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老太太道：  “我也并非不顾他们的意愿，到底是舍不得逼他们婚嫁给不愿意的人，这已经是作为祖母，我能给他们的最大的纵容，”

“家族蒙受屈辱，老头子死不瞑目，宇文拓那贼小子如此作践我凤家千娇万宠的女儿，阿笙身负血仇，又生出了覆灭宇文氏的心思，若不能舍尽一切助阿笙成事，凤家的将来，就是被清算灭门的命运。”

她叹了口气问姜婠：“孩子，你能明白祖母的无可奈何么？”

姜婠道：“孙女是明白的。”

她以前，是极为不喜这种为家族牺牲联姻的事情的，这也是她这些年和家里还有谢知行闹得那么恶劣的原因之一。

但凤家，一步步被推到这个位置，没有退路了，只能不惜一切的壮大到能够和宇文皇室抗衡，然后扭转局面，覆灭宇文氏。

除非一开始，凤重华就甘心忍受一切，不去报复，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么大的仇恨和耻辱，她做不到，凤家也做不到。

老太太道：“你能明白，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也是明白的，但愿你阿娘也能明白，莫要怪我们，也莫要怪自己。”

姜婠苦笑道：“阿娘她许多事情也是明白的，大抵也不会怪你们，只是不怪自己，怕是难了。”

哪怕也是为了家族荣辱，但凤重华定是会觉得，是因为她的仇恨和打算，才让侄子侄女们都成了家族拢权的棋子。

而且归根结底，到底也是因为她逃离嫁给徐朔，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自恨这么多年，如今只会更甚。

老太太无奈道：“其实这些年一直瞒着她，就是怕她会因此引咎自责，她心里苦了这么多年，一直因为自责自恨而自我折磨，没让自己好过过一日，我们实在不忍心，”

“但就算她一直知道，不赞同此事，我们也还是会这样做，只是难保这些年骨肉之间不生嫌隙，如今她才知道，也算免了她这些年的自责吧。”

凤重华确实得知这些事情，自恨不已。

她怪不了几个兄嫂，心疼侄子侄女们，只能怪自己。

她当年错得离谱，任性死遁，嫁给徐朔，给徐家带去灭顶之灾，还给凤家带来近三十年的伤痛。

如今知道了，也只能保下后面几个侄子侄女们不再沦为棋子，前面的那些已经婚嫁生子的，好在过得都是好的，凤老太太和凤家三位夫人都好好教他们经营婚姻。

不然，她罪孽更大。

和几个哥哥见过之后，她就黯然离开了凤家，回宫去了，没再来见凤老太太和姜婠。

之后，姜婠就听说了，凤清歌被一番斥责之后，禁足了。

尽管凤重华去质问凤重铭他们的时候没透露凤清歌找姜婠求助的事情，但凤重铭他们都不是傻子，这件事不可能无缘无故被凤重华知道的，稍微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

昨日凤清歌单独来找了姜婠，今日凤重华见了姜婠后，就以此事去质问几个哥哥，显而易见的。

姜婠本打算去看看凤清歌，没想到凤念笙寻了来。

凤念笙是得知了今日的事情回来的，去见过父母和凤清歌后，竟然寻来了姜婠这里。

说起来，在用过有过一段往来，加上凤念笙是凤重华养大的，对于姜婠也算是关系近一些的，但姜婠到这里几日了，还没和凤念笙单独说过话。

凤念笙挺忙的，她有自己的府邸，很少回来。

“念念姐。”

凤重华叫她念念，姜婠便顺着这样叫。

凤念笙点头，含笑叫了一声，“婠妹妹。”

坐下后，凤念笙轻声道：“我听说了今日的事情，特意回来看看，一会儿还得去看看姑母，好生宽慰她，免得她心里煎熬，  就是赶着过来和你说几句。”

姜婠问：“念念姐是想责怪我跟阿娘说了此事么？”

凤念笙挑了挑眉，随即笑了下，摇头道：“倒不是，是来谢谢你的。”

姜婠诧异看向她。

“清歌是我一母同胞的小妹，我知道她不乐意这门婚事，她也找过我，可我没有帮她，只是让人去查了褚沛，没发现不妥，便不管了，”

“我不是不疼她，是因为作为凤家的儿女，我需要联姻，家中的兄弟妹妹们也都如此，我们都可以，她为什么都不可以？”

“若只是我，我可以帮她，可三个堂妹都如此，若唯独她置身事外，对几个堂妹都不公平。”

姜婠了然。

在这件事上，凤念笙没把自己只当凤清歌的姐姐，而是把自己当成了凤家几个女儿的姐姐，她不能偏私自己的亲妹妹，公平公正，是她必须要做的。

凤念笙道：“不过，你帮了她，做到了我不能做的事情，作为她的姐姐，我该谢谢你。”

姜婠低声道：“我现在也是她的姐姐，这也是我该做的，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插手此事，对于凤家是不是对的，或许，也只是对得起她，对其他几个表姐妹是不公的  。”

凤念笙道：“你是无心，没人会怪你，而且几个妹妹知道此事的话，也大抵不会有怨，她们是理解的，只是有些事情，家族不能偏颇，我也不能罢了。”

姜婠点头，不会有怨就好。

见姜婠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凤念笙挑眉道：“其实，你对我是有疑惑的，对吧？”

姜婠点头，好奇道：“为什么你叫念笙？是因为你长得像我阿娘？”

凤家这一代五个女儿，只有凤念笙是像凤重华的。

凤念笙解释道：“是也不全是，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是姑母死遁后不久，为了完善姑母的死遁计划，家中一直佯装悲痛，我恰逢那时出生，又和姑母出生时颇像，取这个名，更能坐实姑母的死。”

原来如此。

凤念笙又道：“不过，许是因为我的名字与姑母相关，又生得像她，姑母在掌权之后，就将我接进宫养在身边，后来，我成了她亲自培养的继承人。”

姜婠闻言，顿时有些不太明白，“继承人？”

凤重华是皇后，总不能是论这个的，那又是什么意义上的继承人？

凤念笙解释道：“姑母的计划里，待覆灭宇文氏，她会亲自将大周易主，我会是她的下一个继承人。”

嘶……

姜婠挺不可思议，她知道凤重华要覆灭宇文氏改朝换代，她以为会是大舅父上位，没想到竟然是她自己，还有凤念笙。

好疯狂的决定。

但是，似乎，更妙了。

凤念笙道：“按理说，你是姑母的亲生女儿，若姑母成事，继承她一切的人该是你，以前你不在才是我，可如今你回来了。”

姜婠：“！”

她定了定心神，盯着凤念笙问：“念念姐，你是在试探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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