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竟是一艘船都没了。

尚有稀疏几个小船，可那小船只能载下三两人，又何况那么多的粮食？恐怕几十艘小船都未必装得下！

这一下他们算是懂了苏天璟为何愿意放他们离开。

来了就走不了了，犹如瓮中捉鳖。

若他们不应，那么别说是粮食，命都得留在这里。

最后不得已，他们只能应下卖粮一事。

……

房内，楚羽蔷躺在贵妃椅上，困倦的假寐着。

她脚边的炉子烧的旺盛，烘得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苏天璟走近，刚想替她盖上薄毯，那双半阖的眸子就睁开了。

楚羽蔷打了个哈欠，伸手去触碰他的手，才刚碰到，就瑟缩的缩了回去。

苏天璟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寒气。

“怎的才回来？”

自那些粮商卖粮一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因着有了那些粮商手中的粮，他们现下也有了多余的存粮能卖给更多的人。

可从外地来的人依旧源源不断，这般下去，依旧不是办法。

苏天璟轻叹了一口气，干脆坐在了地上的毛毯上，紧挨着楚羽蔷，替她揉了揉腿，“现下城中的人越来越多了，各种矛盾不断，只要稍有不慎，就又会变成之前的暴乱。”

“而且总不能一直这样施粥下去，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

“这些天我虽让人安置那些灾民，但始终寻不到章法，只能解眼下一时困境。”

楚羽蔷听后思肘了许久，“来东径州前，我倒是看了几本关于治水患的法子。”

“不过水患来的快也去得快，海水退去，唯有粮食成为了一大棘手之事。”

“百姓因水患颗粒无收，无粮过冬，这才如此。”

“不如就从此处下手。”

苏天璟若有所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楚羽蔷认真道：“其实一城能容纳的人有许多，砌成县之所以灾民之间矛盾不断，不仅是因为外来者居多，更是因为他们无事可做。”

“温饱尚且解决不了，他们也无心做其他。”

“所以只要我们让他们重新赋农即可。”

楚羽蔷不疾不徐说出自己的想法，“水患过后，田地尚不能立即栽种，但也只是对于谷稻这些作物而言，既不能种它们，那种别的就好了。”

“冬季粮食尚有许多，像萝卜、寒菜，莴笋等，这些成熟期很快的蔬菜，只要有吃的，那么百姓就不会饿死。”

“而那些没有田地的，则可以参与砌成县建造。”

“水患过后，砌成县到处都是破败不堪，水利、交通、城建等都需要不少人手，正好可以物尽其用。”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不用承担任何苛捐杂税。”

楚羽蔷看向苏天璟，“遭逢此变故，若是百姓得知重新赋农还要交许多苛捐杂税的话，那估计有八成的百姓都不愿，届时又会闹得难以收场。”

“所以以免税的方式让他们重新赋农，再以工代赈，那么一切问题便能很快解决。”

“左右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眼下我们现有的粮食，正好能维持这段时间的补缺。”

苏天璟惊叹楚羽蔷的才谋，自愧不如。

“不愧是蔷儿，若你不在，我估计要走很大一程弯路了。”

楚羽蔷嗔然看了他一眼，抿了抿红唇，“免税并非你我能决定的，苏修尧那边……”

“放心，我自会与他解释。”苏天璟眯眸。

百姓税赋向来是国库主要收入，现下国库空虚，想来苏修尧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等他上报后，苏修尧却一口应了下来。

答应免除东径州半年赋税。

半年足以令东径州重建。

……

一切步入正轨后，苏天璟就甚少再拿俗务来打搅楚羽蔷，就想让她安心养胎。

可楚羽蔷却不是一个能安稳待着的人，她总想去外面看看。

最后一番软磨硬泡，苏天璟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大夫也说，怀了身子的人应该多走动走动，生产时才不会费力。

苏天璟时刻谨记。

来到施粥现场后，依旧是人山人海。

不过比之之前的混乱，现在倒是井然有序得多。

“粮食仍在供应，现在才刚开始，过不了多久想来就能初见成效了。”

苏天璟搀扶着楚羽蔷，边走边解释。

楚羽蔷颔首，刚想说什么，目光就被另一边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身着破缕，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狼吞虎咽的喝着手里的粥。

可粥还没喝完，就被一旁的人抢了过去。

紧接着便是拳打脚踢。

楚羽蔷皱了皱眉。

苏天璟见状，眸色也冷了冷，偏头示意身后的部下。

部下会意，立即前去分开了几人，将那几个闹事的按在了地上。

楚羽蔷缓步过去，来到了那个小孩面前。

小孩被打得酸笋在地，惊惧的看了楚羽蔷一眼就想跑。

但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部下也按住了。

“你是砌成县的人吗？”

楚羽蔷神色温柔，细心问道。

小孩儿怯懦的摇了摇头。

“那你的爹娘呢？”

小孩儿神色愣怔，瞬间红了眼眶。

他垂着头，沉默了下来，似不愿多说。

苏天璟冲部下低语了几句，很快部下就带了两个馒头过来。

苏天璟拿着馒头，“只要你回答，这个就是你的。”

小孩盯着馒头咽了咽口水，最后才颤抖着道，“家里没吃的了，我就被爹卖给了人牙子，后来我从人牙子手中逃了出来，才来到了这儿。”

苏天璟把馒头递了过去。

小孩儿很快抱进了怀里，似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

“怎么不吃？”楚羽蔷眼神分外怜惜。

小孩有些结巴，“我、我小妹还饿着，带回去……给她吃。”

“小妹？”楚羽蔷惊讶，“你与你小妹一同逃出来的？”

小孩摇头，“小妹是我在路上捡的，她是个孤儿，没有爹娘，我见她跟我小妹一样，就留下了她。”

楚羽蔷抿了抿唇，“那你能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小妹吗？”

小孩儿见他们气质不凡，不像坏人，还给自己吃的，当即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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