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要避嫌，锦平这两天果然没有去明王府，但他也没有看书备考，而是每日拉着我和伊平还有郑云燕在花园里作画。

他给我们每个人画了很多幅画，有单人的，有几个人一起的；有正面的，有侧面的，各种各样，细数下来都有好几十幅。

伊平取笑他只求数量不求质量，她明明长得比我漂亮，但却把我画得像仙女下凡似的，而把她画得就像仙女身旁的小仙娥，怎么看都像个丫鬟。

锦平完美继承了公孙文的毒舌，毫不客气地说：“我把你画上去已很不错了，你还想和仙女比。”

把伊平气得够呛，立马开始展开反击，于是两个人互不相让，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在一旁郑云燕看得捧腹大笑。

我觉得郑云燕的笑点实在有些低，不管锦平说什么，她都能乐呵上半天。

这个恋爱脑是没救了。

很快就到了三天后的殿试。

锦平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头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打扮得并不奢华，也不张扬、夺目，但总能让人觉得他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一个。

锦平是跟着赵震远一起出的门，我没有去送他，只是嘱咐他无论结果如何都快些归来，我们在府上准备了好酒好菜等他回来庆祝。

郑云燕倒像没事人一样，一大早就跟着伊平去巡铺了。在她眼里，她的夫君已是天下顶顶好的夫君了，就算拿不到状元，对她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反正府上的铺子够多，银子也不少，足够能养活她自己和相公。

全府上下只有我最焦虑。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会这么焦虑，我只觉得锦平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总应有个好结果。

殿试是当场出成绩的，郑衍觉得自己年纪轻，有些东西可能考虑得不够全面，于是还请了好几个非常有学问的大儒一同殿试作副判。公孙文为了避嫌，推辞了郑衍的相请，只同意在一旁旁听。

这一场殿试很公平，但也很严苛，因为除了郑衍出题考他们三个，那几个大儒也可以出题考他们。这些大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出的题目刁钻古怪，连郑衍都有些招架不住，心里暗暗为这几个殿试的学子点上了几根蜡烛。

尽管如此，锦平在殿上舌战群雄，毫无惧色，并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才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最终拿到了状元名头。

三甲一出来，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便要骑马沿街敲锣打鼓地游行，让百姓一睹这三人的风采。

于是，锦平戴着大红花，骑着高头骏马游街去了，我们还在府上苦苦等着消息。直到锦平快游完街了，宫里的太监才到府上报喜，让我们错失了去观看他游街的风采。

当我接到喜报，得知锦平终于考中了状元后，高兴得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确实有些丢人，自己当年考了市高考状元都没有晕过去，竟然听到锦平考中了状元就晕了过去。

锦平高中状元连宗族的人都知道了，族老派了好几个有名望的族人前来贺喜。族长并把锦平是状元郎这事写进了族谱，还在祠堂为他立了一牌状元郎的牌匾。

赵震远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在锦平高中状元后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他在府上连摆了三天流水宴席，宴请了所有的同僚、亲朋好友，还在府门前搭了施粥棚，施粥、赠衣，还发放喜钱。

一时间国公府风光无限，成了京中最大的谈资。

国公府上下都过得喜庆热闹，主人公锦平却仿佛是事外人一样，根本看不出半分激动。按照锦平的才学，进翰林院是卓卓有余的，但公孙文却把他带在身边，让他直接辅助郑衍处理政务。

有了锦平帮忙，郑衍轻松了不少，对锦平越发器重起来。

中了状元后，立即进入朝廷的核心政务机构，锦平还是第一人。

别人不知道公孙文的心思，我却一清二楚。他这个人本来极其慵懒，在郑显死后就想退归田野，可是郑显硬逼着他留在郑衍身辅政，如今他好不容易抓到了锦平这个替身，还不赶紧带着锦平熟悉政务好溜身？

锦平当然也知道公孙文那点小心思，但他是公孙文的唯一弟子，将来也是要成为太傅的人，如今这个担子已转移到他身上，他是左右逃脱不了的了。

年后，医庐和学堂在钦天监择好的日子里顺利开张了。

由于渭河边上住的人全是都穷苦人家，就算开了学堂，也没有几个小孩来报名读书。

为了鼓励附近的儿童入读，我不但学费全免，还设有高额奖学金。获得奖学金的儿童收入比爹娘上工的工钱还要高，很多人心动了。再加上报名当天，我又是送米、送面、送肉的，终于有很多人忍不住，为了领那些米、面怎么也得送小孩来试一下。

于是第一个学期，勉勉强强招了三十几个学童。

学堂夫子的工钱，再加上伙食费、笔墨纸张、奖励金等等，学堂不但不赚钱，还要倒贴钱。

伊平看着学堂管事送来的账册眉头皱了皱，不是说这钱她亏不起，而是亏本的生意还真从来没做过。

伊平指着账册不解地问我：“二姐，这学堂每个月都要亏几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郑云燕在边上吃着水果也在不停点头。

我笑了笑，说：“不但这学堂不赚钱，就连医庐也会亏钱，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伊平吃惊地看着我，问：“你明知道会亏钱为何还要开？”

我拢了拢衣袖，说：“你这几年过上了金尊玉贵的日子，却忘了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有病只能等死，更别奢望能上学的日子了。”

伊平被我说得噎住了。

她确实忘了那些吃了一顿愁一顿的日子了。

我接着说：“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没钱的人有学上，穷人能有地方治病。你放心，等我们的名声打响后，不会一直亏钱的。”

伊平听了沉默了一会，说：“我明白了，你是想做善事。既然想行善积德，我岂有阻拦之理，亏的这点钱府上还是有的，你也不心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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