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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天蝎:民国往事(二十一)


谢霖鹤的书房内,谢霖鹤在处理公务,而白茶坐在他旁边的桌子闲散的用左手练字。

  他俩一个伤了右大腿一个伤了右手,但只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谢霖鹤实在很忙。

  尤其是那夜白茶与他谈过后,他决定不放过林安后,他就更忙了。

  在医院病房内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见他,白茶多数是做个安静的花瓶在旁边发呆。

  谢霖鹤谈事情时并不避讳她,偶尔有人说些隐秘的事前看了眼白茶,谢霖鹤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句,“没事,直接说。”

  白茶善解人意的想要留给他们谈话的空间,谢霖鹤反而不识好歹的将她摁在身边,客人走后还警告她别想再跑。

  白茶对此很烦,她那夜拿出她最真诚的态度,谢霖鹤却只暧昧不清的含糊过去。

  练字是平心静气的过程,白茶的左手生疏的拿着毛笔撇捺。

  白茶写字时坐的并不端正庄重,反而按着最舒服的坐姿来,她微弯着腰,眉眼低垂,手腕施劲动作,她的表情却像是要逐渐放下什么一样凉薄。

  间歇时间盯着白茶的谢霖鹤心里忍不住弥漫一层未知的恐慌。

  他忍不住想要探究她此刻的心绪,目光看向她写的字。

  一个大大的‘弃’字撞进他眼球。

  难以言表的丢失感像海水猛地灌入肺部般呛人,谢霖鹤喉咙有些发痒,有点想咳嗽。

  谢霖鹤唇齿间辗转着念出那个字,“弃…”

  气流涌动,他读来有点缱绻的意味。

  白茶不语,只慢吞吞的用左手工工整整的书写最后的一竖。

  写好后她站起来拿着字欣赏,面容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其实她写的很工整,即使她写字的姿势并不像是世人所要求的端正严肃,也能从端正的字体中看出她写来时的认真。

  谢霖鹤扶着桌子起身,没拿用来借力的拐杖。

  他两三步来到白茶身后,右腿接触地面,子弹穿过的血肉隐隐作疼。

  白茶今日穿了件白色旗袍,白玉盘扣,剪花面料,她散着头发,全身没多少首饰,只有耳朵上用银链坠着水滴型的白玉耳坠来搭,看起来清清冷冷的。

  旗袍勾勒她的腰线,谢霖鹤的手自然而然的环住白茶的那截最细的腰。

  谢霖鹤的下巴枕在她肩膀,是个情人交颈缠绵的姿势。

  “弃什么,嗯?”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白茶的脖颈上。

  “我对人说情话时讨厌他对我含糊其辞。”

  白茶却风马牛不相及的回他。

  白茶的手上写字时左手沾了墨,谢霖鹤将帕子用茶水打湿给她擦着那墨渍。

  谢霖鹤立刻明白她话中所指,他低声笑着,“所以,茶茶这是要弃了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些柔,像是情人间调笑。

  他将白茶手上那点墨渍擦去后,手自然而然的拿起那张纸。

  “写的真好啊。”

  他感叹般的说着。

  然而下一刻,纸张皱在他手中。

  那个原本端正‘弃’字也随着承载它的纸张而彻底皱在一起。

  谢霖鹤将成团的纸随手扔在地上。

  他将桌上的毛笔塞在白茶的左手,也用着左手裹在她的左手。

  毛笔蘸了墨水后在砚台撇了撇,谢霖鹤操控着白茶的手在白纸上落字。

  “你说我含糊其辞,所以你想听什么呢?是‘我永远都会爱你吗?’嗯?”

  谢霖鹤边在白茶耳边说,边操控着毛笔写下,‘我永远爱你’。

  最后一笔落下,谢霖鹤忍不住嗤笑,“好假。”

  白茶垂着眼看他们俩个写出来的那行字。

  谢霖鹤写的是行楷,那五个字飘逸又规矩,尤其是‘爱’字,看起来像是书写者不屑于多费心力,更加飘逸。

  谢霖鹤又执起她的手,“你当初说如果我只是你的,你会永远陪着我。”

  谢霖鹤将这两句并列写在一起。

  一列是我只是你的,一列是你会永远陪着我。

  “嗯,更假大空的东西。”

  谢少帅不客气的如此评价。

  谢霖鹤左手摩搓着白茶执笔的手背,他轻叹一声气。

  “白茶,我从前总看不懂你,你漠视权势金钱,像是来世间一遭别无所求,但是现在,我终于看清你所求什么了。”

  “哦?我所求什么?”

