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虹灯光取代了烟花的除夕夜里，人声鼎沸取代了爆竹的喧闹。整个家里最有年味的不是电视里无人问津的电视节目，而是厨房里飘出的鸡汤味。

季儒卿给惊蛰穿上了红色的衣服，茶几上散乱着红纸与墨水以及刚写好的对联，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看就出自于季儒卿的手笔。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声，季儒卿打开门，周念提着干果礼盒站在门口：“阿卿姐姐新年快乐。”

“谢谢，进来坐坐吗？我们快开饭了。”季儒卿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回去吃。”周念送完礼就走。

“等等。”季儒卿掏出一个厚实的红包，“新年快乐。”

“不不不，这太多了。”周念推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拉扯一番，作为过年发红包的必备节目。季儒卿最后塞到了她衣服的帽子里，连推带搡地送她离开。

厨房里传来了无可奈何的叹气声，范柒哆哆嗦嗦，手里的饺子缝缝补补还是露馅，歪七竖八倒在案板上，像是凶杀现场。

“……出去吧。”唐闻舒把他的饺子收集起来率先下锅，当作他的晚饭，“这里不需要你。”

“对、对不起。”范柒如获大赦，准备卷铺盖走人。

“等下。”唐闻舒似乎想起什么，“你还是待在这里做些不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好了。”

“好、好吧。”范柒心灰意冷，顶着压力兢兢业业干活，争取不被嫌弃。

在周念刚回去不久后，门铃再次被按响，季儒卿打开门，被一箱车厘子塞了个满怀。

宋盛楠轻车熟路走进门找到了自己的拖鞋，坐在沙发上：“倒杯水来。”

“白开水还是茶水？”季儒卿问道。

“来你家肯定喝茶水，出去喝不到这么贵的。”宋盛楠道。

季儒卿高声喊道：“范柒，沏壶上好的茶来。”

“是是是。”范柒不敢怠慢，端着茶壶和杯子出来，倒了两杯热茶，随后又进厨房忙活了。

“话说你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过年了？”季儒卿一直在换台，试图找到好看的电视。

“去年也想来的，奈何你不在。”宋盛楠如实道：“毕竟能让我蹭吃蹭喝的就你一家。”

“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全昌城最好吃的菜就在我家。”季儒卿带着她到饭桌前严阵以待。

“你家过年就三个人吗？”宋盛楠问道。

“嗯，我不太想回去过年，就凑合下了事，之前没搬过来时就两个人，有点冷清。”季儒卿吐槽道。其余时间可以享受独处的滋味，但过年还是要图个氛围感。

“我不觉得，两个人刚刚好，那个碍手碍脚的家伙可以出去的。”唐闻舒放了一碟带醋的饺子在她面前，“去洗手准备吃饭。”

“过年就是要热闹啊。”季儒卿不赞成，“话说你能来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会一个人在家抱着电视看春晚呢。”

“就和你说的一样，一个人过年更冷清了。”宋盛楠纠正她的话，“而且我不爱看春晚。”

“巧了，我也不爱看。”季儒卿光速洗完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都不看，吃完饭去放烟花好了。”唐闻舒端着最后一盘糖醋里脊上桌。

“好啊好啊，叫上周念一起吧。”

“去哪放？”

“往郊区走吧，人少的地方应该可以。”

六道菜在四双筷子的猛烈攻势下一扫而空，吃饱喝足后，宋盛楠很自觉地起身收拾碗筷，担起洗碗的责任。

“放那吧，让范柒洗就行。”季儒卿怎好让客人洗碗，“快去洗。”

“我这不是为了不浪费粮食嘛。”范柒的碗里满满当当，把盘子的剩菜吃空，连汤也不放过，拿来拌饭。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就算被骂也心甘情愿。

“猪瘾犯了就直说。”季儒卿先去找周念商量。

周念晚上没有活动，在家看春晚和放烟花相比，还是后者有诱惑力。

收拾完卫生之后，唐闻舒开车将身后的漫天飞雪与缤纷绚烂抛之身后。离开市区后，迎面看见的是条不知名的河，已经有人抢占了先机。

“就在这里还是换一个地方？”唐闻舒问道。

“就在这里吧，走远了的话回家时间太晚。”季儒卿能看出周念爸爸虽然没有明说，暗戳戳表达了让周念早点回家的心情。

放烟花纯属临时起意，事先没有准备，只好从路边的小摊贩上买，品种不是很多，像那种上百发大型烟花秀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玩玩仙女棒。

