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响动，众人齐刷刷望向门口。但见一对璧人，身披狐裘，步伐轻快地走了进来。

肖云朗与关小筠径自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慕容家主，我和怡宁公主不请自来，莫要见怪才好。”肖云朗开口道。

慕容耀祖面色难看，却不好发作，强颜欢笑道：“安王与怡宁公主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只是今日实在不便，二位不妨先去前厅奉茶如何？”

“慕容家主不必客套，本王今日正有事要找你这位故人相谈，不如就一齐聊聊吧。”肖云朗淡声道。

关小筠瞧见一旁气定神闲的雁翎，想起空间里备受煎熬的关华，以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肖雷，怒意陡然涌上心头。“雁翎，我们今日便是来找你寻仇的！”她冷声说道。

雁翎轻嗤一声：“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可不少，更遑论那些因我而死的更是多如牛毛。你们是为了许妩之事来的吧？的确，许妩是我玉蟾门中人，也是奉我之命去接近安王的。”

关小筠亦轻嗤一声：“你还不知晓吧，许妩已经死了。”

雁翎一愣，眼中闪过惊诧之色，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都是因为许妩的背叛，冷声道：“她死有余辜，倒省了我亲自动手。”

“你当真是狠心，听闻许妩是你亲自调教的得意门徒，她死了，你竟半分不心疼？”关小筠说着，笑意吟吟地看向旁边的孙妙人。

只见孙妙人脸色惨白如纸，衣衫下的身躯正不住颤抖。

孙妙人自然知晓许妩，门中一直传言，她进玉蟾门之前，许妩是尊主最得意的徒弟，许妩在门中的时间以及与尊主的感情，皆非她能比拟。如今许妩落得这般下场，她的将来又能好到何处去？

关小筠继续道：“我们来找你，是因为你伤了肖雷。”

“肖雷？”雁翎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你是说那个跟踪了我一路的傻小子？他竟然还没死？”

“肖雷还活着，让你失望了。不过，你的玉蟾门中人都已被围剿，大周境内的玉蟾门很快便会从这世上消失。这个消息，你可还满意？”

雁翎面上虽无半分波澜，是他还不确定关小筠的话，有几分真假。但他的心中却早已滴血。玉蟾门由他一手创立、发展壮大，融入了他半生心血，竟就这样毁了？

“京城的宏觉寺，柳州的红昭馆，宝宁的雁云寺，还有……”关小筠每报出一处玉蟾门据点，雁翎的脸色便愈发苍白几分。终于，雁翎喉头滚动，一股腥甜涌上，“哇”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雁翎，你怎样了？”慕容耀祖忙上前将瘫坐在地的雁翎搂进怀中。

本就存了死志的雁翎面如死灰，又接连喷出几口鲜血。他抬头望着满脸心疼的慕容耀祖，强颜欢笑道：“耀祖，你莫要为我难过，我早该死了。你可还记得，驿馆之中，我们做下的那些事。”

“你说什么呢！那些事怎能都算在你头上，要怪也该怪我才是！”慕容耀祖急道。

雁翎摇头：“不怪你，是我无意间将紫河车的事情透露了出去，你不过是没有反对罢了。”慕容耀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在雁翎的运作下，驿馆很快成了男人的天堂，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就连消遣项目也愈发花哨。

进入青唐的男人在驿馆中流连忘返，催生了贵妇们对年轻与美貌的欲望。许多贵妇想方设法打探驿馆中美女的魅惑手段，雁翎便将紫河车可养颜美容之事说了出去。

那日，慕容耀祖与雁翎踏入驿馆，檐下灯笼在暮色里晃出昏黄残影。东院密室传来低低啜泣，慕容耀祖皱眉推开密室的门，只见几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蜷缩在角落里。

他瞳孔骤缩，猛地转身将马世豪揪进耳房，指节因用力泛白，额角青筋暴起：“这些大肚子的孕妇是你弄来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马世豪缩着脖子后退半步，赔笑时眼角堆起油滑的褶子：“姐夫，您瞧这肚子——”他指尖虚点向密室方向，“可都是咱的摇钱树。她们不过是仗着貌美爬床的贱丫头。几位军爷早早就定下了。您知道的，咱们两家的生意可都靠着他们撑着呢。”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在慕容耀祖阴沉的面色上打转，喉结不安地滚动。

“你这般折腾会出人命的，你知晓吗？”慕容耀祖一拳砸在桌角，茶盏跳起溅出热茶，他盯着马世豪眼底闪烁的狡黠，忽然觉得眼前这人陌生得可怕。

“姐夫这话说的——”马世豪扯了扯领口，露出油腻的脖颈，“驿馆里哪日不抬死人？良家妇女有，年轻书生有，小厮姐儿，哪个不是断了气就拖出去填井？”

马世豪忽然凑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猥鄙，“这几个可金贵着呢，军爷们要的不光是人，还有紫河车和已然成型的胎儿。您瞧她们肚子里的‘货’可都是大补啊！——”

“住口！”慕容耀祖后退两步撞翻椅凳，脸色青白交加，“她们肚里是成型的胎儿！是两条人命！”他盯着马世豪无所谓的表情，忽觉一阵反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马世豪撇了撇嘴，从袖中摸出帕子擦手：“姐夫何时菩萨心肠了？自打你的雁翎姑娘把紫河车的方子传出去，这些贵人们的胃口可是越养越吊了……”

“你、你还是不是人？”慕容耀祖嗓音发颤，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在触及马世豪腰间玉佩时骤然泄了力——那是军中副将亲赐的和田玉，是慕容家攀附的权势缩影。

马世豪见状更无忌惮，油光满面的脸上浮起得意：“姐夫放心，每人家里都给足了银子，保准死了人也闹不出动静。再说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事儿追究起来，雁翎姑娘可是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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