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棠原本不想理会江家的人，但现在她改主意了。

这天下班，殷棠没再继续躲着江母，而是主动朝她走过去。

江母本以为自己又会被直接无视，所以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主动来找自己。

呆愣过后，她赶紧搅着手指站起来，一副拘谨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棠棠……”

殷棠神色淡淡，“江夫人不是一直要见我吗？现在见到了，你想说什么？”

因为正好是下班时间，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全公司都知道最近江母在请求殷棠的原谅，如今看到两人站在一起，几乎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八卦。

或假装路过，或假装跟朋友站在一起聊天，全都竖起耳朵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平常的江母其实很讨厌被人这样盯着，更何况还是一群公司的底层员工。

但殷棠好不容易愿意搭理自己，她也顾不上别的了。

“棠棠，你终于愿意见妈妈，是不是原谅妈妈了？”

说话间，她激动的想上前去拉殷棠的手，却被后者直接躲开。

殷棠语气冷淡，“江夫人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江母很意外她这冷淡的态度，神情受伤，“棠棠，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

“以前是妈妈错了，但妈妈也是受人蛊惑，不是出于本心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妈妈愿意补偿你。”

“你可不可以给妈妈一个恕罪的机会？”

她说得情真意切，似乎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殷棠也相信她说这些话是含有真心的，她是真的后悔了。

可他们后悔，不代表她就得原谅。

殷棠神情始终冷漠，等江母说完了，才缓缓开口：“江夫人想要我原谅，那你先把自己所有钱都捐了。每天不能吃家里做的饭，只能穿以前的旧衣服。”

“每到节日的时候，你还得给家里所有人准备礼物，并且这些礼物不能比以前送的便宜，不然就得被全家人指责谩骂。”

“如果你饿了不能跟家里人说，受了伤也得偷偷背着所有人自己处理，否则就是故意装可怜博同情。”

“这样的日子过个两三年，再把自己送去管教所，不能跟外界联系。每天为了一口吃的跟人打架，无时无刻都得忍受着被人欺凌。哪怕是无数次想死了，都得咬牙坚持下来。”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坚持两年，江夫人到时候再来找我求原谅，我一定会考虑答应你。”

江母愣住，脸色苍白，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棠棠竟然受过这么多委屈。

江母张嘴半天，最后生硬的吐出一句：“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你要是说了……”

“我要是说了，江夫人会信吗？”殷棠冷冷打断她，“同样的事，我其实跟江夫人说过无数次，可你有过哪怕一次相信我的话吗？”

“你没有。你信的只有江彤瑶。”

“哪怕我拿出铁证证明自己的清白，依旧抵不上江彤瑶的一滴泪。她掉一滴泪，你都恨不得我能掉一块肉来补偿。”

“你自己亲口说的，如果能回到在医院第一次抱我的时候，你要亲手把我掐死。”

“江夫人还没老糊涂，就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江母脚下踉跄，浑身颤抖，“我……我……”

好半天，她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自己说过的话，她当然记得。

就是因为记得，此刻面对殷棠的质问，她心虚得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殷棠轻笑一声，“看来江夫人自己都觉得自己做的事过分，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说一句‘知错了’，我就会原谅你？”

殷棠的声音不小，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她那一声声质问。

“天呐！好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没想到江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看到江母对江彤瑶那么宠爱，我还羡慕了她们的母女情好久。现在想来，自己亲手养了十八年的女儿都能随意抛弃，她跟江彤瑶能有几分母女情。”

“就是！这个时候来求原谅，不会是看殷副总手上权力大了，所以才想认回这个女儿吧！”

……

毕竟是当着人家的面，周围的议论声并不大，断断续续落入江母耳中，却不难猜出他们话里的意思。

此刻的江母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在所有人面前露出了皮囊下最丑恶的一面。

人在羞愧至极的情况下，会本能用愤怒掩盖自己的心虚和愧疚。

江母就是这样。

她生气的瞪着殷棠，“我都说了我那是受人蛊惑，不是真心的，你不是也知道江彤瑶她……”

系统和灵魂夺舍的事，江母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毕竟周围这么多人，这件事真要曝光出来，江家肯定会站在全世界的风口浪尖上。

严重的，说不定他们还会被抓走关起来。

殷棠知道她想说什么，冷笑：“我知道你们是受人蛊惑，但你是不是忘了江彤瑶说过什么？”

“她说如果你们心里够坚定，她就不会有可乘之机，就像爷爷和张爷爷那样。”

“连我半路捡回来的裴谨辞能做到坚定的相信我，跟我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你们却做不到，反倒是一直在怪江彤瑶？”

“说到底，是你们自己本身有那些想法，才会受人蛊惑，怪不得任何人。”

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撕开，江母本能想否认，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借口。

她面色苍白，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殷棠却对她生不出丝毫同情，直接扯下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你每天守在公司楼下，大肆宣扬对我的歉意，想求得我的原谅，你敢说自己没有私心？”

“你不过就是想通过舆论对我施压，逼着我像你想的那样原谅你，拱手让出自己的股份，然后回家继续做你听话懂事的乖女儿。”

“抛开这一点，你扪心自问每天风雨无阻的来找我求原谅，是有几分真心？”

“凭什么你道歉了，我就得原谅？”

“你道歉了，曾经给我造成的伤害就能不复存在吗？”

一字一句，像铁榔头砸在江母心上。

“不是的，不是的……”

除了这三个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在所有人嘲讽鄙夷的目光下，江母终于撑不住，慌乱的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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