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点，邢毅到陡陡坡吃碗牛肉面，等空位时抬头看见那张钱还在那里，就问店家那人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没有来。

店家说：“也许来过了，我没有注意到，你也看见的，我一直很忙。”

店家随手把那张钱取下来，交给他：“就一块钱挂在这里，有啥意思呀，谁也不会注意的，不如你还是把它拿回去吧。”

邢毅想，这样长时间放在那里免不了遭日晒雨淋，那样就会将上面的字浸模糊了，先收回我这里来放着吧。

有了空位，正要坐下，看见苏怀安也来了，就站起来让座，转身付给店家两碗面条的钱，说：“我们一起的。”

店家端面来了，邢毅让他先给苏怀安。

苏怀安说：“你先吃呀，我还有时间，后面一点都可以。”

“苏科长还是你先来。”接过面条来，放到苏怀安面前。

苏怀安掏出钱包来，店家说：“这位已经已经替你付过了。”

苏怀安看着邢毅，说：“你动作这么快，我都没看见，谢谢你啦。”

邢毅说：“不谢。”

他把钱揣回去，筷子把面拌匀了，吃了两口，却感觉不到面条应有的香味。

看着邢毅吃得香，心想，公司搞新的招聘制度的事，小邢肯定还不知道，今天要不要给他透露点内容呢？

那制度是怎么运作出来的，苏怀安也不清楚，他昨天去与孙国玺说事，看见了它就放在桌面上，孙国玺顺手推过来让他看。

等他看完，孙国玺就问有什么看法。

“什么叫凡进必考？”

很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他进来公司这些年，每年都有人进来，只要看中，或者有人推荐，见面后询问几句，然后就进入现场，挑选自己的强项，干起来看，不要多说，半小时功夫，就可以确定是否留用，连工资待遇标准都可以现场确定，人事劳动科的人根据现场记录，办理手续即可。

现在看到这四个字，眼睛就像被麦芒刺了一下。

这个制度一旦执行，首先遇到的第一个，不消说就是小邢。

小邢之前干好了数据汇统，那项工作让众鑫公司齐绍全称赞有加，紧接着又下乡去搞提灌站，一分钱都没有拿到的情况下，把设计施工方案搞好了。

因为钱的问题，他找孙国玺嚷了，没解决，人都气病了，小伙子一个主意，并亲力亲为，把方案送去开发办，几十万项目经费就有了指望。

这几项工作，现场评价，少得了99分吗？就凭这些，进宏达公司，可以说完全应该，毫无悬念。

过去公司进人，哪来的考试，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这个时候这样做，这样一来，小邢他要是想留在公司继续干，那就得走这个程序，他会乐意接受吗？

苏怀安想了想，小声问：“小邢，有个小事情，我想了解一下，可以不？”

邢毅把口里的面条咽下，抿着嘴：“苏科长，你说。”

“你说过……你在工厂的时候，下村去帮农民搞提灌站七八台。那提灌站的台子，是需要混凝土浇灌的，那么其它的类似工程，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基础，桥墩，桥梁，房屋基础，这些你也干过？”

“有的，提灌站需要浇筑台子，电机房也是需要浇筑基础台子的。还有我们住的宿舍，也是自己搞。”

“我们搞道桥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这一块，是很重要的，基础必须要打牢。”

“哦哦，那天，在柳青饭店，我看见了你为顾阿姨写的诉状，还记得吧，当时我还怀疑那字不是你写的呢，嘿嘿，你读的是文科吗？”

“我读书的时候，文科理科几乎是混在一起的，并不像现在分得清楚。”

“是的是的，过去那有文科理科之分呀，能考上就很了不起了。不过专业倒是一直都有分类的，你当时读的什么专业？”

高中毕业报考学校，在一个人的一生中，这一段经历是最重要的一段，然而不知为什么，邢毅无论如何记不起来。

“我本来选学文科的，后来对理科感兴趣，就又增加了理科部分。两方面都涉及，有汉语言文学，有哲学社会科学，历史和地理也都涉及。”

他只能这样解释了。

“这么说，你的爱好很广泛？”

“他们都这样说，但我自己清楚，各方面都存在差距。”

“你在厂里的时间是多久，五年？”

“刚好五年。”

“厂里平常搞不搞考试考核？”

“搞啊，每年都有。”

“那都考些什么内容呢？”

“基础知识，安全生产，工艺流程，岗位责任制，还有企业发展前景，社会责任等等，内容很多的。”

“厂里进新人，需不需要考试？”

“考啊，面向社会公开招收，全面考核择优录用啊。”

“你考过了吗？”

“我呀，没有。”

“学校毕业的不用考，对么？”

“是的。”

“你往哪边走？”

“我回旅社。”

“项目开发办这边有消息吗？”

“估计就是这两一天吧。”

“这事让你费心了。”

分手后邢毅边走边想，苏科长刚才的一番问话，不是随意的，带有一定的意图，问是否干过钢筋混凝土的工作，问读的文科还是理科，问在化工厂考过试没有，含义很清楚，就是说，宏达公司现在要考试了，综合文化知识，基础技术技能，都在考的范围。苏科长既是在作了解，更是一种提示，善意的提示。

邢毅告诫自己，不管怎样，苏科长的体贴和关心，完全是真心实意，一定要铭记于心，今后的时日，都要保持联络，把他视为兄长加以尊重。

进公司可能要经过一场考试，这没什么了不起，人生何处不在考试？真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很正常不是么？只要自己有准备就不用害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下自会直。

到了下午，秦晓瑧的电话就打来了，告诉邢毅，提灌站项目进入审批程序，应该没啥问题，放心好了。

“主要是你的材料写得好，负责审查的许副主任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规范的材料。我也觉得，就好像是打字机打印出来的那样。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功夫呀。”

“其实，就是那一句老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邢毅嘿嘿笑。

“许副主任说此前他已经退回去好几份材料了，那些人就是找不着要领，其中有两份都退两次了，担心第三次送来还是不行，他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出手帮他们一下。”

“不要说是哪个主任的意思，就听你的，你说叫我出手我就出手。”

“那就先感谢你了，我会很快把材料交给你的，有报酬的哟。”

“是吗？能帮你办事，已经感到很荣幸了，还要给报酬，这也太……”

“不客气，以后我们还要多多合作才是呀。”

“用得着的地方，我邢毅在所不辞，吩咐安排就是了。”

“嗯嗯，太欣赏你这个态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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