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正好无人，机会错失不可再得。

“你要展现诚意干什么？”  楚瑀不明白对方意图，但收到过他的飞镖这事是隐瞒不了的，干脆揭穿来：“你朝我扔飞镖也叫有诚意？”

“你看见飞镖了？”

冯长意面上一喜，但楚瑀神情依然疑惑，她这表情似乎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楚瑀是应该没有看见飞镖上面刻的字，所以才是这个反应吧，冯长意讪讪道：

“是我唐突，看来得向你道歉两次了。”

“宗门大会那次之后，我还没跟你好好道过歉，对不起。”

冯长意觉得楚瑀肯定不记得她前世的事情，准备循序渐进的，先从在她面前露脸开始，无论如何要给她留个不那么坏的印象。

“道歉不必了，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楚瑀准备离开。

冯长意连忙叫住楚瑀说道：“你跟我说过，发现错误及时止损，能尽早离开是非之地，总比被深渊吞噬干净要好！”

楚瑀突然停下脚步，她挠着小狼的下巴，不紧不慢的回道：“你在宗门大会上经过自家师叔教导，一夜之间走火入魔，掌门更是大庭广众之下要放弃你这个苗子，任谁都会觉得你那宗门不太靠谱。”

“你不仅没离开，留下来以后修为还倒退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冯长意张了张嘴，他认为现在还不是告诉楚瑀真相的时候，

虽然他不明白令瑀师叔到底是怎么死的，但他知道令瑀师叔开始闭关的那天正是窈蝶师叔出关的日子，而令瑀这个从未露过面的师叔却在某一天毫无征兆宣告堕魔殒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去过流幻殿，看过那幅画像，楚瑀和画像里的人长的一模一样。

所以他觉得，楚瑀肯定是作为令瑀转世的人，是一个潜在的可以培养的队友。

不过，令瑀已经被打成堕仙，要是直勾勾冲上去对楚瑀说她上辈子是个可能涉魔的上仙，即便是被污蔑的，按这姐的性格估计也能立马结果了他。

还是先取得她的信任吧。

他便想了想回道：“我离不开了，因为我师傅……”

听到他师傅，楚瑀面上不动声色，脑袋里却在胡思乱想，难道承锋表面上正经，实际上是个变态，喜欢囚禁弟子，惹的自家大徒弟逃出来找别的宗门弟子求救？

“我师傅他，对我实在太好，多年的教诲恩情，我还不完，他甚至为了我跟掌门和窈蝶师叔僵持许久，最终还是顶着压力，求着掌门饶了我一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悄悄打量楚瑀的神情，没见到任何悲愤或是怨恨，只见她一脸惊讶和吃瓜的表情。

“掌门厌恶我很长一段时间，即便现在他赦免了我，其余同门依然在排挤我。”

楚瑀不晓得前因后果，以为这些都是窈蝶那一滴精血闹出来的祸事，只是感叹华凌一如既往的不当人，她停下撸狼的手，不经意间说道：“可我看姚瑶对你挺好的。”

说起姚瑶，冯长意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柔和，应和道：“是啊，她对我挺好。”

“但除了师傅，也只有她了。”

“楚姑娘，我自知难以在宗门立足，可师傅依然对我有所期望，所以我无法放下那里的一切决然离开。”

“但我也知道独木难支的道理，人在修行界总得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而我被孤立也不是个办法，所以……”

“所以你想把我发展成你在玄霞山那个靠得住的朋友？”感觉冯长意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楚瑀接过了他的话头，心想这人想的挺美。

冯长意连忙充满歉意的谢绝，摇摇手说：“哪敢，我今天来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的自大和唐突，像你这样的天才，在下认为，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要交恶。”

听他这么说，楚瑀略带烦恼的叹了口气：“嗯，虽然我觉得你的经历很可怜，但还是很可惜的告诉你，我师傅告诫过我，要我离天辰仙门的人远一点，他说你们里面没一个好人。”

