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老公,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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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落雨星不明,大雪纷纷路难行。
按照县里的惯例,这几天县直各单位都纷纷聚餐,以总结上年展望来年为由头,顺便熟络感情。
吃完了年内最后一顿饭,单位就安排人员值班,大多数人就能提前回家准备过春节了。
兔县最高档的鹏辉酒店内高朋满座,推杯问盏好不热闹。
秦永光望着一个个红光满面的科长、科员们,一杯一杯给政府办公室主任陈江敬酒,感谢他这一年来的“关照”,不由心里冷笑。
他们是该好好感谢陈江,有人提拔重用了,志得意满;有人吹嘘拍马,也能评优秀发奖金;还有人没有提拔没有评优,但成天买菜接孩子,也得了个时间上的自由……
唯有秦永光,一年一个光!
人家过年分奖金分物资,他分年终总结和新年工作计划;人家春节走亲访友,他每年坚守岗位值班;次次提拔重用没有他,次次的锅还该他背……
想到这里,秦永光握紧了酒杯,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精光。
“小秦,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快来……”
酒过三巡,众人微熏。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陈江一抬眼便看到角落里的秦永光,便冲着他招了招手。
秦永光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小秦啊,前段时间提拔了一批干部。虽然没提拔你,但我还是准备找你谈谈。只是事情太多,怎么一晃就到了小年。”
陈江拉着秦永光在自己身边坐下,如长辈般语重心常道。
“你很优秀,省城里985大学毕业,因为本科毕业直接工作,所以门坎低了一些,这才让我们县政府办公室讨了便宜,得了你这么个985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但是……”
陈江先是表扬一句,尔后眉尾一挑,话锋一转。
“学历不代表能力,资历也不代表能力。倒不是说你工作能力不行,只是别人有的有背景,有的比你会来事。那些空话大话我都不说了,今天是小年,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一个悠扬的酒嗝后,陈江举起酒杯,与秦永光碰了碰后一饮而尽。
尔后眯着一双浑浊的眸子,望着老实巴交的秦永光将酒杯里的酒汁喝光。
“真正的智者是没有情绪的。永远不要愤怒,愤怒只会降低你的智商。说软话,做狠事,仕途才从容。这一道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陈江一副上位者的模样,冲着他神秘地耳语一番。
又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给了他天大的好处似的,仰起头哈哈大笑。
“陈主任,我工作四年了,每年春节都值班,连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加上我奶奶前段时间病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春节。您看,春节前后加起来上十天,能不能空两天给我回去给奶奶敬个孝道?”
秦永光虽然只有26岁,但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稳如老狗的性子。
他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个不合适,一定引起陈江的不满,但还是开了口。
还让他忍?
他忍得够久了!
特么的,这是妥妥地遇到职场隐形霸凌了!
光锻炼,不提拔。
光画饼,不加薪。
光上班,不下班。
微信必须秒回,承诺从不兑现。
去他犊子的,凭什么他一直忍?
那些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的人,他们为啥都不忍?
“小秦啊,那是你亲奶奶,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她一定福寿绵长。再说办公室的困难你是知道的,大多数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你得体谅一下。像你这样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也就几个。其中一个是副市长的侄子,一个是家在省城的……你说……”
陈江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砰、砰、砰……”
“快看啊,烟花!今晚有烟花盛宴!”
包厢里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一大桌子的人都涌到了宽大的落地窗前,兴奋地望着户外。
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感叹,有的在拍照,有的在沉醉……
没有谁像秦永光,对于新的一年,没有任何期待……
上个月干部提拔名单出来后,青梅竹马的女朋友终于忍不住向他提出了分手。
准岳母还骂他是老了苗、成了精的万年小科员。
为了她放弃保研,放弃省城高薪工作,一同考编到小县城。
却在这无穷无尽的加班、值班和得不到提拔中,两个人的缘分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家也不在兔县,他上面也有四位老人和父母需要孝敬。
他没有做什么保家卫国的重要工作,却有四年不在家里过春节。
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奶奶今年病重,他却因为值这个破班,没有一天时间能回去敬孝。
想到这里,秦永光双手抓头,转身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秦永光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只知道低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路。
简单点说,就是“不会来事”。
但老实做事的人,就活该被排挤?
包厢外的走廊里,服务员忙碌的端菜送酒,小朋友们欢闹嘻戏,穿梭来往的人们大声讲着电话,还偶尔有几个醉鬼嘴里叫嚷着……
秦永光刚走到洗手间门口,便看到几个男人冲着一个女人拉拉扯扯。
“我不去,我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
女人穿着软糯地羊毛套裙,身上的大衣已被扯到只剩一只袖子还在手上,歪着身子冲着几个男人苦苦哀求着。
“妹妹,我就是你男朋友啊。”
一个男人猥琐地笑着,刚伸手去搂女人的腰。
不料那女人像条鱼似的,一转身滑进了路过的秦永光怀里。
“老公,你终于来了啊。”
女人主动搂住秦永光的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俯在他的胸口软软地责备一句。
……
秦永光虽然有着186的大块头,别说打架是从来不敢,甚至与人脸红都没有过一次。
作为男人,望着主动粘到怀里身材曼妙的女人,升起一股子浓浓地保护欲,却又在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三个男人后偃旗息鼓。
别的不说,这里头竟然还有一个是住建局的副局长杨元浩……
与之相比,自己只是没有一官半职的小科员。
“小秦啊,小顾是你女朋友?”
果然,杨元浩也认出了秦永光,微微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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