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外的小路上，文启义就把鸟枪交给邢毅，说：“你拿着，小心点，有狗。”

他让邢毅走前面，他紧跟在后。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狗，这是有缘由的，小时候一个玩伴就因为

被狗咬了，几年以后狂犬病发作，抢救不了，一命呜呼。因为他乱咬乱啃，医生护士都不敢靠近，家人更是害怕，雇请不要命的人用绳子把他拴了，眼睁睁看着他在那里挣扎，口吐白沫，白眼仁上翻……

走着，他从后面推邢毅，示意他把枪端平，低声告诉邢毅：“看见没？它们来了。”

话音刚落，狗叫声就起来了，邢毅转向，看见两条狗扑了过来。

而文启义在一阵慌乱之中，竟然忽地一下子跳到邢毅背上，这个动作到让邢毅吃了一惊，难道就这么怕狗？

邢毅站着不动，两条狗围着他们转了两下，要找尾巴走开了。

老木匠也出来了，问：“你们这还是要去哪里？”

邢毅说：“我和文主任在这附近走走看看。”

老木匠道：“那你们来家坐一哈呀。”

文启义从邢毅身上跳下，推着邢毅走前，在后面伸头说：“你把狗关好了。”

老木匠把狗关进侧房，搭上铁扣，用一根树枝插了。

白木桌上正好摆了一锅老南瓜玉米稀饭，老木匠拿来碗筷，一人给他们舀了一碗，就着一碟干炒黄豆，请他们吃。

文启义呼呼喝下一碗，说：“好吃，再来一碗。”

砸吧着嘴，回头瞥了一眼墙上。

邢毅注意到，他这样看墙上的东西，好几次了。

征得老木匠同意，邢毅取下面具，递给文启义看。

文启义说：“这原本是一根老树根，看起来年龄少说也有一百年。”

“你怎么知道？”

“看年轮呀，一圈就是一年。”

“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楚呀。”

“有个简便方法，超过一百岁，年轮就转变成头发辫子的样子，头发辫子有两根，我说它一百岁都少了。”

邢毅问老木匠：“为啥要用这么老的树根来雕刻呢？”

老木匠好像没听明白。

文启义就开始卖弄了：“这你就不懂了，树根老，说明生命力强，用它雕琢成艺术品，就暗合了绵延长久的意思。”

看着邢毅一脸惊愕的神请，文启义洋洋得意。

“不过，这刀工很一般，油漆的颜色也没调好，白瞎了一块老木头。”

老木匠不吭声，默默把面具挂回去。

因为喝过稀饭，小便来得快，邢毅要到房后面方便，文启义跟着出来。

文启义打一个寒噤，拎着裤头，说：“等一会我先离开，你晚一点走。”

邢毅问：“为啥？”

“我要你办件事。”

“办什么事？”

“你问老木匠，那竹根和树根，想不想让我拿走？”

“你拿走，那两件工艺品？”

“什么工艺品，他要有那手艺，不早就出去开店了，还悄悄呆在这小小村里混日子？”

“恐怕不行。”

“有啥不行？我给他钱就是。”

“那你直接给他说呀。”

“我的身份，在他家里开口谈钱，不合适。”

“那我去说就合适？”

“应该可以的。”

“你要我这样接触小小村的人？”

“没跟你说过吗，这是特殊情况，我派你去办的，就可以，你自己去的，就不行。”

“那你想给他多少钱呀。”

“刚才说了，我不能提钱的事，安排给你了，你去说，问他想要多少。”

“那好吧。”

文启义拿了鸟枪，走到村外，回头看了看，估计狗不会看见他，就站下来等。

邢毅在屋里，指了面具和狮子头问：“想不想卖？”

老木匠朝外面看了一眼：“那个姓文的，他想要买？”

邢毅没有直接回答，他不知道老木匠怎样想。

老木匠说：“如果是他来买，我偏不卖。”

邢毅说：“那如果是我呢？”

“是你的话，你随便给点就行。”

邢毅没说是我要，也没说给多少，看了看那两件工艺品，和老木匠作别。

文启义迎着他：“怎么说？”

“有点意思，应该会出手。”

“你直接给他说了吗？”

“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呢。”

“两样东西，我出二百块。”

“二百块？”邢毅咧开嘴笑了，“搞不成呢。”

“怎么搞不成？”

“我问过他了，差距太大了。”

“他要多少？”

邢毅回头看了看：“三千。”

“三千？就那烂木头和老竹根？”

“只是一件。”

“那就是说，两件东西六千？”

“嗯。”

“哼，简直是，想钱想疯了。”

文启义举枪朝那边瞄了一下：“那他就留下永远挂在那里吧。”

时间过得快，到水电厂第一个周末来了。邢毅回城一天，先去了开发办，将夹山大沟修订方案交给秦晓瑧。

秦晓瑧翻看几页之后，连声说：“好好好，真可惜了。”

邢毅问：“什么可惜。”

秦晓瑧说：“你这一手漂亮字，你对方案架构和层次的把握，你就应该在设计规划审查部门工作。不过你去了水电厂，也算是有用武之地的，大工程大机器设备的设计，你应该完全拿得下来。”

“你都知道啦，胡彦丽说的？”

“还能是谁呀，说动员你去水电厂，她没少花脑筋呢。”

“她呀，嘴就是快。”

“是呀，毫不保留什么都说，还说要买摩托车供你使用。”

“我没有答应她，买了自行车，过几天就到货了。”

“骑自行车好，能够锻炼身体。”

方案看到了最后，秦晓瑧道：“怎么？土石方工程量，混凝土砂浆使用量，运输里程计算等指标存在疑点？”

“我只能说是存在疑点，但因为我没有亲自去现场查勘过，不敢枉下结论，建议你们派人到现场复核再作定论。”

“哦，依你的意见，项目资金总额52万，比原方案少了8万？”

“具体出入多少，还是以你们复核后得出来的结果为准。”

秦晓瑧这个袋子装进铁皮柜，又拿出一个来：“这是垭口坡改梯项目，投资额比吉山大沟的稍大一点，70万，还要请你继续修订。一个星期够吗？”

“没问题，我有时间。”

“哦对了，有关报酬的提取，要等修订方案审查通过，也不要着急，就多等几天吧。”

出了开发办，出了开发办，打电话去沙溪派出所，康恩培不在所里，在乡场上，邢毅说他回来请给我打电话。

接着联系了小艾，说：“最近几天没时间联系，是因为已经到水电厂报到上班了。”

“那真是为你高兴，水电厂好啊，能够学到技术。”小艾接着说了正在进行的计划，“行动三步走已经到第二步，借摩托车，姓左的今天去了锦喜，明天回来，行动中午就可以展开。”

“嗯，第一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吧。”

“没有，天衣无缝，谁也察觉不出来。”

“下午把小弟兄们约拢来，喝点小酒？”

“吃饭的事缓一缓，等把事情做完了，再安排。”

“前次就应该安排的。小兄弟们帮了大忙，有接着做事，我可不能这样呀，会让大家误会，以为我抠门，会瞧不起我的。”

“不会，我都打过招呼了，我这两三天事比较多。”

“有什么事需要我上前的，一定要说出来。”

“放心，我会的，下一周，第三步实施完毕，到时候我们端你的酒杯，有话汇报，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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