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夏小跑着跟在袁皓身后，两人的脚步在停车场地面上叩出急促的声响。

"袁律师，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她忍不住拽住他的袖口，"毕业典礼还没结束，待会儿还要拍合照呢。"

袁皓没回头，只是脚步微微一顿，声音低沉："很快。"

直到他在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前停下，许知夏还没反应过来，后备箱便"咔"地一声弹开。

白色满天星簇拥着几只轻盈的氢气球，缓缓浮起。横幅上的字迹工整利落。

“轻舟快船，祝你好过春山。”

“毕业快乐，夏夏。”

许知夏呼吸一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学士服的衣角。

她眨了眨眼，眼眶发烫。

袁皓终于侧过头看她，喉结微动，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分："昨天听你说毕业典礼……"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措辞，"人生重要时刻，总该有点仪式感。"

这位在法庭上言辞锋利的精英律师，此刻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许知夏她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冬天，沈星澜也是这样，在她生日那天神神秘秘地把她带到一个小院。

"闭眼。"沈星澜带着笑意的声音犹在耳边。

再睁开时，满院的星星灯在冬夜里闪烁。

沈星澜站在灯光中央，捧着一个歪歪扭扭自己动手做的蛋糕："夏夏，生日快乐。"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惊喜。

而现在，袁皓站在车边，西装笔挺的样子和记忆里穿着白裙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二十多年来，除了沈星澜之外，第一个为她准备惊喜的人。

"怎么哭了？"袁皓有些慌乱地掏出方巾，动作却僵在半空，像是怕唐突了她。

许知夏摇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

她不是个感性的人，但此刻却是真的感动了。

她伸手抓住那条方巾，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

"谢谢。"她声音哽咽，"轻舟快船...这句话我很喜欢。"

袁皓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以后..."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还会有更多。"

许知夏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似乎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深意。

自从那次之后，他们之间仅限于微信上客套的问候。

每次都是许知夏绞尽脑汁地找话题，而袁皓的回复总是姗姗来迟，短促得让人心凉。

那些间隔三四个小时的简单的回复，像一盆盆冷水浇灭她小心翼翼燃起的期待。

"你...之前微信上明明很冷淡的，今天怎么突然..."

许知夏咬着下唇，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袁皓猛地瞪大眼睛，表情既困惑又委屈："我什么时候冷淡了？"

"每次回复都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像在应付差事..."

袁皓突然醒悟，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许知夏看见自己的对话框被孤零零地置顶在一堆未读消息之上。

往下滑动，工作群里堆积着上百条未读，同事发来的文件连个"收到"都吝啬回复。

"我怕错过你的消息..."他声音发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工作太忙，但你的每条信息我都认真回了。"

他的解释笨拙又真诚。

许知夏心头那点委屈突然就化开了。

回到操场时，同学们正忙着在雪白衬衫上留下临别赠言。

沈星澜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相机闪光灯不断在她周围亮起。

许知夏小跑过去，自然地挽住袁皓的手臂："帮我们拍几张吧？"

沈星澜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看来有进展？"

"别胡说！"许知夏耳尖泛红，却悄悄往袁皓身边靠了靠。

当看到苏羡空闲下来，她立刻把他也拉进镜头："来，给你们也拍几张。"

向来从容的沈星澜突然手足无措起来，而沉默寡言的苏羡竟主动揽住她的肩膀。

在快门按下的刹那，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掌稳稳落在她肩头，笑容明亮得晃眼。沈

星澜猝不及防地红了脸，在起哄声中像朵骤然绽放的蔷薇。

待人群散去寻找老师合影时，沈星澜独自走向洗手间。

推开隔间门的瞬间，一桶冰凉的液体当头浇下。

刺鼻的墨水味灌入鼻腔，黏腻的液体顺着发丝滴落在校服上，她甚至来不及惊叫——

"砰！"隔间门被暴力踹开。

沈星澜眼前一片漆黑，墨水灼烧着眼球，泪水混合着黑色液体在脸上蜿蜒。

她刚张开嘴，头皮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发根被粗暴拽住，整个人像破布娃娃般被拖出隔间，重重摔在潮湿的地面上。

"你不是喜欢拍照吗？来你们都给她拍清楚点！"

姜悦笙甜腻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大家都看看，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女神现在有多恶心。"

沈星澜用颤抖的手抹开眼皮上的墨水，模糊视线中，姜悦笙踩着精致漂亮的高跟走近。

鞋尖抵住她下巴的瞬间，沈星澜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脆响。

"我警告过你的。"姜悦笙俯身揪住她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锁骨，"离苏羡远点。"

沈星澜被狠狠拽起，被迫仰起头，黏腻的墨汁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冰冷刺骨。

脸上的墨水混合着泪水，渗入唇角，苦涩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她猛地推开姜悦笙，踉跄着跪倒在地，胃里翻江倒海，干呕得连呼吸都发颤。

姜悦笙被推得后退几步，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

她站稳后，妆容精致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底烧着恶毒的火焰。

“把她给我按住了！”她尖声命令。

沈星澜还没缓过神，就被两个女生一左一右架起，手臂被掐得生疼。

她艰难地抬起眼，嗓音沙哑却清晰：“姜悦笙，你以为这样，苏羡就会喜欢你吗？他只会更厌恶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姜悦笙的神经。她猛地抬手，指甲上镶钻的美甲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下一秒——

“啪！啪！啪！”

几个耳光狠狠甩在沈星澜脸上，指甲划过肌肤，带出几道血痕。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上炸开，血珠渗出，混着未干的墨迹，狼狈又刺目。

姜悦笙揪住她的头发，逼她直视自己，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沈星澜，你算什么东西？苏羡的留校名额，是我爸费尽心思才争取来的！可他现在竟然为了你，连前程都不要了！”

她猛地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现在，立刻打电话给校长，说你放弃考古实习项目！否则……”

她冷笑一声，指甲抵在沈星澜渗血的伤口上，缓缓用力，“我就把你喜欢自己舅舅这肮脏恶心的事情公布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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