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道：“长公主派人去北疆那边取来的，是醉骨。”

醉骨？

那是大周北疆的一种奇毒，是巫医以生长在雪中的一种毒虫为毒引淬炼而成，中毒之人会日夜承受寒毒肆虐的痛苦，生不如死，没有解药，只有能遏制毒性的药加以中和缓解。

中了此毒，会常年惧冷，不论男女都再也生不了孩子，且寿命不长，最终遏制之药慢慢失效，便不断发作，日月忍受体内冰寒刺骨的折磨，最终痛苦而死。

她不是只想威胁凤重华，也没想让姜婠活，并且连死都不让姜婠好死。

景安君眸色陡然一沉，原本在转动扳指的手顿住，随后紧握成拳，咯咯作响。

他冷冷一笑，讥讽了一句，“终究是我高看了宇文氏。”

这个氏族的人，阴毒都是血脉里承继的，没有一个有所不同。

早知她喜欢在他面前伪装心怀仁善，似乎一切都是凤重华的步步紧逼，为了保兄长侄子，为了家族江山而不得已，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会残杀无辜为非作歹。

可，姜婠何错之有？在这二十多年的恩怨是非中，她是最无辜的一个，想给她下毒要挟凤重华还不够，还想让姜婠受尽折磨痛苦而死。

只因为姜婠是凤重华的女儿，是凤重华为其他男人生的女儿，在她看来，是宇文家的耻辱。

呵……

手下低声问：“可要属下截下那些毒药？”

景安君冷冷道：“不必，只让人盯着，什么时候毒药到了告知我即可。”

“是。”

“让人盯着些少主那边的动向，她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我得想办法见她一面。”

谢知行已经传信给他，告诉他姜婠知道了他的身份。

既如此，总得去拜见一下。

“是。”

。

姜媃见过姜婠后，她的动向也传到了宫里。

凤重华因为昨日的事情，今日心绪依然不太好。

即便凤念笙来见她，再三保证自己和穆斟如今挺好，凤家几个已经成婚的侄儿侄女也带着妻子夫婿来，让她知道他们过得并不差，她也还是有些萎靡。

但，姜婠的情况，她的人明里暗里跟着看着，随时会来报，她都是要听的。

今日姜媃主动求见姜婠后，她的去向，也有人跟着了，因为要全面确保姜婠的安全，跟姜婠接触的人，也会被盯上。

“去见了宇文鸢？看来宇文鸢是有什么算计要通过这个女子，对婠儿下手了？”

她眯眼冷笑，眼底尽是杀意涌动，“好啊，我现在没出手对付她，她倒是自己活腻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还有那个姜媃……”

她抬眸问来报的凤十一，“跟着的人当真听到了？她们对话中，姜媃有曾经谋害过婠儿的事实？”

凤十一道：“是，这些是对话中，小主子亲口道出的和姜媃的恩怨，虽对话中具体如何谋害不知，但大致必定是有过谋害事实的。”

凤重华拧眉，极为不悦道：“婠儿只说姜家把她养得很好，没想到竟然有这等内情，原先还想着既然姜家养了婠儿，不管因由为何，到底抚育一场，日后总是要留姜家这个女儿加以善待的，如今看来，竟是个该死的啊。”

她立刻吩咐道：“让人盯紧了她，还有宇文鸢那边，我倒要看看，她们都有什么把戏。”

“那此事，可要告知小主子？”

凤重华摇了摇头，“先不要让她知道，她顾着姜家的恩义，一片善心却被如此背刺，知道了心里怕是会不痛快，且先瞧着吧，以后再看。”

“但要看好了，若姜媃再找她，别让她们近距离接触，若姜媃有任何不利举动，直接拿下  ，或是……诛杀。”

“是。”

。

“外祖母大寿？”