  白茶在他腰间狭小的地方转过身面对他,她左手倚在书桌上,身子也懒洋洋的斜靠上去,而她受伤的右手垂在身侧,她的姿势随意,却意外多出几分从容的风情。

  她黑亮的长发有几缕垂在胸前,她的神情带着全然的新鲜和好奇。

  谢霖鹤双手随着白茶的转身移了位置又搭在她肩上,他低头亲吻白茶那张嫣红的唇。

  她的唇现在是微凉的。

  她不躲不避,只平静的看着他。

  只是很轻的吻,两唇相贴几息谢霖鹤就向后退了退。

  然而谢霖鹤即使退了些,两人依旧是个暧昧不清的距离。

  谢霖鹤在金安平时任职都穿的很随意,只要没有开会之类的,他一般都穿的私服。

  但近来他总是要见很多人,西式衬衫西装裤是他近来常穿的。

  规规矩矩穿衬衫时他总是无端嫌闷,衬衫扣子总是要散两个,白茶能看到他胸膛处的红色吻痕。

  是她昨晚留下的。

  即使两人现在一个手伤一个腿伤这人也要折腾,或许是谢霖鹤前二十几年没有过女人疏解,他的欲望尤为炙热强烈。

  这人睡姿不好,他们初睡在一张床时白茶总是半夜被他踢到地上。

  那时她被折腾好久,晚上还被他踢下床,她一度心里发誓以后要讨回来。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谢霖鹤睡姿再不佳,也紧紧拥着她,再没将她踢掉过。

  不过睡姿不佳是真的,他们睡前谢霖鹤还抱着她在枕头上,再睡醒,时常会发现枕头在地上,而这人抱着她不知又跑到了床哪边。

  思维发散开,又想起往日旧事,白茶忍不住眼里带着笑意。

  下一刻,眼前一黑,眼睛下意识闭上,眼皮被一点温热触碰。

  谢霖鹤语气笃定,“你在想我。”

  “嗯,在想我要装着熟睡踢你下床几次。”

  “…那早过去了,好记仇的性子。”

  等他下意识抱怨着接话,谢霖鹤才意识到他们间又偏了题。

  谢霖鹤不满,“怎么总将我带偏题。”

  白茶撇撇嘴,显然对他的指控也不满,她将两手向唇角一拉作拉拉链的动作,示意他接着讲。

  方才的话偏题,谢霖鹤一时竟有些忘他说到了哪里。

  白茶贴心的提示,“你说你看清了我所求的是什么。”

  “所以,是什么?”

  白茶略微歪头,是真的有点好奇。

  “我猜你喜欢看童话故事。”

  谢霖鹤如此说。

  “是觉得我天真浪漫?”

  白茶的语气带着古怪。

  “不,只是觉得你的爱情观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像是从小读童话培养出来的,理想又虚无。”

  很少有人同白茶谈爱情观,她大多数都是直接和人践行。

  她幼时确实很喜欢看书,尤其是爱情故事。

  但她的爱情观却不是因那些或现实或童话的爱情故事而形成的,她自有自己的一套专门的逻辑,早在她还未接触情爱时,她就学会了批判性的看待书籍里的情爱。

  白茶觉得自己千百年来自我形成纠正的爱情观格外正确,谢霖鹤这样一说她也不恼。

  她只是噙着笑,听他怎么说。

  “人本就是欲望的集合体,像我父亲,纵使说深爱我母亲,可年轻漂亮的姨太太也不少纳。”

  “留过学的新青年自称追求自由追求爱情,扑上来的也不拒绝,情人也一个接着一个不断。”

  “我见过太多说追求爱情的人迷失在情欲场里,他们今天说爱这个明天说爱那个的,他们称那些虚幻的快感是一段段刻骨铭心的情意,满口都是情爱的人乘船漂浮在欢愉的浪潮里,浪潮褪去,人们只会寻找新的刺激。”

  “茶茶,世间哪有纯粹的爱情,追求太过飘渺的纯粹只会踏进虚无。

  我能和你结婚,也可以凭借着这时的激素上头和你允诺一生一世,但爱情几斤几两,够我们消耗一辈子吗?”

  白茶听着谢霖鹤的话只点头,在他话落突然问,“那你什么时候放了我。”

  谢霖鹤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开口,“没门。”

  白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谢霖鹤,你的占有欲来源于什么?几斤几两?够你消耗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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