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

玦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了许久。

他没想到熵会突然提起那件事——毕竟按照之前的逻辑，他还以为熵会再度装作没发生过一样。

而此刻的她，眼中除了有些许不自然和羞涩，还闪烁着一丝好奇。

……等、等一下！

他心里突然一个激灵。

既然熵主动提起，是不是说明她也……有点开窍了？！

“舒……舒服的……”

玦一边扭捏地小声说着，一边时不时偷摸观察熵的表情。

他舔了舔嘴唇，嘀嘀咕咕起来：

“软软的……香香的……还……”

“哎哎哎！不需要你这么仔细地描述！”

熵尴尬地打断他。

她警觉地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侍者注意到他们这边才轻轻松了口气。

“唔……”

空气变得微妙起来。

熵的视线飘了飘，手指在桌布上轻轻摩挲，犹豫片刻后，压低声音。

“玦，你……你坐过来一点。”

她用脚勾了下桌下面玦的小腿，又迅速收回，像被烫到似的。

“啊？”

“啊什么啊？叫你坐过来你就坐过来啦！”

“哦……”

玦半是疑惑半是期待地挪到熵的旁边。

“你……”

熵攥着玦的衣角，眼神有些飘忽。

她靠近时，声音几乎化成气息，轻得像怕惊散了什么。

“你别乱动喔！”

她有点想……

再试试……那种感觉……

“噢……噢！”

玦盯着熵越来越近的脸，指甲扣着面前雪白的桌布，只觉得心脏扑腾扑腾地不停跳着。

他几乎憋住了气。

“唔……”

熵慢慢贴近。

近到玦能清晰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像羽毛般拂过他的皮肤；近到能数清她每一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走，距离在无声中一点一点被蚕食，某种隐秘的温度在方寸之间悄然攀升。

好、好喜欢……

玦的指尖在身侧蜷缩，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迎上去，又怕这细微的举动会惊扰了她，将这份来之不易的亲近吓退。

他只能在心底无声地、焦灼地催促——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再……

“……啧。”

忽然，熵极轻地咂了下嘴，退开些许。

那骤然拉开的微小距离，让玦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连忙问：“怎、怎么了？”

“不太习惯，唔，你这样……”

熵伸手扒拉住玦的肩膀，有些强硬地让他侧过身，自己则歪着头，再次尝试靠近

“我换个角度试试。”

“哦……好。”

玦顺从地调整姿势，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她脸上，心脏因新一轮的期待而高高悬起。

“你……你不要老盯着我啊！”熵实在无法忽视他的目光，抓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连耳根都透出薄红，“不准看我！”

玦一脸委屈巴巴：“不看你我看哪儿？看小蛋糕吗？”

熵撇了下嘴，干脆抬手，胡乱地覆上他的眼睛，掌心传来他睫毛轻刷的微痒触感：“要么……要么你把眼睛闭上！”

“行叭。”

玦乖乖地阖上眼帘，甚至十分配合地将脸又仰起了几分，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熵：“……”

怎么感觉更奇怪了？

仿佛她是什么言情小说里搞强制爱的总裁……

呃……算了！不管那么多！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玦微抿的唇瓣，再次倾身。

“……”

“……”

“还是等一下。”

“……”

玦感觉自己憋气憋得都快要窒息了。

“又怎么了？”

他满是无奈地睁开眼，望着熵纠结的模样，心里一阵发软。

他试探着提议：“要不……我来？”

“不，不行！我就要自己来！”

熵立刻表示反对，“要不然……嗯……感受应该就和上次不一样了，就不准确了。”

玦纵容地叹了口气：“那你……”

熵抠了抠手：“我就是……不习惯这样嘛！有点太突然……”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目光无意识地在桌面的甜点间游移。

忽然，她眼神一亮。

“哎，有了！”

玦：“啥？”

只见熵利落地从旁边抽出一根细长的巧克力棒，用贝齿轻轻咬住其中一端。

“喏。”

她抬了抬下颌，示意玦，因含着东西而口齿有些不清：“你也是……从另一头开始。”

“我……”

玦感觉耳根的热度轰地一下烧开了。

但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说，他求之不得。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带着某种虔诚的意味，凑上前……轻轻咬住了巧克力棒的另一端。

……

此刻，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一段不断缩短的、脆弱的巧克力桥梁。

“咔嚓。”

熵似乎对这种渐进式的靠近颇为满意，率先咬下一小截。

柔和的光线落在她微微鼓起的侧脸，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微光。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无形地抹去了一小节。

更近了点……

玦的心跳如擂鼓，他垂下眼眸，依循着这无声的邀请，也轻轻咬下一口。

“……咔嚓。”

齿间传来脆响，甜味混着焦糖的香气倏然散开，却丝毫抵不过胸口那股无名的、持续鼓噪的发烫。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交换着甜腻的巧克力的气息，和某种……更为炽热的情绪。

更近了……

“咔嚓。”

巧克力碎裂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倒计时。

“咔嚓。”

世界好似被隔绝在外，两人的全部感官里，只剩下彼此越来越清晰的眉眼，和那根即将抵达尽头的、脆弱的纽带。

“咔嚓……”

就剩……最后一点。

“咔、嚓。”

最后一声轻响淹没在玦的动作里，细微得几不可闻。

巧克力的屏障彻底消失了。

“……”

“……”

齿间徒留一丝缠绵的甜，而他们的呼吸，在最后一厘距离间，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唇与唇之间，仅剩一个几乎不存在的间隙，仿佛只要谁轻轻一动，或者只是叹息一声，就能彻底抹去这最后的界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

他们怔怔地对视，凝望着对方眸光中的自己。

玦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克制那想要不管不顾覆上去的冲动。

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映着同样无措的自己，那里面水光潋滟，翻涌着和他同源的渴望与迟疑。

……亲吗？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暴风雪席卷过的荒原，所有理智和思考能力都被冻结、吹散。

都、都到这一步了……

巧克力的碎屑还残留在齿间，甜腻的焦糖香气缠绕在彼此的呼吸里。

嘴和嘴都几乎贴一起了……

他甚至能看清她唇上细小的纹路，能感受到那皮肤下奔流的温热血液。

再、再不往下亲，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次一定要……

“啾。”

一个声音。

很轻。

非常轻。

像初雪落在松枝上，像花瓣掉落在静湖面。

短暂得如同幻觉，却无比清晰地炸响在他的耳边——不，是直接炸响在他的灵魂深处。

触感是柔软的，带着一点微凉，和想象中的一样，又……完全不一样。

不是意外，不是被人设计，而是在彼此都睁着眼睛，理智（或许并不太多）尚且存在的时刻——

真实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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