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看到这个东西时我就知道了。”

  顺着齐愿的话语，女孩看到了他那张残破的手掌里紧紧握着的方盒。

  不知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方盒尖锐的棱角已经深深刺入了手掌，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刚才齐愿死命往里面灌输灵能去撑起了那一道绿光，或许他此刻就已经断成了两截。

  “那天大厦的顶层，你也在场对吧？”他轻声问着。

  “我在。”女孩哽咽，肩膀不住颤抖着。

  “我看了你很久，觉得你或许是个好人，所以之后才选择把挂坠交给你。”

  于是齐愿便笑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发好人卡呢，那把霰弹枪也是你放到我手里的吗？”

  女孩无声点点头。

  “那看来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齐愿咧嘴。

  在一片寂静里，他这样说着：“谢谢你。”

  于是女孩的哽咽声变得更大。

  ……

  渐渐地，漆黑的工厂中再次浮现尖锐的嘶鸣，无形的幽影再次爬出，似是嗅到了血液的香甜，顺着黑暗，波涛再次朝他们缓缓靠拢。

  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黑精灵的尖啸。

  即便存储的所有憎恨都被消灭了，但没关系，他还有底牌，于是‘刘’那张隐匿于黑暗中的脸上，嘴角缓缓咧出夸张的弧度。

  伴随着他灵能的波动，在黑暗之中，更加浓郁的阴影缓缓形成，那依稀是一个高大威严的人，只在黑暗不定收缩的间隙才能窥得那庄严的侧影。

  以及依稀能看见那高大身影的左手上那一只暗金色的指环，有华丽的纹路铭刻其上，在黑暗里看起来异常夺目。

  在黑精灵竭力的呼唤之下。

  北欧侏儒世界的统治者，侏儒之王——赫瑞德玛之影，于此浮现。

  威严的王者自黑暗中迈步而出，于是一刹那，‘刘’只觉得自己对于一切的黑暗都失去了控制，并非被剥夺，而是所有黑暗都在臣服着那个更高的威权。

  赫瑞德玛，侏儒之王，同时也是黑精灵所处的这条序列能够晋升的第四位阶刻印之一，而另一个分支则是邪龙法夫纳。

  作为绝对的高位存在，即便只是一个虚幻的倒影，但当他踏步，便就有风暴降临为他开路。

  ‘刘’看着那道虚无的影子朝着黑暗中走去，嘴角咧开，泛起狰狞的笑容，这也是他一个神州人却选择了北欧序列的最大原因，黑精灵这一支序列，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召唤高位存在的影子。

  就是这样，死吧，都去死吧！他在心里病态地嘶吼。

  。

  。

  听着不远处逐渐传来的风暴声。

  齐愿将怀中的女孩抱得更紧了。

  或许这次真的要死了吧，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感受着怀里虞青羽身子的抖动。

  是被吓到了吗？

  被周围一圈不知道是什么的妖魔鬼怪包围环伺，包围圈之外还有一个硕大的阴影气势汹汹赶来。

  也难怪，只要是个人都会被现在的场景吓到的吧。

  但是，这不行啊！

  齐愿努力摇头，像是要告诉怀里的女孩。

  怎么能够表现出害怕呢？

  他想要发声安慰，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嘴一张开就发现有什么咸咸的东西流了进来。

  那是眼泪。

  齐愿呆呆地看着地上血泊中倒映出的泪流满面的自己，后知后觉。

  原来自己也在害怕吗？

  于是他便沮丧起来，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样。

  他本想跟女孩说不要放弃希望，哪怕再糟糕的命运都有结束的一天，在庞大的绝望都会迎来转机，最后他们都能幸福的活下去。

  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

  但他说不出口，不仅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扪心自问，他自己哪怕有一秒相信过这些虚假的话语吗？

  在欺骗别人之前，他又何尝能骗得过自己？

  自己不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吗，不是所有的困难都能迎来解决，也不是所有的绝望都能等来转机，漂亮话谁都能说，但有些事情，当事人注定无能为力。

  美好与希望从来都是只在童话里才能出现的故事……

  他的心逐渐沉向深渊。

  高大的阴影越来越近，看来真的要在这里结束了啊，他自嘲着，想最后低下头想再看一看女孩的脸。

  然而他低头看着女孩的面孔却愣住了，不只是那张哭泣的脸，还有那好像沉入了深渊的眼神，透露着空无，就像是……自己一样。

  一瞬间，强烈的荒唐感涌上心头。

  不对，这不对。

  不该是这样！

  他在心里嘶吼着。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啊……

  于是带着强烈的愤怒，他脱口咆哮：“这不对！”

  宛如惊雷一般的怒吼炸响在黑暗之中，惊得怀中的女孩愕然抬头。

  而齐愿则端详着她满是泪痕的面容，抽出鲜血淋漓的手掌捏紧女孩的肩头，用着几乎恳求的语气，一字一句：“不要放弃啊，一定，一定还是有希望的！”

  像是对着女孩说，也像是对着自己。

  而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几近恳求的脸，看着他那鲜血四溢还依旧抓紧自己肩头的手掌。

  渐渐地，她肩膀剧烈颤抖，开始  大声哭嚎：“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但是……不要紧，一切都会过去的。”齐愿笑了，轻声说着，伸出血手试着去拭去她眼角的泪。

  但是却越抹越花。

  女孩不停地抽噎：“那即便这样，你也愿意救我吗？”

  “嗯，我愿意。”

  “就算我这么爱撒谎也愿意？”

  “愿意。”

  “就算我很不听话也……”

  “我愿意。”

  “就算……”

  高大的黑影走到近前，抬手就向前挥拳，带起恐怖的风压让齐愿眼前越发黑沉，失血过度与过量的伤害一齐作用之下，让齐愿的意识迅速坠入深渊。

  但在最后，他依旧听见了女孩不安的询问。

  于是他用出了最后的力气，在残破的面孔上扯出微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救你的。”

  意识跌入黑暗。

  像是一瞬，又像是永恒，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有女孩轻柔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谢谢你。”

  以及……

  “现在，你可以来救我了……”

  一瞬间，仿佛有烈日自身前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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