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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莫塔里安在自己一如既往朴素的卧室睁开双眼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终于不用再觉得苜蓿与提摩西草很美味”了。

    而更不对劲的是，第二个念头是“可惜恐怕再也吃不到‘那个’家里的苋菜梗腐乳拌草丝了……”

    是的，在某位赛里斯人尚算功能齐全的小小寓所中，第十四原体在疯狂学习本地语言文化与如何骇入网站偷偷修改图文的间隙也从震惊到平静地接受了几个事实：

    一、某位名字叫做佩图拉博的兄弟在这个世界虽然做了狗，而且与他记忆中一样总是挎着个脸但明显变得“活”了很多，边境牧羊犬甚至会用微波炉做饭下面条泡茶烧水，并称之为（二声）为（四声）没有手指头的人创造的伟大发明，机械教应当崇拜万能的微波炉而不是烤面包机这种只能烤片状吐司面包的玩意儿；

    二、这个宇宙中变成各式各样动物的兄弟比他以为的要多的多得多，虽然他不承认，但当他得知某些兄弟的遭遇时的确多多少少心平气和了一点；

    三、这个国家目前据说没有皇帝，更没有暴君，各种意义上的，虽然洛嘉从排水管爬上来与他们一起喝茶的时候提到这儿有许多不同神明的殿堂（他好像全都进去查看过了），而且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也还有国王与教宗，但至少这地方没有，并且有许多农田，不知为什么，这就足以让他的心情保持一定的愉快了；

    四、他在抓紧时间删改自己相关资料并查阅让他很在意的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发誓自己真的是“无意中”点开了一些他名字旁边的关联标题，随后发现所有兄弟几乎都一样倒霉——此时就可以幸灾乐祸地看看谁更倒霉了——但抱着这种心态扫视过某些可怖之物后莫塔里安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或许在这里为拉弥赞恩工作也是个很不错的备用选择，毕竟上升空间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大而且他可以不用叫他父亲，也不用考虑跪不跪的问题——兔子本来也不会用两条腿站着。

    以及不能列入重要条目但他真心实意地觉得拉弥赞恩放在厨房角落的臭腐乳、臭苋菜梗配上草丝简直是世间至味——至于为什么这些明显是赠礼的坛坛罐罐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莫塔里安评价为“即使是如此至高的存在也有根本不懂得真正美味的一面缺陷”。

    随后佩图拉博往往不语只是一味冷漠地朝他吃过东西的地方喷洒祛味剂。

    可惜长毛兔揍边牧在体重上还是略显劣势了些。

    他不无遗憾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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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忍号的亚空间引擎在遥远的舰体深处发出一阵柔和嘶哑的嗡鸣，将他的思绪拉回了这个银河的现实。

    他缓缓坐起身，一股令人不适的味道从他鼻端飘过。

    莫塔里安皱起眉头。

    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将带有浓烈巫术腐臭味的……

    他的眼珠凝在了那几个散发着巴巴鲁斯空气余味的香炉球上。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从没有用自己的鼻子和肺部呼吸过拉弥赞恩宇宙的那些气味——阳光烤干被套的味道、煮咖啡的苦涩气息、烘烤肉干的香气、雨水划过湿润泥土与草地的气味——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再次知道和锚定“空气”对“人类”来说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要如何让一个执拗的、一直被反复虐待的孩子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友好、不会伤害他的空气呢？受伤、饱受煎熬、痛苦、忍耐并在内心将它们转化为对一切的仇恨与蔑视已经成为了他过去肌肉记忆、生命与灵魂的一部分。

    如果他像原本那样，没有闻到过那些气味，没有获得过温暖的掌心，他本可以完全忍受一切并用心中的蔑视将它们化为自己的武器。

    他忍受……

    个屁啊！真当他九年义务教育课本与那些可怖之作白看了吗！

    莫塔里安霍然起身，大步走过去，打开门，将那些散发着完全无法忽视的巫术臭味的香炉一股脑塞进门口的一名死亡寿衣怀里，后者显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是呆立在原地。

    “把它们都丢了——不，”他苍白瘦削的脸颊上肌肉动了一下，“把它们统统丢进反应堆核心，你要看着它们被销毁，然后去军械库告诉他们我要几个全新的、空心的替换熏香炉。”

    死亡寿衣领命而去，他们沉默的同伴上前七步，补上了他的空缺。

    “大人！太好了，那些禁军把你送回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

    他转过身，看到凯法·莫拉格那张并未掩饰焦急、安慰与其他神情的脸，一丝丝柔和缓缓沁入他的心灵，但随即又被回到自己熟悉银河的原体封印起来。

    “我被禁军送回来了？他们说了什么没有？”

    他的伙伴与侍从摇了摇头，“那时候您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我们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但无法确定，只能焦急地等待您醒来。”

    “现在我们在哪儿？”

    “尼凯亚星系的曼德维尔点，大人。不确定您的状况我们不敢启动亚空间跳跃。”

    “我……睡了多久？”

    一丝犹豫从莫拉格脸上掠过，不过他还是很快回答了，“十一个小时，大人。”

    很奇妙地，虽然不是他想听到的七小时，但莫塔里安并未因此如从前那样觉得特别刺耳而且令他不舒服、感到忿怒。

    他呼了口气。

    坚忍号上的湿度还是有点偏高了。

    “卡拉斯·提丰呢？”

    “一连长没有和您一起返回，大人。”莫拉格回答，愤怒的神情浮现在他脸上，“那些禁军傲慢地拒绝解释！只说提丰大人在御前犯禁，照我看来那一定是某种针对——”

    ……确实，这就像层窗户纸，提丰在军团中广受支持的程度……连自己的侍从都无法避免么……？但那到底是卡拉斯……或许……

    “不必过于担心。”他转过身缓缓穿过坚忍号内部骨白色的高耸支柱，死亡寿衣在离他七步的身后默默跟随，“我们有的是机会见到他的……”

    莫拉格跟上了原体的脚步，同时有些惊讶地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出奇地……淡薄，是的，淡薄，除了这个词汇莫拉格不知如何形容，但假如是一位泰拉记述者在此的话，大概会形容为“清爽的皂味”。

    “在我睡着的时候有什么新的消息？”

    “是的，我们收到了有关于让您接下来去与战帅的远征舰队汇合的命令……”

    荷鲁斯。

    战帅。

    叛乱。

    泰拉围城。

    一万年。

    莫塔里安思考着自己脑海中的那些残片，他的头脑现在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基底逻辑水平上运行，之前令他觉得如毒药般痛苦、如浓雾般喘不过气的很多细节现在都像是被名为知识的狂风吹开的乌云一般。

    这一次……

    “或许，这也是一个让所有人意识到我们的强大、坚韧与应该给予我们应有尊重的……机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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