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蛋糕店门口(本书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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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如蜜糖一般浓稠地洒落在苍石镇东南角那间被岁月抚摸得斑驳的老屋外墙上,墙根下的青苔在光影交错之间悄然生长,而那块写着“荼罗蛋糕坊”的木牌子,悬在门檐下,已经风雨剥蚀得失了大半颜色,却依旧在午后微风里微微摇晃,发出轻响。宙蕐夤站在店门前,他的手指捏着那张印有面包刀和糖霜花纹的招募启事,纸边被攥得起了皱。他的指甲干净,形状修长,掌心却满是细小的老茧,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印记。
他不再是那个从北境归来的流浪者,不再以剑为生、不再以胜败定存亡。此刻的他,穿着一件有些过时的灰蓝色粗布外套,脚上的靴子溅了泥,眼中却有着某种静默的渴望——他想做一名蛋糕师的徒弟。是的,宙蕐夤,一个曾在战场以一敌百、血雨腥风中存活的剑士,此刻站在一家香甜柔软的蛋糕店门口,怀抱着新生的希冀。
“咚、咚。”他敲门的手带着剑客惯有的分寸感,不急不缓,力道刚好。门内传来一阵锅铲碰撞的声音,还有似乎是蛋白被打发的轻快节奏。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头发如银霜一般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粉色的围裙,腰间系得死紧,双眼却锐利如剖开的柠檬。男人上下打量了宙蕐夤一番,视线在他握着纸张的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你来应招?”
宙蕐夤点点头,声音低而沉稳:“是,我想学做蛋糕。”
那男人哼了一声,把门推得更开了一些:“你看上去更像是来抢店的。”
宙蕐夤一笑,唇角微翘,倒也不辩解,只是轻声说:“我来,是为了让手变得柔软一些。”
那男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满满的讽刺与兴趣:“柔软?你的手?小子,你知道奶油和剑的差别吗?”
宙蕐夤摇头:“不知道。但我想学。”
于是他被招进了“荼罗蛋糕坊”。
蛋糕坊的内部比外头看起来要宽敞许多。进门处是个陈设朴素的前厅,摆着几张木桌与老藤椅,空气中混杂着黄油、香草荚、烘烤麦粉的气息,还有一丝丝红糖和肉桂的热香,像是记忆中某段温柔片刻的再现。深处则是厨房,那里灯光明亮,工具井然,铜制的搅拌盆挂在墙上闪着微光,大烤箱正吞吐着热浪。
那男人名叫乔洛,是“荼罗”的主人。他做蛋糕已有三十年,曾在帝都大赛上夺冠,后归乡开店为乐。乔洛看人极准,初见宙蕐夤那日,便知他身上藏着杀气,不过他也看出了,这份杀气被某种温柔所困——也许是厌战,也许是逃避。
“既然要学,就从最苦的来。”乔洛甩给他一只大铁盆,里面是十斤未筛的高筋面粉。
“先筛三遍。”
宙蕐夤不言语,接过盆子便开始。他的动作一丝不苟,手法沉稳有序,甚至筛面的节奏都带着剑客的呼吸。他站在厨房角落里,像一棵沉默的柏树,而细微的面粉在阳光里升腾,落在他黑发间,仿佛雪落枝头。
第一天他只做了筛粉和洗碗。洗碗时他发现厨房有二十七只不同形状的打蛋盆,每个用法、材质都不一样,而他得记清哪一个用来打发奶油,哪一个用于混合马卡龙的糖浆,哪一个绝不能见油。乔洛并不指导,只是冷冷观察。他的训徒方式严苛,要求近乎苛刻,而宙蕐夤也从不抱怨。
夜晚他住在后院那间几乎被藤蔓覆盖的小屋里。屋子不大,却整洁安然,有一张窄床,一张旧书桌,一盏煤油灯。他坐在灯下翻着一本发黄的《甜点配比原理》,封皮上写着:“以克为剑,以温为火。”
他读得极慢,每一个配方都仿佛战术图,他逐字分析、揣摩,从糖与蛋白比例之间读出如剑招般微妙的权衡。他在心中练习翻拌的手势,如同练剑时的剑花,一招一式皆讲究“起承转合”,不可过猛,不可滞缓。
第三天他接触了打蛋——那是一场新的修行。
乔洛给了他六十枚鸡蛋,要求他手打出六十碗硬性发泡的蛋白。没有电动搅拌器,没有参考时间。只有他与手中的钢丝打蛋器,以及一个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厨房。
他的手开始酸、再而麻、最后几乎握不住器具。他咬牙坚持,像曾在雪原之巅长时间持剑不放一般。汗水顺着额角流入眼中,带着咸涩,他却不曾眨眼。
到了第十九碗时,他的动作出现了轻微的偏差,泡沫塌陷、流动,一整盆作废。
“你是来学做蛋糕的,不是来炫耀你能吃多少苦。”乔洛站在一旁冷冷说着,语气中不无讽刺。
宙蕐夤没有回嘴,只默默把那碗倒掉,从头再来。他的眼神专注,像剑指要害,亦如指尖划破风的轨迹,精准又温柔。他忽然意识到,蛋白如心气,越是躁急、越是摇摆不定,越是无法支撑起甜点的形态。
“心定,则泡稳。”
是的,这不就是他追求的“柔软”吗?
