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一些，柳四与柳五将这段时间长安城发生的事都查清楚呈了上来。

镇国公府闭门谢客，合府上下只有白卿宁时不时会出入。

明面上没查到任何异常情况，白卿宁所行之事，都坦荡无比，但虞帝知道，这只是表面，须得拨开这层表皮，才能看到白卿宁的真实意图来。

再来便是他几个儿子手足相残之事。

动机清晰，过程详尽，受益人为谁，全都查得清清楚楚，确实与白卿宁无关。

但虞帝不信，白卿宁她已经知道白家当初“通敌”一案的真相，以她的聪慧与狠辣手段，怎么可能不趁机做点什么？

所以，越是不能证明她做了，就越是能证明她做了。

长安城各家各府也没多大的动静，唯一动静大点的，是赵国公府。

赵国公府的嫡孙振仪死后，赵国公府来了个云小姐，那位云小姐如今身怀六甲，听说还是三胎以上。

三胎以上……

哪怕三胎全是女儿，赵国公也可将其中一人请封世女，如此，赵国公府也算是后继有人。

“倒是个有福的。”虞帝将资料放一边，“那云小姐是什么来头？”

“回陛下，只知是大南关的民女，救了身受重伤的孙振仪，父母亲人都已经身亡了。”

那就是一个孤女，一个孤女没什么好查的。

资料很厚，虞帝一页页看下去，等到看完，竟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什么时辰了？”

高公公连忙过来：“陛下，已经过了卯时。”

“早朝开始了？”

“老奴自作主张，代陛下宣布今日休朝。”高公公小心翼翼，“请陛下降罚。”

“要说办事，还是高公公你最得朕心。”虞帝微笑，“不止今日休朝，明日后日也休朝。”

“是，陛下。”

虞帝看了整整一晚上的资料，这会有些脑子发疼，他捏了几下，没得到缓解，反倒是捏出了刺痛感。

高公公连忙过来替他捏，也是没有得到缓解，刺痛感还越来越重。

“丹药。”虞帝闭着眼，“拿丹药过来。”

高公公连忙让小福子把丹药拿来。

服下丹药不过一小会，他头上的刺痛感就消失了，浑身都轻了。

虞帝让柳四与柳五继续盯着白卿宁，他则在思考要怎么给白卿宁布局。

只不过没等他想好方法布局，就发生了一系列让他恼怒的事情。

他的好大儿，他的大皇子，竟是连他仅剩的几个儿子都不放过，竟是给才十岁的九皇子下黑手！

若不是六皇子刚好路过将九皇子救下，他又要少一个儿子了！

除了白定疆与白氏之事，自己向来仁慈，怎么会教出一个这么狠辣的儿子？

虞帝夺了大皇子身上的权，还要将他送出京。

大皇子的生母求到太后那里，于是这日，太后把虞帝叫了过去。

小半年没见，这对假母子都有点认不出对方。

“国事再忙，皇帝也要注意龙体才是。”太后淡淡地看着瘦了一大圈的虞帝。

虞帝嘲讽启唇：“比不得母后，容光焕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这段时间死的都是小猫小狗呢。”

太后笑吟吟的：“遇着喜事，自然要多吃两碗饭的，本宫能吃能跑能睡，这脸色能不好吗？皇帝想要容光焕发，可以向本宫学学，本宫定会好好教你怎么养生。”

“也是，母后不需要操心儿女的事，自然有心情养生。”

“皇帝不要着急，你很快也不需要操心了。”

虞帝脸色更冷淡了几分：“朕十二个儿子如今只剩六个，原是母后也暗中出了手。”

“皇帝若是有证据，尽可以定本宫死罪，如果没有，那就不要说这些影响我们母子关系的话了。”太后冷淡道，“日后等你那六个儿子也死了，还得你我母子互相指望呢。”

虞帝拍了桌，太后掷了杯，两人不欢而散。

隔天，虞帝将大皇子封为广平王，命他三日后带着妻女前往封地，至于小皇孙……被虞帝扣下了。

说是他年纪还小，广平路远，小孩子路上会吃苦。

说到底这个小皇孙就是个质子，若是大皇子敢有所动作，第一个死的就是小皇孙。

二至五皇子，虽说已经过了世，剩下的孩子也都还小，虞帝还是追封他们为王爷，把他们的家小都赶去了族地。

九皇子上回被大皇子暗算受了伤，这会还卧床静养，倒是没被送出宫，但他并不觉得这是荣幸，反倒是经常做噩梦，梦到被虞帝亲手斩杀。

梦做得多了，精神就越来越差，有一次虞帝过来看他，他竟因为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对虞帝恶言相向，从而惹恼了虞帝。

虞帝一怒之下，不顾他还在病中，强行让人将他赶出了长安。

十皇子、十一皇子与十二皇子这三人还只是幼童，他们懵懂不知，只是本能的对虞帝孺慕，但又不敢接近，加上他们的母妃位分低，胆子小，便将他们管得实实的，有时为了更好的管教他们，他们的母妃还会把虞帝往凶恶里讲。

所以当某天虞帝吃完丹药，想要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来后宫找十皇子他们时，看到的便是三个畏畏缩缩，连父皇都不敢喊的儿子。

虞帝很生气，训了他们好大一顿，结果把三个孩子训到尿裤子了。

虞帝大怒：“朕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废物！”

三个才几岁的孩子，什么都没做，就被定性为“废物”，冤得不知能去何处申。

六个儿子，两个送出了京，三个是废物，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六皇子了。

虞帝对这个儿子的感情是复杂的。

他很喜欢他的生母夏嫔，但六皇子对他隐瞒真实的性格，没有百分百的依靠他，这点让他很不舒服。

但在某一方面，他又是极欣赏六皇子的，因为在知道六皇子偷偷出京去往大南关时，他就当六皇子已死，结果六皇子竟是平安归来了。

这样的能耐，让他很满意。

为君者，当拥有在低谷时努力向上攀登的勇气与能力，他这么多的儿子当中，只有这个六儿子具备！

“小六，你大哥出了京，老二老五他们也已经过世，如今在朕的身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早朝后，虞帝拉着六皇子低语，“近来我感觉身体不太爽利，可能是时日无多了，小六，从明日起，你代朕理一理朝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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