“有仙女棒就够了，说实话我有些害怕点燃烟花。”周念道。她把仙女棒插在河边的雪堆上，点完后撤退至一米远。

“我一般等别人先点，然后蹭火。”宋盛楠就这样蹭到了周念点燃的仙女棒。

两根仙女棒插在雪堆上，暖黄色的光中蹦出细碎的火星子，那光不算亮，却柔柔软软的，带着几分温热。

“如果卖火柴的小女孩卖仙女棒，是不是就有人买了？”等她们的熄灭后，季儒卿也插了一根。

“那就叫卖仙女棒的小女孩了。”

“那个时代还没有仙女棒吧。”

“放在现代，除夕夜卖仙女棒一下就能卖完。”

她们一言一语给卖火柴的小女孩重新编造了一段身世，卖烟花的小女孩在仙女棒的火光中诞生。

小女孩在路边吆喝，希望人买她的仙女棒。没过多久，一群人发现了这个放烟花的宝地，争先恐后来买小女孩的烟花。赚到钱的小女孩卖完后带着奶奶去吃年夜饭了，故事结束。

“我喜欢这个版本，有种皆大欢喜的大团圆景象。”周念道。

“好俗套，你的编故事功力过了这么久还是没一点长进。”宋盛楠道。

“哈？有本事你别催更我啊！”季儒卿怒道。

“我是读者，我有权利催更！”

“我是作者，我有权利停更！”

呃……范柒也好想加入和谐的场景，而不是和唐闻舒这个冰雕待在一块。

“我也想玩。”不管了，范柒要远离低气压重灾区。

“我这里还有一些。”周念分了五根给他。

“你蹲我这吧。”季儒卿起身，抖了抖发麻的双腿，给他腾出一个位置。

她抬头，发现唐闻舒一人孤苦伶仃站在那里摆造型，他双手抱臂站在树底下，衣服整理的一丝不苟，视线朝这边投来。

“一个人站在这里不无聊吗？”季儒卿塞了一团雪球给他暖手。

“和后面几天比起来，今天算好的。”他把雪球还给季儒卿。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抱怨的韵味？”

“我没有。”

“……不说就算了。”

见季儒卿真的要走，唐闻舒开口问道：“你今年为什么回去？”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暂时无可奉告。”季儒卿尚不知如何下手，也不知道那棵树能不能被称之为树，原因解释起来很麻烦，索性懒得解释。

“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你们这一行最近不景气，让你停工歇业了半年？”唐闻舒问道。

“你知道你问毛线。停工好啊，说明社会安定，没有怨灵侵扰。”季儒卿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怨师协会得倒闭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不习惯一个人过年了。”唐闻舒自嘲地笑笑，“是你的话一定会说上了年纪，人老了怕孤单。”

他脱口而出的话和季儒卿的口吻一模一样呢，季儒卿的台词被抢了，只好绞尽脑汁换一个说法：“既然身边有人的话，就没必要强迫自己学着孤单了。她是，你也是。”

季儒卿对着玩仙女棒的三个人大喊：“我们以后可以过更多的新年，是不是？！”

周念反应最快：“是！明年我想放冲上天的烟花。”

宋盛楠举起手：“当然，离开了你家我去哪蹭饭。”

范柒自顾自低着头玩烟花，没有说话。

“把一群孤家寡人凑一块才叫过年嘛。我说你对范柒也别太严苛了，人家一句话也不敢说。”季儒卿用胳膊肘戳戳他。

“我没有。”唐闻舒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要不要回去？”

“糟糕，我都给忘了。”季儒卿先把宋盛楠顺路送回去。

晚上十点依旧很多车堵在路上，季儒卿下去走两步说不定都到家了。把宋盛楠送到她的公寓楼下后，时间来到了十点半。他们在路上晃晃悠悠，赶在十一点之前把周念送回家。

“破例一次没关系的，我玩的很开心，谢谢你们。”周念轻轻关上门。

万众期待的除夕夜就这样过去了，感觉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多了个对新年的翘首以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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