那一夜,他在小屋外坐了很久。月光下的他,面庞静如止水,手心却轻轻地摩挲着那柄已经封存许久的短剑。那剑不再锋利,甚至已有些锈斑,但他并不打算丢掉它。他知道,那是过去,而他现在,要用另一种方式重塑自己的形状。
次日清晨,乔洛破天荒地对他说:“今天你可以试着做一枚泡芙。”
宙蕐夤接过那张配方纸的手微微一颤。
泡芙——一个看似简单,却极难掌握的小点心。它要经历高温膨胀而不裂,要外酥内空、再灌入香缇奶油。每一道都容不得半分疏忽。
他开始备料,面粉过筛三遍,水、牛奶与黄油精确至毫克,火候掌握如剑起瞬息。他搅拌时如行云流水,倒浆进裱花袋那一刻,动作沉稳而优雅。烘焙时他守在烤箱前,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表皮的每一次鼓胀与龟裂。
烤箱开启那一刻,金黄色的泡芙如一枚枚小型的晨曦之球,静静躺在烤盘上,散发着香气与热意。
乔洛走过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可以吃了。”
宙蕐夤轻轻咬下一口,酥脆、柔软、香甜。那一刻他忽然想起北境雪原上,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蹲在雪地里啃干饼的味道,那种冷与硬,如今已然远去。他不由自主地笑了,那笑中,有释怀、有怅然,也有淡淡的喜悦。
他知道,他才刚刚入门。他知道,这条路没有尽头,如同剑道,但比剑更温柔。
而厨房外,风铃响动,光影斑驳,未来,如一炉尚未冷却的黄油,正缓缓融化……
“你做泡芙时的手法,有点像我年轻时候的老搭档。”乔洛突然说。
宙蕐夤还未来得及回话,乔洛已经背过身去了。他那粉色围裙在背影下显得有些可笑,却也让厨房多了一点人情味。泡芙的香气尚未完全散去,窗边的风徐徐吹动着门帘,空气里掺杂了春末青草的苦与糖油的温热。他看着那一个个泡芙,想起了第一次握剑时的紧张,而如今,他的指尖依旧紧张,却是为了那薄如蝉翼的表皮不要因掌温太高而裂开。
当晚,宙蕐夤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回屋,他坐在前厅的一张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糖艺结构与构建技法》,目光却飘向店门外的街灯。那灯柱歪斜,像极了某些年久失修的街口指示,路在眼前,却不知通往何方。
“你以前当兵的吧?”一个年轻女声在他身后响起,语气带着七分好奇,三分肯定。
他转过头,看见是店里的送货助手,名叫砚祁,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还有着未完全散去的青涩,偏生一双眼睛如猫,黑而灵动。
“不是。”他淡声回答,合上书。
砚祁撇撇嘴,抱着怀里的空面粉袋子坐在他旁边:“骗鬼呢。你拿刀切水果那手劲,我远远看着就鸡皮疙瘩起来,平时人也不爱说话,整天就像个刺儿头藏在烤箱后。”
“你怕我?”宙蕐夤挑眉。
“怕?我又不是蛋白泡。”砚祁翻了个白眼,把面粉袋子放下,揉着自己胳膊,“不过说真的,你这人挺怪的。你知不知道,整个镇上都没人敢靠近你这家伙,就除了我。”
“没人让你靠近。”他语气淡漠,却没赶她走。
砚祁咧嘴笑了,露出一颗稍微歪斜的小虎牙:“哈,那我可要常来了。”
她的话很轻,却像糖霜落在还未成型的慕斯表面,带着点不合时宜的甜和调皮。宙蕐夤并未接话,只是看着她跳起身离开,留下的脚步声在空空的前厅回荡,那声音并不沉重,却似乎将某些他压在心底许久的过往搅动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是许久未提起的名字。她曾在黄昏时为他做过一种甜点——蜂蜜烤梨,糖水溢进果肉的裂纹中,在火光下像闪亮的琥珀。他很久没尝过那种味道了,也没有再见过她。
感谢大家对这本书的喜爱,这个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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