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帝狂躁了足足五天，每日抓心挠肝，几欲去死。

等到第五天，梁真人的丹药炼成，他迫不及待地就吞了一口。

可能是心理作用，总之丹药落肚，还没开始发挥药效，他就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灵台也变得清明了。

看着又急急忙忙的去炼下一炉丹药的梁真人，虞帝只觉得有一道暖暖的气息从丹田升上来，所有的不满与戾气仿佛都被抚平了，他浑身都暖洋洋的，有一种像是在当神仙的逍遥感。

世上竟有这么厉害的丹药，世上竟有全心全意为了他而不顾自己安危的人。

这个梁真人，就应该长命百岁，这样，他就可以活很久很久了。

“梁真人，这丹药你好生炼着，朕绝不会亏待你。”虞帝说着就送了梁真人一座大宅子。

从高公公手里接过契书，梁真人将虞帝送出炼丹房，直到瞧不见虞帝的背影，他才一屁股坐地上。

两个小药童从房里出来，一个赶紧给他灌水，另一人赶紧给他塞药丸，好一通忙活，梁真人的脸色才慢慢恢复。

“师父，您还好吗？”小药童小声，“不若让我与师弟盯着这一炉药，您去休息一下？”

“你俩学艺未精，年纪又小，若是有突发情况，你们控不住场子。”梁真人挨个摸摸两个徒弟的脑袋。

一阵风吹来，他在浓郁的药香里闻到了一丝铁锈的味道。

梁真人眸光一闪，将原本要说的叮嘱换成了别的，“这一炉药，事关陛下的龙体，为师得亲自盯着，若是出了错，陛下龙体有虞，我等都要被砍头……陛下龙体安康，才是我等扬名的底气，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

“若有一天我们师徒几人扬名天下，记得要感谢陛下，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两个徒弟也是妙人，虽然觉得师父突然说这些话很奇怪，但师徒三人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知道师父不会无缘无故就讲这些，便跟着梁真人一言一句的演戏。

梁真人又喝了半壶水，体力恢复了，师徒三人互相搀扶着回房继续炼丹。

一道灰色影子也很快离开，不多时便回到了太极宫。

虞帝正在喝茶，他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狂躁的神情，整个人冷静得可怕。

灰色影子进去，先将梁真人师徒几人在门前的对话一字不落全报告给虞帝，其后保证，日后送去炼丹房的药材，必定会经过至少三道检验。

虞帝嗯了一声：“既然梁钰这边没什么问题，那便不用再盯着他，朱太医那边，你也去盯几天，莫要让别人将他拉拢了去，后宫那群人，个个都不安分，朕发狂亲手射杀了大皇子，还将大皇孙扔下城楼，她们不会害怕，只会高兴自己的儿子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是。”

“老妖婆那边，也给朕盯紧一些，莫要让这毒妇有可乘之机……”

虞帝下了一系列的指令，末了又喝了一口茶，抬眉看柳四：“柳四，那白卿宁现在如何？”

“吐血昏迷了半日，折了两根肋骨，现在无大碍。”

“挑几个机灵些的，今晚去把白卿宁给砍了。”

“陛下？”

“怎么，连你也觉得，朕射杀自己的亲儿子，扔小皇孙下城楼，她恰好飞身去救的这件事是巧合？”

“属下不敢！”

“既是不敢，那便立即去办。”虞帝将茶杯重重放下，“朕没有证据证明她跟那日的事有关，但朕要杀一个人，不需要任何证据！柳四，此事你若办不好，你便不需回来了！”

柳四领命走了。

太后那边命人送了汤水过来，虞帝一滴不剩全喝了。

高公公惊呼：“陛下，那是那位送过来的，这汤里恐怕会有毒！快，叫朱太医来！”

“不必叫太医了，她要杀我，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在。”虞帝冷呵一声，“她没有那个胆子杀人，即便是我杀了她的亲儿子。”

“杀了我，她就找不到她儿子的尸骨了，她这样一个慈母，又如何会让自己儿子做孤魂野鬼？她可是做梦都想要让我的太子哥哥入土为安呢。但她注定要失望了。便是她跪在了面前，跪死在我面前，她的儿子，我的太子哥哥，都没办法入土为安！

因为朕，已经将我的好哥哥挫骨扬灰啦！”

高公公只恨自己长了耳朵。

这样的皇室秘密，是他能听的吗？

虞帝喝了口茶，让柳五附耳过来：“白卿宁敢如此跟朕作对，白卿宁固然死不足惜，但白家也必定不无辜……柳五，我要你在天亮之前，让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当日我会发狂，是因为白家在背后做的手脚。”

操控舆论之类，对柳五来说那是小儿科，虞帝预计柳五两个时辰就能办完，这时天色尚早，办完回宫还能赶得上吃晚膳。

虞帝于是吩咐高公公去厨房那里一趟，让御膳房准备好吃食，好好犒劳犒劳柳四与柳五。

柳五比虞帝预计的两个时辰回来得更快，不足一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虞帝正要赐茶，便听到柳五急声禀报：“陛下，不好了！”

“好好说话。”

“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在传您毒杀先太子以及先帝的事，属下已经命人去查源头了，另外当初的白家“通敌”案又被民众提起，都说真正通敌的是陛下您，而不是白家。”

“还有您射杀大皇子，是因为您看中了大皇子妃，强占了儿媳，大皇子才——”

“荒谬！”虞帝暴怒，“这是谁传出来的？这是谁传出来的？杀了他！斩他全家！诛他九族！”

“陛下，是大皇子妃自己说的。”

噗！

虞帝吐血，脑子嗡嗡直叫。

他后宫妃子无数，个个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对任何儿媳妇起那种恶念啊！

“杀了大皇子妃，连同她的母族。”虞帝捂着胸口说，“长安城里任何一个敢传这个事的，听见一个，杀一个！”

“另外！”

虞帝又吐出一口黑血，“若是柳四今晚失败，没能杀了白卿宁，柳五，你去放火！朕今日种种定是由她布局！朕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活活烧死！”

“我要诛白氏的九族！他们早就该死了！”

看着状若癫狂的虞帝，高公公心砰砰直跳。

难不成他家陛下，真的疯了？

天黑了。

虞帝服下一颗丹药，殷切地对柳四说：“柳四，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

柳四点点头出去了。

夜半，殿外响起了脚步声，果然是柳四回来了！

虞帝精神一震，莫不是柳四刺杀成功，白卿宁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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