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沉默在所有人之间蔓延。

  一切都被染成了猩红色，就连活着的人的眼睛也是。

  语安亲眼目睹着这一切，偶尔也会听见远方传来的声响。

  人类战力已经不足，可变异体的主力军只是伤了个皮毛。

  没人能想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努力这么拼命，还是没能战胜这些怪物。

  “医生！医生在哪？！”

  温思言急切地喊声传来，语安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去，发现浑身是血的温思言搀扶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庄秋笙。

  两人身上的，都是属于人类的，红色的血。

  语安只来得及看个大概，两人就被匆匆赶来的医务人员带走。

  她抚摸着手中的匕首，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刀刃上轻抚，却还是被割破了一层皮。

  许久，她站起身，找到了在给赵莫找水的方不语。

  “方不语。”语安唤出他的名字，“你的人偶，还有能用的吗？”

  方不语动作停顿，转身看向语安：“还有两个能用。”

  语安低下头，呢喃：“一个就够了……”

  “你说什么？”

  “没事，我想问问，你的人偶能瞬间回到你身边吗？”

  “可以。”

  语安松了一口气，那样的话，就不用害怕误伤到方不语了。

  接着，她又找到了萧寒山。

  “萧司令，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萧寒山正头疼着战局的事，抬头见来人是语安，问：“什么事？”

  “请您，带着这里所有人撤离吧。”

  屋子里静默一瞬，萧寒山拍案而起：“你在说什么？！我们要是撤离了，那安全区里的人怎么办？！”

  萧寒山的语气并不好，但语安并不在乎。

  “不会的。”她说，“你们和安全区的人，都不会出事的。”

  萧寒山并不相信：“你这简直是在胡闹！别给你姐和我们添乱！”

  语安抿抿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给林语添乱的。

  “萧司令，再这么继续下去，你们必死无疑，到时候我姐孤立无援，她怎么办？”语安直视着萧寒山的双眼，气势丝毫不弱。

  “如果你们还想让人类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那就按我说的做。”

  萧寒山大概是被语安的眼神和气势惊到，回答竟慢了几分钟。

  “我要怎么信你？”

  “我不需要你信我，我只需要你按照我说的做。”

  信与不信有什么重要的？她不在乎。

  “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做，结果——”

  “大不了就是换了一个根据地，变异体还是那么多，人类还是那么少，现在的一切不会消失。”

  半晌，萧寒山缓缓开口道：“你要我怎么做？”

  ……

  温思言不明白，为什么坚守了这么久，突然就要全员撤离。但那是萧寒山的命令，她不能违抗。

  撤离途中，她看向远方。她不知道林语此时此刻在哪里，她只能随便望一个方向。

  但她不会担心，她的视线总会落在林语身上的，即使需要绕过这整个星球一圈，也总是会的。

  而反方向，伏纳德和梵妮也在带人撤离。

  等到所有人都撤离出一段距离，语安看着眼前被无数人用全力创造出的屏障，以及屏障后丑陋的变异体。

  除了参与这个被她隐瞒部分的计划的几人，没人知道她还留在这里。

  手中的匕首被握紧又放开，反复数次，直到掌心的汗液让匕首手柄发滑发粘。

  她扯着袖子擦干手柄上的汗水，吸干掌心依旧不停出现的汗液，心跳一如往常平静。

  她需要再等等，她绝不能伤到这些林语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不知为何，语安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此刻她抽上一根烟，应该会很帅吧。

  只可惜，她不会抽烟，也没有烟可抽。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过了许久。

  确定了两个方向的人都撤出范围内后，语安对着通讯器道：“可以开始了。”

  身边的人偶抱起语安，开始上升。

  远方的人们看不见空中的她，她太渺小了。

  人偶带着语安来到那些变异体的上方，下方密密麻麻的变异体瞬间抬头看向她。

  “回去吧。”

  语安轻声道。

  人偶瞬间消失，而语安自空中坠落。

  那是一瞬间的事，但那一瞬间，足够她想很多事。

  过往与林语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在眼前一一闪过。语安露出幸福的微笑，这就像是她重新经历一次那些时刻。

  她深爱着林语，她愿意为了帮助林语而牺牲自己。

  她知道，她很弱，但她并不懦弱。

  匕首奋力扎入胸口，没入心脏。

  刹那间，浓郁磅礴的异能量被点燃。

  语安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消失在这世间。

  能帮上林语，她绝不后悔，只是可惜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出口，还有好多话没能亲口对林语说。

  【对不起啊姐姐，才刚找到我没多久，就要再次失去我。

  姐姐，你一定要永远记得我，哪怕我再没办法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是姐姐，我曾经听说过：恨比爱更长久。

  所以，姐姐，恨我吧。

  恨我不告而别，恨我自作主张。

  恨我连最后一面都不肯等待你的到来。

  恨我吧，姐姐。

  永远恨我，永远记得我。

  姐姐，永远不要忘记我。】

  如果林语恨她的话，大概就不会因为她而流泪哭泣了吧。

  她最恨有人把林语弄哭，却没想到有一天，那个人会是她自己。

  可惜，她没机会恨自己了。

  爆炸声自远处传来，连同地面也在震动。冲天的火焰和灰尘躲在云中，映入每个人的眼睛。

  萧寒山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一边恨自己同意了语安的计划，却又一边庆幸于语安为人类带来的安宁。

  方不语呆愣在原地，人偶似乎还留有语安的体温，他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范迪估算着爆炸的范围，口中喃喃：“皮斯尔，你能看到吗？”

  而在千万里之外的林语和穷奇，也看到了这一场爆炸。

  林语怔愣一下，心中的猜测瞬间成型，她却怎么也不敢去相信那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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