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沈念猜到对方身份，没有表露出来，面色如常地往旁边让让，请对方入坐。

沈念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秦琛和姜家的婚约。

她寄人篱下，凡事都比别人多留个心眼儿。

为了减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她对有可能接触到的人都会提前了解。

姜家，她当然了解过。

知道姜夫人叫梁美琪。

梁美琪看了卡座一眼：“不如要个包间吧，包间安静，说话方便。”

沈念假装看不懂梁美琪眼里的嫌弃：“卡座宽敞，空气好。而且今天人不多，不会不方便。”

她虽然猜到对方身份，但梁美琪对她而言，是陌生人。

梁美琪又是在姜婉莹被秦琛撵出秦家以后，突然去“探视”母亲，沈念此时面对梁美琪，可以说是防御全开。

不会和梁美琪在包间独处。

梁美琪看出沈念的戒备，心里不喜，却也不再坚持，勉为其难地站到卡座里，仔细看了看包皮沙发座椅，没看见脏东西，才坐了下去。

沈念坐下：“您喝什么？”

面是对方要见的，但碍于对方是长辈，沈念注意着礼数，尽量避免一见面就被扣下一顶不尊敬长辈的帽子，万一有事，自己不占理，行事被动。

梁美琪不看沈念递过来的餐牌，直接吩咐侍应生：“两杯瑰夏咖啡。”

沈念见梁美琪没问她的意见，就直接做主，把她的一起点了，大约知道这位的行事作风了，不动声色地合上餐牌，递还给侍应生。

梁美琪看向沈念，微笑道：“他们家的瑰夏还不错。”

沈念笑笑。

一杯瑰夏四千多块，自然不会差。

不过，咖啡对她而言，作用只在于日常工作时提神，香醇的咖啡只在喝第一口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愉悦。

但之便会在咖啡变凉以前，快速喝掉，达到提醒的效果。

这种需要细品，才能感觉到花香果香的顶级咖啡，在她这里和普通咖啡没有太大的区别。

梁美琪见沈念反应不大，以为她可能没喝过瑰夏，也就没继续咖啡的话题。

“听说，你在秦家长大，现在在为秦家做事？”

“是的。”沈念眼神坦荡，“听说你和我母亲是故人，那请问，您和我母亲是怎么样的故人？”

梁美琪皱了一下眉头。

她去见华瑶的时候，是直接过去的。

没想到，那破医院说病人不能随便探视，得经过院长和家属同意，然后提前预约，才能探视。

她的身份，去哪儿都是被贡着，被这样拒之门外，还是第一次。

这样的轻慢，她自然是受不了，当即发作。

可无论她如何施压，那小护士吓得脸色惨白，都不肯松口。

后来楚晋行回来，她才知道，这家医院居然是楚家小儿子开的。

她的身份在楚家人面前，没有任何用处，要见华瑶，只能按他们规矩来。

她现在是豪门富太太，而华瑶是一个出了医院那道门，都会被人鄙视的疯子。

若非必要，她根本不想任何人知道她认识华瑶那个疯子。

楚晋行问她和华瑶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为了见到华瑶，她只能说实话，告诉楚晋行，她和华瑶是故人。

她回答楚晋行已经很勉强了。

这丫头居然还问她是怎么样的故人。

她听说沈念八面玲珑，在秦家很吃得开，没想到竟是个没眼色的。

梁美琪对沈念顿时又多了几分厌烦。

“你母亲以前是我们家的保姆，她和她相处得还不错。”

沈念直觉这个女人在说谎。

母亲清醒的时候，和她讲的很多事，不但需要阅历，还需要大量的知识储备。

虽然不能说保姆就没有阅历和学识，但她看得出梁美琪在刻意回避着某些问题。

所以，她可以确认，梁美琪没有说真话。

只是不知道，她在母亲工作上说了谎，还是在她们之间的关系上说了谎，也或许都说了谎。

侍应生送咖啡过来。

沈念接过咖啡，不经意地问：“姜家？”

梁美琪下意识地想说“是”，可话到了嘴边，改成：“不是。”

沈念已经看见了“是”的口型，不动声色地剥开奶球，慢慢往咖啡里倒，随口道：“那就是梁家？”

梁美琪微微一愣，发现自己被套话了。

所以这丫头，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

梁美琪收起对沈念的不屑。

搁下咖啡杯，看向沈念，“你对你母亲的过去很好奇？”

“不好奇。”沈念搅均咖啡，喝了一口。

她对咖啡里的果香和花香，没有感觉，只品出四千多元一杯的咖啡背后，急于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显摆的优越感。

“只是想知道梁女士为什么要见我母亲。”

“知道她病了，想去看看她。”

“母亲最近状态不大好，连我都不认识。”

梁美琪轻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去看看她，她不认得我，也没关系。”

“医生说最近不宜探视。”沈念语气温和地拒绝了梁美琪的要求。

母亲仅仅在电视里看见姜婉莹就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她不可能让一个不知动机的人，站到母亲面前。

梁美琪往后一靠，脸上所有表情都淡了：“你是想把你母亲关起来，不给见人吗？”

“我是为母亲着想，还望您体谅。等母亲状态好些的时候，我再联系您。您看如何？”沈念的表情仍然温和，并没有因为梁美琪沉下去的脸色有所改变。

“再约吧。”梁美琪深吸了口气，拿着包起身，丢了张卡给侍应生：“结账。”

沈念看着梁美琪离开，脸上职业性的笑容才渐渐收敛。

从和母亲的谈话中，她能感觉到，母亲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

可所有话题，都很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过往，包括人和事。

她不认为母亲是因为疯，把以前的事忘了。

母亲不说，是不想被人知道。

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往，多半藏着秘密。

在梁美琪在得知母亲不认得人的时候，还坚持要去看看的时候。

她几乎可以肯定，梁美琪根本不是因为得知故人生病，念及旧情，前去探望。

而是在母亲这里，有着梁美琪想要知道，或者想要掩盖的秘密。

去看母亲，不过是想看能不能问出想要的秘密，或者看那个秘密，是否能烂在母亲肚子里。

可是，会是什么事，能让梁美琪大动干戈地折腾？

沈念双手握着咖啡杯，闭上眼睛，把梁美琪说过的话，在脑海里重新复盘。

梁美琪改口前的那个字，分明是“是”。

姜家……保姆……

母亲和姜家的人认识。

姜家的孩子丢了。

母亲带着她回到冯家……

姜婉莹变成了姜婉莹！

沈念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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