冯长意瞬间抽了抽嘴角，自己姿态都这么低了，楚瑀还能找到理由拒绝自己，原来玄霞山和天辰仙门真的不对付到这种程度。

果然，楚瑀在宗门大会上的种种针对表现，都是她师傅要求她这么做的！

“这话说的不实，你师傅也不必这么武断。”  冯长意小声吐槽。

楚瑀听闻恍然大悟一般，睁大眼“哦”了一声，不经意间摸了摸镯子，想到里面的小元，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师傅刚好就在逍遥剑宗，你要不要亲自和他说？”

“啊，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倒也不必劳烦您的师尊大驾光临了。”  冯长意态度瞬间恭敬起来，作揖行礼道。

看他这能屈能伸的，楚瑀一时间语塞，感觉这人抽象程度不亚于王日升。

冯长意对天辰仙门的忠心似乎有所动摇，楚瑀拿捏不准他的心思，这人实力倒退了，心思却变得十分深沉，不再是之前那个傻乎乎，听别人忽悠两句，就顶着五行相克走火入魔的风险，也要变强打赢自己的弟子了。

如果能拉拢他做自己在天辰仙门的内应，倒是极好的，更别说他如今主动找上门来。

不过嘛，万事都要循序渐进，看穿人心也是。

显然冯长意也是这么想的，两人装模作样，不着重点的在湖边闲聊许久，都是在互相试探。

“你在宗门的处境其实很好解决。”  楚瑀不经意间冒出这么一句话。

“楚姑娘有何奇招？在下洗耳恭听。”

“那不算是什么奇招，你只要重新成为天辰仙门年轻一代里的最强者，就没人再敢孤立你。”

冯长意听完，面色如乌云退散，仿若醍醐灌顶般连忙道谢：“原来如此，若楚姑娘的办法有用，在下改日必当面道谢。”

他这反应惹的楚瑀心中讽刺一笑，劝人努力变强这也能算是一个办法？

他为达目的说起话来确实不怎么要脸了，还顺便为下次见面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不再多言，楚瑀抱着小狼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瑀离开后，冯长意热络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下来。

“要我重新变回天辰仙门年轻一代的最强……”

“这是什么投名状吗？”

冯长意一个人在湖边站了许久，他好像想明白什么，慢悠悠走回了住处。

没想到，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等着自己。

姚瑶从暗处走出来，她面挂微笑，不等对方说话她便开口关心：

“冯师兄这么晚了还出去吗？”

冯长意一脸坦然道：“出去散散心，你的伤养的如何？”

“早就好了。”  姚瑶一笑。

“对了，既然遇见你，顺便跟你说件事，”  冯长意感慨道：

“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外出历练，逍遥剑宗我也不准备待下去了，我准备即刻启程，途中顺便回家看看。”

姚瑶脸色一变，关心道：“那么急啊，可是师兄你现在……”

她想说冯长意连灵士境都没有，根本保护不好自己，但又害怕伤害到对方自尊，不知如何说出口。

冯长意笑笑，不介意道：“没关系，我心里有数，师傅那边我会自己交待，也许等我回来，会让你们眼前一亮呢。”

“我当然信你会给我们惊喜了。”姚瑶笑了，只是她眼底还是有些内疚：“是我约束不好弟子们，这一路来叫师兄受了很多委屈。”

“我要外出历练的事情不必告诉他们，估计说了也没人在意，他们只会看掌门和长老们的眼色行事，我与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冯长意说这话时眼神冰冷。

姚瑶心里很难受，她是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面的，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知道冯长意要独自历练很危险，便从袖中拿出一枚符箓来：“师兄，这是我师傅给我的东西，可以爆发他一击的力量，你拿着，如果遇到危险……”

冯长意没想到姚瑶会把保命底牌给他，这叫他直接冷声拒绝：“不必了。”

冯长意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事情，而姚瑶和他立场不同，他不能完全接纳对方的好意。

“师兄……”姚瑶还想再说什么，谁知冯长意直接转身背对着她，然后问了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师妹，你爱你的宗门吗？”

“当然，天辰仙门是我第二个家。”

