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掉脑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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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斜眼瞥了梁邵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沿。
梁邵低着头,紧紧握着纸条,手指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盯住于文昌,声音低沉而急切:“国师,这事真的是皇上的意思?”
他的眼神满是挣扎,害怕又不敢不信。
于文昌缓缓点头:“梁兄,这字迹是不是皇上的,你最清楚不过吧?”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我于文昌再大胆,也不敢伪造皇上的笔迹,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梁邵脸色僵住,视线回到纸条上。
他喉咙动了动,像是力气被抽走,轻声道:“是啊,这字和奏折上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没了声,手里的纸条被攥得皱成团。
于文昌见状,知道时机到了,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轻松道。
“梁兄,我话已至此,你自己琢磨吧。我公务繁忙,先告辞。”
说完,他径自转身,脚步轻快地朝门口走去,连头都没回。
梁邵张了张嘴,想喊住他,但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话。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于文昌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书房里只剩他一人,空气如铅般沉重。
他颓然坐下,双手捂脸,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整天,梁邵都没离开书房一步。
就这样坐着,盯着跳动的烛火,心里像被掏空。
女儿天真的面庞与深陷宫闱的贤妃影像重叠,胸口闷得慌。
晚上,梁邵拖着沉重步子走出书房。
饭桌上,梁夫人忙着布菜,见他进来,笑着招呼。
“老爷,今天怎么待那么久?饿了吧,快吃点。”
她边说边夹鱼肉到他碗里充满关切。
梁邵低头看着碗里的鱼,筷子一动不动。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对梁夫人说:“夫人,明天你去宫里看看芬儿吧。”
梁芬是贤妃娘娘。
梁夫人一愣,手中的筷子险些掉下。
她纳闷地眨了眨眼,试探道。
“老爷,你不是常说让我少去宫里,免得给芬儿添麻烦吗?怎么今儿突然改了主意?”
她语气里带着点疑惑,可眼里却闪着欣喜,以为丈夫是心疼女儿了。
梁邵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扒了一口饭,装作随意道。
“哦,顺便把我这次从外地带回来的血珀给她吧。那丫头不是最喜欢这些稀奇玩意儿吗?”
他声音平淡,可握着筷子的手却微微颤抖,连带着筷子尖儿都在抖。
梁夫人一听,顿时乐了,忙不迭地点头。
“哎呀,老爷你真是疼女儿!那血珀我瞧着就漂亮,红得跟血似的,芬儿见了肯定欢喜。我明天就给她带过去!”
她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察觉梁邵那张脸已经僵得像块木头。
梁邵根本不敢抬头看她,怕一抬眼就露了馅。
他低低“嗯”了一声,埋头猛吃了几口饭,可那鱼肉咽下去跟嚼蜡似的,嘴里满是苦涩。
他知道,自己这是对不起女儿,可他生来胆小如鼠,哪敢违抗萧烬的命令?
于文昌带来的消息像根绳子,死死勒在他脖子上,而绳子的另一头就是萧烬。
次日一早,梁夫人果然收拾妥当,带着那块血珀上了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她坐在车里,满心欢喜地想着女儿见到礼物时的笑脸。
到了宫门口,她下了车,整了整衣裳,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宫里的侍卫认得她是贤妃的母亲,恭敬地行了礼,便引着她往贤妃的寝宫走去。
一路上,梁夫人留意着宫墙内那些古色古香的雕樑画柱,心里暗暗佩服。
这皇宫真不愧是金玉满堂的地方!
再想到女儿如今能在这地方扎根站稳,她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得意。
哎呀,梁家出息了!
想到这里,她迈步走得紧了些,嘴角噙着丝笑。
寝宫里,梁芬正悉心修剪一盆兰花的枝叶,修得倒是有模有样。
突然听到门外宫女通报母亲到访,她愣了一下,随即放下剪子,眼里闪过喜色,忙吩咐道:“快请母亲进来!”
话落,她迎着朝门口走了两步,步子轻快。
梁夫人穿过宫女后走进门,第一眼望见女儿那张熟悉的脸,心头悬着的大石顿时放下了。
她快步走到梁芬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手是温热的,握着让人安心。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芬儿,这段日子过得怎样?陛下对你可还好?”
说完手又攥紧了些梁芬垂眸看着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涌起些复杂的滋味。
她轻轻反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柔声宽慰:“母亲您放心吧。陛下待我很好,我在宫里也安稳得很。您别老操心这些了。”
说着,嘴上带了点笑意,可眉间却悄悄蹙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点说不清的复杂,像是藏了点什么。
梁夫人四下瞥了一眼,见屋里伺候的宫女收拾得妥妥帖帖,便压低声音,悄悄开了口:“芬儿,母亲今天来,可不光是来看你。”
说着话,她手从袖里掏出一块血珀,放到梁芬掌中,“这是你父亲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从外地带回的,专门给你做个念想。”
梁芬低头看着手里的血珀,光滑的表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她眼里却闪过些许迟疑。
她抬头低问:“父亲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早前她要过好几回,可父亲都拒绝了。
如今这赠礼,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梁夫人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为难,接着开口:“昨夜你父亲与国师秘密谈了很久,说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他说今天让我来看看你,好像还挺郑重其事的。”
说罢,她不由自主捏紧了裙角,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听到这话,梁芬指尖一颤,手里的血珀险些落地。
她更母亲更懂她父亲,显然明白了,只是不愿意相信,霍然起身,走到窗边站定,背对着梁夫人,一声不吭。
窗外吹来的风,夹杂着梅花香。
然而这股香气在萧萧冷风里,却让她觉得寒意彻骨,心头久久难静。
梁夫人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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