,那是县殡仪馆和民政局的人想办法找来的大功率录音机和大喇叭,播放着低沉哀伤的乐曲,让整个医院的气氛更加悲戚凝重。

我抬眼望去,只见排队等候瞻仰遗容的队伍绵延不绝,从灵堂门口一直排到医院大门外。很多群众神情悲戚,甚至有人忍不住掩面痛哭。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并不直接认识田嘉明,但肯定都听说过他在平水河大堤上,不惜开枪震慑、以命相搏的英雄事迹。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为老百姓拼命的干部,老百姓自然会把他记在心里,我只是不知道,丁洪涛看到这里会作何想。

我没心思再和丁洪涛多说什么,便道:“丁书记,市长那边还等着开会,我得赶紧过去了。你先忙。”

丁洪涛无力地挥了挥手,眼神空洞:“快去,快去,正事要紧,需要我的话,知一声。”

我转身跟着朱培良和晓阳继续往行政楼走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丁洪涛。

他依旧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凄凉和绝望。

我心里清楚,丁洪涛是个聪明人,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他不可能意识不到,刘明被市纪委带走调查意味着什么。

纪委办案,讲究策略,往往不会直接触动主要调查对象,而是先从外围突破,比如亲属、身边工作人员或者有密切经济往来的商人。刘明显然就是那个关键的“身边人”。

现在刘明被带走,这信号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调查的矛头已经直指他丁洪涛。他的问题,恐怕不是简单的失职失察,而是涉及更严重的违纪违法,很可能是经济问题。当然,以丁洪涛的谨慎和性格,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尽办法挣扎。

丁洪涛双手夹着烟,手指微微颤抖。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太多人注意他后,快步走到医院自行车棚,那里堆放着散乱的自行车,旁边是医院的锅炉房。

他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那个大哥大,翻看本子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市城管局局长周海英的声音。

“喂?哪位?”周海英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从容。

“海英局长!是我,洪涛!丁洪涛!”丁洪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飞快地说道,“你可算接电话了!我不给你打,你也得给我回个话啊!这边的情况……着急啊!”

周海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说道,语气显得比较平淡,似乎想保持距离:“丁书记,不要着急嘛,刚才,我一直在会议室开会,才没给你回电话。”

丁洪涛看了眼手里还握着的通讯录,暗道,妈的,自己一直打的座机。

周海英道“丁书记啊,先不说你的事啊,你的事确实不好办,不过我咋听到一些风声,说是东洪县出事了,有人……没了……。”

丁洪涛带着悲愤:“是嘉明同志……田嘉明!他想不开,自杀了!就在县局办公室!现在县里和市里按照上面的要求,对外统一口径是突发心脏病,因公殉职。市里于书记、王市长都来了,正在医院里开会研究后事怎么安排……可是,海英,关键是他们开会……没让我参加啊!我是县委书记啊!他们把我晾在一边了!我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慌得很!所以,海英啊,刘明的事,刘明的事好不好办?”

听到田嘉明真的没有了,电话那头,周海英拿着话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今天一早,他就从不同渠道听说东洪县出了人命,但确切消息和细节直到不久前才完全核实。

他所在的龙投集团在东洪县的业务不多,只有一个公安局家属院的在建项目,规模不大,具体事务都由他安排的老板负责,他很少亲自过问。

如今的周海英颇为洒脱,主要精力都用在更高层面的关系维护和大型项目牵线上,对于县一级的具体事务,除非涉及重大利益,否则并不十分关心。

他和田嘉明的相识,最初是源于已故的平安县建委孙汉的介绍。当时田嘉明还在平安县当史志办主任,想调动工作,孙汉觉得他是个人才,便找到了周海英。周海英看孙汉的面子,又觉得田嘉明这人实在、重义气,是个可交的朋友,就通过一些老关系,把他调到了市公安局督察支队当支队长。虽然督察支队不是热门部门,权力有限,但好歹到了市里,为田嘉明的发展铺了路。

在后来的接触中,周海英越来越觉得田嘉明是个难得的好人,真诚、不虚伪、有血性。当然,这种“好”并非圣人意义上的完美无缺。

田嘉明也曾为了秀水乡老家乡亲的利益,做过一些在规则边缘游走的事情,和周海英合作在东洪县开的一个家电专卖部。这个专卖部的利润,田嘉明个人几乎分文未取,而是交由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管理,用来帮助老田家遇到红白喜事、疾病缠身等困难的人家。

周海英后来才明白,田嘉明拼命工作,努力往上走,很大程度上并非为了个人享受,而是为了报答当年含辛茹苦供他读书、支持他走出庄稼地的秀水乡亲父老,是想拥有更大的能力去回馈那片土地和那些人。

田嘉明最终的结局,让周海英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和冲击,这一瞬间,他甚至反思,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自己这些年所沉迷的权力和利益交换,究竟意义何在?一个像田嘉明这样真心为民的好干部,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眼前的东原市城市管理局的信笺纸湿了一张又是一张,周海英拿着电话,泪珠是一颗一颗的往下崩,明明算的是困在东洪,咋就直接没了那?哎,田嘉明到死都不信命啊……

此刻,听着丁洪涛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诉苦,拼命撇清和刘明的关系,周海英只觉得一阵阵心寒。

