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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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连续三天,销毁作业很顺利,只是能捞到的鱼一天比一天少,到了第三天就没鱼可捞了,大概是鱼们都被吓跑了,没跑的也被炸光了。
第四天上午,刚出海完成了一趟销毁作业,海上就起风了,海浪似乎一瞬间就大了起来。冲锋舟很轻,被海浪推到海滩上,搁在那里。大家站在海边,看着那波涛汹涌的大海,焦急而又无奈。
等了一会,见大海没有平静的意思,风反而逐渐加大。吴三兵说:“今天上午无法作业了,这几天大家很累,也需要休息一会了。撤到值班室,打扑克。”
所谓的值班室就是那三间民房。吴三兵把这三间民房赋予了多种用途:进门右手间用来存放地雷,进门左手间用作为24小时值班室兼卧室,进门那间就是多功能室了,吃饭、交班、开会、娱乐都在这里。
为了保证通信联络,参谋长指示通讯分队给这个值班室架设了一部电话。
下午,风势依然没减,远远的看见海浪前赴后继地扑向海滩。出海作业是没指望了,吴三兵决定用一个小时进行政治学习,两个小时进行海上紧急情况推演。出海前遇到坏天气可以不出海,如果在作业过程中遇到恶劣天气怎么办?这样的情况必须要想到,提前做好预案。
太阳西下了,已经到了下课时间。
吴三兵说:“今天只出海作业一次,缺少三次,按目前的进度,还能保证按时完成任务。但是,这样的天气如果再出现两次,就不能按时完成任务了。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要尽可能的克服困难出海。大家回去休息吧,今天夜里我在这里值班。”
崔成义说:“指导员,还没轮到你值班呢!”
吴三兵说:“换一下吧,我先值。这鬼天气挺让人着急的,我在这里盯着点,好随时做出决定。”
这时,炊事班派人送饭来了。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吴三兵说:“来的正好,我也饿了。哎,你们一起回去吧。”
大家门前列队,准备出发。吴三兵放下碗筷,快步走出来,说:“崔成义,把***给我留下。”
崔成义说:“是!”随后取下自己的***和子弹袋,递给吴三兵。
吴三兵说:“关键时刻,这个比手枪好用。”
那个年代,部队要求枪不离人,强调枪是官兵的第二生命。
吴三兵吃过晚饭,给参谋长打电话汇报了今天的情况,便出去巡查。他查看了冲锋舟,又查看了存放地雷启爆装置和作业器材的铁皮小屋,一切正常。
吴三兵回到值班室,躺在床上看书。
22:00,吴三兵带上强光手电,进行第二次巡查。这次,他特别检查了冲锋舟、铁皮小屋、值班室的自动报警装置,确信一切正常。
吴三兵来到海边,抬头看天,天是蓝的;低头看海,海也是蓝的;再向远处看去,渐渐地海天就连在一起了,天蓝和海蓝都没有了,变成了一片漆黑。
站在海边,吴三兵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一时不想回去,任海风扑在脸上。哦,感觉风似乎小点了,但是海面依然波涛汹涌,海浪不断扑向海滩,发出浑厚、久远而又响亮的声音。
吴三兵期盼着明天会风平浪静,即使是小风小浪也是可以的。这样想着,他便往回走,左右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斜在右后方,跟着自己往前移动。抬头看了看月亮,那月亮还不到满月的日子,像大半个饭碗似的,挂在东南方向,月光虽能照出身影,却不明亮。周围的星星放肆的闪着光芒,把月亮的阴影部分弄得若明若暗。
吴三兵回到值班室,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裹上被子,熄了电灯,打算小睡一会。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敢吃安眠药的,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最好。
吴三兵很多年没在野外睡觉了。上一次在野外睡觉,还是他十几岁的时候,跟着本村的一个伯伯,在西瓜地看瓜的棚子里睡的,那一夜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疙瘩。
还有一次,他是跟着姑姑在村里的大街上睡的。那时候吴三兵的父母还在城市工作,吴三兵在农村老家跟着姑姑生活。夏天的晚上,大家都在街上乘凉、聊天,还有说书的,很多人围着听。大人们兴致挺高,小孩们用不了多久就睡着了。有时候天太热,大人也索性和孩子一起睡到下半夜再回家。
那天夜里,朦胧中,吴三兵忽然看见一条大狗围着他转,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把他转醒了。吴三兵揉了揉眼睛,对姑姑说:“姑,一条大狗围着我转呢。”
姑姑四周看了一下,说:“哪里有大狗啊,什么都没有,你肯定是做梦了。”
吴三兵说:“我没有做梦,是真的。”
姑姑又往远处看,啥也没看见。她便问旁边的二婶:“他婶,你看见大狗了吗?”