她觉得冯长意问的莫名其妙，心中堵堵的，但想到冯长意在宗门的遭遇后她也能理解，便安抚道：“师兄，只要你修为恢复，时间长了，掌门会把你之前犯的错都忘了的，你天赋很好，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冯长意定定站着，不由自主捏紧拳头，随后又松开来，叹了口气道：

“可这其中最大的矛盾就是，我不觉得自己有犯错。”

“师兄，你私闯流幻殿，那里是宗门禁地……”

听到这，冯长意突然回头，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对呀，所以我还要多出去散散心，好好反思我的错误，如果不弄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又怎么心甘情愿的，乖乖去求掌门原谅呢？”

“在宗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我也没法好好反思，师妹，你说对吗？”

姚瑶原本很喜欢看冯长意露出温润和煦的笑容的，她总觉得这样的师兄能给她很多安全感。

但现在看起来，他眼底的嘲讽为他的笑容染上了一股怪味。

结合冯长意说的那些话，姚瑶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许出去散心真的有利于帮助师兄想明白吧。

他总不可能想做些对宗门不好的事情，掌门的强大是所有人无法匹及的存在，加上大师伯对师兄又那么好，相信师兄只是需要时间想通而已。

姚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冯长意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他甚至没有返回屋子里收拾东西，又或者他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

翌日。

楚瑀修炼之中，再一次收到了祁烁星的传信符，打开一看，依旧是熟悉的她熟悉的泠水之力，附带四个字：

平安无事。

以前她都说一切安好，这次回了个平安无事。

楚瑀给她传信时都会附带一句最近如何，而她往往就只回答这个问题。

“烁星怎么给人一种很忙，顾不上回消息的感觉？”

她拿着传信符在手中反复查探，这确实是祁烁星本人的力量没错，便随手把传信符扔到了一边。

谁知道，正是这往常很普通的一张传信符，竟然引起了树中女的注意。

她在楚瑀身后形成一颗树影，伸出枝条，轻轻拂上那张传信符，似乎是看什么很熟悉的东西。

难道树中女和传信符有什么关联吗？

“树姐，你认识这个传信符吗？”  楚瑀感觉鬼婴交待自己的事情可能要有些眉目了，激动的问道。

不过，树中女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个传信符，默不作声，任由楚瑀怎么说都没有回应。

还不等楚瑀继续弄清楚这一切，外面又有人开始敲门了。

听到动静，树中女瞬间回到楚瑀手臂上，如同陷入沉睡一般。

这次，门外是一个熟悉的，听上去就十分灵动的女声：

“瑀瑀，你在吗？”

听到声音，楚瑀惊喜道：“阿灵？”

越灵竟然跟着她二哥来了逍遥剑宗？

楚瑀连忙打开门，越灵一看见楚瑀，第一时间不是惊喜，而是惊讶道：“什么，你竟然真的在这里！”

随后她凑过来小声小气问道：“我二哥说的是真的？你真被那个什么东方衍打败了？”

“呃这个，说来话长……”  楚瑀讪讪笑道：“你们很惊讶吧。”

“当然惊讶了，我二哥第一次去擂台挑战，没见到你却见到东方衍，他只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已经上台跟东方衍杠上了。”

“这样啊……”楚瑀想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便问道：“我以为你们回去了，怎么又来中洲了呀，特意来看望哥哥的吗？”

“谁看他呀，”  越灵毫不在意道：“是禅豆子非要来，拦都拦不住。”

禅豆子，灵禅？

“阿弥陀佛，”  越灵身后出现一个头戴毗卢冠，眉心一点红痣的僧人，他带着与生俱来的叫人平静的气场，抬起微微发亮的眼眸，深深看了一眼楚瑀：

“楚姑娘的实力增进如此迅速，距上次见面不过数月，竟然就叫灵禅看不透了。”

不等楚瑀回复，越灵打断到：“对啊对啊，楚瑀那么厉害，被从擂台上打下来简直叫人大吃一惊。”

灵禅不管越灵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安静的打量着楚瑀，目光似有似无的划过她的右手小臂，随口附和道：

“是啊，楚姑娘，总是能叫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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