丁洪涛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绝望的哀求:“海英啊,我的好兄弟!现在能帮我的,恐怕只有你了!老首长……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但在省里门生故旧多,余威还在,他和省委赵书记关系一直不错,能说得上话。你看……你能不能求求老爷子,让他给赵书记递个话?或者,哪怕就给于伟正书记打个电话说一声也行啊!替我说几句好话!刘明那个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啊!那小子背着我干了什么,我完全蒙在鼓里!我年纪也大了,在这个县委书记位置上干不了几年就该退了,只要能让上面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主动辞职,或者提前病退都行啊!大家都是为了工作,磕磕碰碰难免,何必闹到这一步,你死我活呢……”

周海英已经听不下去丁洪涛这些话了,他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擦了擦眼角,他强忍着内心的反感,冷冷地打断道:“丁书记,你的难处我理解。但是,我家老爷子退下来以后,早就不过问地方上的工作了嘛,你们关系好,你是知道的,他啊现在一心修身养性。人走茶凉是常态,他现在说的话,于书记那边未必会听,搞不好还会起反作用。再说,你现在是主政一方的县委书记,是于书记的红人,在于书记面前的份量,比我可重多了。这件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贸然插手,恐怕会越帮越忙。”

丁洪涛还不死心,几乎是在哀求了:“海英!周局长!周大哥!你看在我们共事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拉兄弟一把吧!就这一次!求你了!钱都好说啊!”

听到这话,周海英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心中暗骂丁洪涛无耻。幸好,龙投集团和丁洪涛的合作,虽然有些程序上的瑕疵,利益输送在所难免,但大的原则问题上,周海英一直比较注意,没有留下太大的的把柄。

周海英决然道:“丁书记,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是不想帮,是实在帮不了,也没能力帮。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和于伟正沟通嘛,老爷子啊,他现在就是一退休老人家了,不然我也不至于干这个城关局长嘛。”

说完,不等丁洪涛再开口,就道:“我要开会了!”周海英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话筒,周海英靠在真皮椅背上,胸口堵得难受,一种莫名的悲凉和空虚感涌上心头。思索良久,又拿起电话,拨给了光明区区委书记常云超。常云超是龙投集团的隐形股东之一,代表着罗家家族的权益,两人利益捆绑很深,是可以商量核心事务的人。

电话很快接通,常云超的声音传来,显得比较沉稳:“海英,是我,云超。你说。”他似乎也在关注着东洪县的事情。

周海英直截了当地说,语气低沉:“常市长,我打听了几个人,东洪县那边,消息最终确认了,田嘉明……确实是自杀。原因,估计就是省里督导组那边逼得太紧,没给他留缓冲的余地,他压力太大,没扛过去。一条汉子,就这么没了。”

常云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道:“嗯,我已经接到登峰的电话通知了。估计是要四大班子亲自带队,把田嘉明的遗体从东洪县送回平安县老家安葬。路线基本定了,就从平水河大堤上走,经过临平县、曹河县、光明区,最后到平安县。可能市里要求沿线各县区,可以视情况组织群众沿途送行,但要确保安全有序。估计这个点,正在开会研究……。”

周海英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喃喃道:“这一路,得有一两百公里啊……沿途要经过好几个县区。”

常云超接过话,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路程不短,走大堤,组织起来难度不大。一个在关键时刻挽救了数万家庭免受洪灾之苦的英雄,完全配得上这样的礼遇。这是民心所向,也是我们应当给予的尊重。王市长这个决定,有魄力,也得民心。”

周海英犹豫了一下,说道:“常市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想……以咱们龙投集团的名义,给田嘉明的家属捐一笔款,表示一点心意。我私下了解过,他家里其实挺困难的,他大部分的钱啊都补贴了秀水乡的老家,自己没留下什么钱。他这一走,家里的顶梁柱就塌了。”

常云超爽快地说:“这是好事啊,海英,救济孤寡,扶危济困,是积德的事。你做主就行,不用跟我商量,我完全支持。”

周海英解释道:“你毕竟是大哥嘛,该说的还是要说一声,这是规矩。我的想法是,这笔捐款,匿名进行,不对外做任何宣传,也不要以集团的名义……。”

常云超有些意外:“匿名嘛?你打算捐多少?”他知道周海英做事向来喜欢声势,这次如此低调,有点反常。

周海英吐出三个字,清晰而坚定:“至少万把块吧。”

常云超在电话那头明显吃了一惊,一万块人民币,在九十年代初,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几年的工资。以周海英平时行事比较高调的风格,做慈善往往都会邀请市县电视台宣传一下,给钱不说,这次竟然主动提出匿名,连个名头都不留,这让他十分不解。“海英,一万块不算特别多,但也不是小数目,匿名捐?连个名头都不留?这……不太像你的风格啊。至少也得让田嘉明的家人知道是龙投集团的心意吧?或者,通过十字会渠道转交,也算是个名目。”

周海英的声音有些低沉:“常市长,我相信……英雄,他会知道的。明白的人,自然明白。”

常云超瞬间明白了周海英话里的深意——“英雄会知道”,指的不仅仅是田嘉明的家人,更是田嘉明在天之灵会知道。

看来周海英这次是动了真感情,是真心想为田嘉明做点事,不掺杂任何功利目的。他心头也是一阵黯然,沉默片刻后:“我明白了。行,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代老爷子做主了,一万吧。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份心意,田嘉明和他家人会感受到的。我支持你。”

挂断电话之后,周海英平复情绪,将电话打给了王曌,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就道:“三万吧,我代我们家老爷子,也送一万,老爷子知道田嘉明的事,还是挺佩服的,记住,不走公司的账,走私人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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