姜婠发现府中情形有所不同，像是在准备什么事情，问了凤清歌，得了答案很是惊诧。

“是，四月初九就是祖母七十大寿，如今母亲和两位婶婶都已经开始张罗了，我听了一耳朵，好像今年要大办呢，可稀奇了，我从小到大，就没见祖母寿辰大办过。”

凤清歌笑嘻嘻道：“可能是因为找回了婠姐姐你，外祖母心情好，都有心思过寿了，好像也是姑母的意思，嘿嘿，又有的热闹了。”

姜婠了然，笑了笑道：“这样啊，那是挺热闹了，  如今距离寿辰还有一阵子呢，就开始这般张罗了，不过既然是外祖母的大寿，那得好好准备寿礼了。”

可她竟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寿礼才好。

凤清歌道：“婠姐姐你准备什么啊，你回来了，就是外祖母最大的寿礼了，你多陪着她都行了，她老人家才不想要你准备那些俗物呢。”

姜婠笑道：“那也不行啊，还是得用心准备一下的，不过我得好好想想准备什么好了。”

用银钱买也不好，就像凤清歌说的，凤老太太什么东西没有？不缺这些。

还是得用心，亲自准备，不需要贵重，但重在心思。

可以做点老太太日常用的上的贴心物件儿。

她之前学着为两个孩子做衣裳，女红倒是勉强可以，不然给老太太做一身寝衣，或是做个抹额什么的？

那得想想做个什么样式，既然在北周，老太太是北周人，那得做北周的风格样式，那得寻一个绣娘，好好跟人学一下。

次日凤重华来了，姜婠跟她提了这个事情，凤重华乐了。

“这倒是不错，凤家的女子，不管是我这个女儿还是她几个孙女，亦或是儿媳孙媳，似乎都没有精于女红针织的，母亲自来身上穿戴的，都是让人备下，还没得到过子女孙辈亲手做的衣裳物件呢，”

她恨支持姜婠的想法，“你若是会做，给她做了，她必定喜欢极了。”

姜婠惊奇道：“凤家那么多女子，一个都没有会这些的份？”

凤重华摇头道：“我们大周民风不同，贵族对女儿的教导，没有这些女红针织的细致活儿，都觉得能假手他人省心省力的事情，没必要折腾孩子去学，学这个还不如学骑马甩鞭有用。”

这倒也是。

姜婠笑眯眯道：“其实我以前也没学过，父亲许是因为我身世的原因，致力于将我养成一个真正的江门虎女，什么琴棋书画女红针织，我也是半点不沾的，倒是骑射不错，马球也打得好，还养出了个作天作地的性子。”

凤重华挑挑眉，“那你怎么如今又会了？”

姜婠浅浅笑道：“因为做了母亲呗，想给孩子做点小衣服，便跟人学了一下，不过也不精通，就是勉勉强强过得去罢了。”

凤重华了然。

她欣然笑着，点头道：“其实，我是很不喜欢这些麻烦事儿的，可若是当年情况允许，阿娘也必定是要学一学，给你也做些小衣服的。”

为母之心，都是一样的，再不愿意尝试的事情，为了孩子，都可以去做。

她捧着女儿的脸，无奈道：“可惜，我的婠儿长那么大了，阿娘还没给你做过一件衣裳，阿娘如今也不会，想学也晚了，总不好现在临时抱佛脚，卯这劲儿给你做些丑衣服，只能遗憾着了。”

姜婠用脸蹭着凤重华的手，弯着眉眼道：“没事，我给阿娘做一身，弥补一下这个遗憾不就好了？”

凤重华一愣：“弥补？这么个弥补法？”

姜婠笑道：“对啊，有这么个事儿就行，不管是阿娘给我做的，还是我给阿娘做的，都一样，都是我们母女付彼此的心意，我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本就是一体的。”

“那好，婠儿若是愿意，给阿娘做一身衣裳吧，就做白色的，简单。”

等到要死的时候，她就穿着女儿给她做的衣裳，然后去见他。

他们一家三口，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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