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荀彧这番分析，曹操脸上的凝重之色更重了几分。他偏过头来看着荀彧，问道：“你是说，就连身处朝廷之外的锦衣卫，都已经开始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了？”

曹氏、夏侯氏两族子弟听了，更为疑惑这两人到底在谈论什么事。

荀彧也无法做到泰然处之，也不禁蹙眉起来，道：“主公，锦衣卫从来都并未身处朝廷之外。即便之前绣衣卫确实将京师之中的锦衣卫据点拔除大半，不过自从王越身死姑臧、史阿不知所踪后，锦衣卫复炽，早已重新开始慢慢渗入前朝后宫。时下京师之中正酝酿着不为人知的变动，我等尚未获知，不过或许锦衣卫知道的比我等更多。”

听了这话，曹操担忧不已地说：“风暴正在雒阳城里酝酿。我等还未获知，更无从下手。若是锦衣卫以及他们背后的凉国，也牵涉其中，那便极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了。”

曹氏、夏侯氏两家子弟们静静地在旁边听着，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

荀彧道：“主公，值此时刻，我等更须擦亮眼睛，提高警惕，不可轻易出城，以免一旦事变，大势去矣！”

曹操思考了片刻，对曹洪、曹仁、夏侯惇、曹纯、夏侯渊等人说：“我与文若还有事，你们自去打猎吧！”

说完，也不等他的一脸惊愕的兄弟们还没回答，曹操便与荀彧一同调转坐骑的方向，扬鞭打马，向着城门的方向奔去。坐在颠簸的马背上，曹操的内心仍旧不平静。思考片刻，他认为即便风暴正在酝酿，那么风暴中心也必然是大将军何进和皇太后何氏。只要掌握了这两人动态，就能对即将来临的风暴了如指掌。

于是返回雒阳城里后，曹操与荀彧先是叫来了负责监视大将军府的绣衣卫，得知何进这几日以来一直与袁绍关起门来，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曹操又联系上了太后宫中的韦尚宫，从她口中得知太后近日来的奇怪举动，包括未成为太后之前莫名其妙在宫门上书“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也包括昨日又莫名其妙地与一名宫人密谈。

得知这些只能以“莫名其妙”来统称的信息，曹操与荀彧心中更为不安。他们还不确定处在风暴漩涡之中的何进、太后两人，为何有这些异动；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之所以这对兄妹有这些异动，其背后一定不简单。曹操只得再次秘密增派监视大将军府的绣衣卫人手，同时也花重金买通了太后和大将军之母舞阳君，往太后宫中也安插了一些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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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雒阳城内波诡云谲、风云变幻之时，数千里之外的凉国姑臧城，则是另一番景象。自新一轮新政颁布，已经过去数月之久，远征罗马帝国的两个卫早已再次满编；仿照西域钱币制成的凉币已经被凉国人所接受且习以为常；姑臧城和大明宫的扩建已经完成，宫城和城池俱是焕然一新；大量的人口已经迁往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葱岭以西二州，但这也未能阻挡住姑臧城户口的激增势头。随着远征的结束、罗马与帕提亚握手言和，丝绸之路重新恢复平静，于是罗马人复又带来大量玻璃器皿和葡萄酒、安息人带来许多地毯和香料、贵霜人带来诸多白叠布和佛经、汉朝人带来众多蜀锦和花椒，一同涌入姑臧城。

同时凉国也有众多户口在姑臧城里购置房屋，寻找营生，或是开设店铺和工场，从此定居在姑臧城。这让姑臧城的人口，很快飙升到七十五万。幸而扩建之后的姑臧城足够宽敞，且城里店铺和工场众多，有充足的营生。因而即便户口激增，姑臧城里没有发生混乱，反而变得更为热闹，充满人气。

即令姑臧城充满活力，其中也有一处所在，气氛尤为凝重，那便是位于姑臧城北部中央的大明宫。在大明宫嘉德殿内，这里的气氛反倒还要比雒阳城内的气氛更为凝重和紧张。至少，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刘诞看来，是这样的。

在宽阔的大殿内，只有刘范和刘诞两兄弟。刘范坐在丹陛之上的御座上，手里拿着一份刚由刘诞上呈的密信，刘范的眼神一直没从密信上移开分毫；在御座旁边，刘诞低着头站立在旁。

之所以刘诞低着头，不是因为他惧怕刘范，毕竟他们两兄弟之间一直十分亲密；而是因为，他不想抬起头看到意料之中刘范的表情。为分散注意力，刘诞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绯袍，想起了别的事。

自他的兄长再次改制，官服也焕然一新，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刘诞，因此成为了正四品文官。作为刘范的弟弟，刘诞本应该身着紫袍，但刘范担心负责监视包括百官在内的锦衣卫地位过高，会引起百官的强烈反对，因此才只给刘诞定为正四品。不过即便是正四品，也已经是位高权重。且他的职务又如此特殊，因此即便是中书令贾诩、中书侍郎郭嘉等宰相，也对刘诞十分客气。这对于刘诞而言，就已经很满足了。

刘诞正遐想着，突然刘范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刘范道：“休文，你怎么看？”

刘诞抬起头看了一眼刘范，见他脸上果然是他意料之中的微笑，刘诞又立即垂下头，不咸不淡地说一句：“终究是兄长的私事，弟岂敢置喙？”

见刘诞明摆着是反对，刘范倒也没有不快，因为他知道刘诞这么想，其实都是出于对他这个兄长的关心。刘范微笑着把密信放在桌面，说：“何忆的要求虽然确实过分，可我的要求，不是更过分吗？她说得对，如今她已经贵为太后，权柄在手，怎可能轻易放弃一整个大汉？刘辩年纪还小，根本离不开她的垂帘听政。若我是她，我也绝不会选择放弃所有的一切，而奔赴千里之外，只为了虚无缥缈的男女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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