二婶说:“没有啊。”
姑姑说:“三兵说他看见了。”
二婶说:“那也没事,小孩的眼干净,说不定真是看见了呢,没事的。”说着,二婶摸了摸吴三兵的头,问:“你害怕吗?”
吴三兵说:“不害怕,我就是觉着没把那大狗的模样看清楚,模模糊糊的。”
二婶说:“嗯,没事的。他姑,天不早了,咱家去吧。”
姑姑说:“可不是,天不早了,家去睡吧。”
于是,他们就各自回家了。
那天夜里的那条大狗,吴三兵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他不认为是做梦,但却也无法证实那条大狗真的出现过。仔细回想那个朦胧的深夜,围绕着自己转了好几圈的那个大狗,高大粗壮,四条腿不慌不忙的移动着。吴三兵忽然觉得,那个东西好像不是狗,轮廓是很清楚的,细节却是模糊的,说它是一条大狗,只是自己的主观认为。
那天夜里看见大狗并没有让吴三兵感到害怕,让吴三兵害怕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是吴三兵刚上小学的时候。一天中午,吴三兵放学回家,刚出学校大门,就见对面墙角上挂着一条红色条文的带子,十分漂亮。吴三兵径直走过去,伸手就去抓,眼看就要抓上了,那带子突然扭动起来,吴三兵仔细一看,竟是一条红花大蛇!
吴三兵一下子呆在那里!这时,从学校里冲出一个老师,抱起吴三兵就跑进了学校。吴三兵抬头看老师的脸,见她的脸都吓白了,额头上渗出一片汗珠。
这时,从学校里又出来两个男老师,手里拿着铁锹,冲那条大花蛇劈过去。可是,举起来的铁锹没能落下去,被一个老人挡住了。
老人说:“别伤害它,让它走吧。”
那红花大蛇似乎能听懂老人的话,慢慢悠悠地溜到地上,沿着墙根摇摇摆摆地走了。
由小时候的这件事,吴三兵又想到了去年回老家时,爬在自己旧屋院子大门上的那条大花蛇。也是被自己误认为是一条带子,也是自己要去抓的时候,被父亲喝住了。几乎是一样的场景!
在大海边的这个深夜里,有节奏的海浪声不断覆盖着这座民房,吴三兵漫无边际地想着自己小时候在老家农村的一些事,以及其他的一些往事,慢慢地便似睡非睡起来。
忽然,一阵尖利呼啸声从耳边划过,脑海里随之出现了那条盘缠在自己农村老家门框上的大花蛇。吴三兵一下子惊醒了,这条大花蛇在自己脑海里出现过不是一次了,每次它的出现总会有一些故事,吴三兵弄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预兆,反倒是有些不以为然了。
吴三兵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刚才自己感觉很漫长的往事回忆,实际上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吴三兵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渐渐地,他又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
这时,一个影子悄然来到他面前,吴三兵仔细一看,竟是去年十月在深夜里砸自己门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那张脸清晰极了,依然是冰冷惨白,毫无表情。
吴三兵吃了一惊,伸手去抓枪,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使劲挣扎,却听见那女人狞笑起来,一阵长长的狞笑之后,她阴冷的说:“没有用,你动不了的。”
吴三兵说:“你要干什么?”
她说:“去年咱们见面时我已经么告诉你了,不要试图什么都搞明白,你怎么不听话呢?”
吴三兵说:“什么乱七八槽的,你给我出去!”
她说:“出去?在我眼里,除了你,其他什么都不存在,你让我从哪里出去?”
吴三兵说:“你要干什么?”
她说:“小事一桩,把我的声音还给我。”
吴三兵说:“什么?你的声音?你的声音怎么会在我这里?”
她说:“别装糊涂,还给我,然后你就平安了。”
吴三兵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冷笑着说:“这声音你就不该留下,搅得很多人不得安宁!”
她说:“安宁?到另一个世界就安宁了,可怜世人都看不透这一点。”
吴三兵不再搭理她,挣扎着去开灯。那女人狞笑着说:“你是白长了一个聪明的脑袋。此事不了,我会一直缠着你!”
吴三兵看着眼前的一片灰白,奋力去开灯,他甚至发出了怒吼的声音。费了好大的劲,吴三兵终于摸到开关了,使劲按下去,电灯却不亮!
那女人狞笑的声音更大了,重复着刚才的话:“此事不了,我会一直缠着你的!哼哼哼……”
突然,房门剧烈地响了起来,海浪声没有了,只有这砸门的声音轰然作响,整个房子都被震得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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