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魄，乃是修士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它存储着修士的灵魂、记忆、甚至是部分修为。

当修为达到至尊境时，就算不小心落到个死亡的下场，神魄也可舍去肉身独自遁去，之后重新修炼一副身躯便能复活。就连之后的至尊境中，至尊的标志物至尊法身也是映照神魄而显的。

这两点都与修真文中的元婴极为相似。而之后他自己一体双神魄，还是一黑一白，全是异于常人，当时的他可是又惊又喜。

虽然之后疑惑上涌淹没惊喜，但自己毕竟修炼了一篇上古残术，或许应有此变也说不定，倒是很快接受了。

早已将全篇背诵入耳的他，却始终未能等来“魂凝魄结”之后的神通，属实令他遗憾不少。如今有了再一次的机会，他还想再试试，万一他的残篇真能做到呢。

“按照之前的那样，双手结印，屏气凝神。”谢澈最开始准备让自己一步步复制记忆中的步骤，但很快又让他否定了。

这样做虽然稳妥，但最多也只能让自己没有错误，而无法得到新的机会。他想要在旧术上获得新的东西，循规蹈矩是无用的。

他想要获得化神术中所描写的“神通”，怕是要另辟蹊径。只是世人皆知功法易得，但修改甚难，非能人而不可及也。若是自己贸然出手，受点伤还能接受，可如果是引得走火入魔、经脉寸断倒是得不偿失了。

可当他退缩情绪一上来，一股子冷意就自心间迸发，像是爆炸一般带着剧烈的波动猛烈的撞击他的身体。

“是异变还是灾祸？”他心中拿捏不定，但为今更重要的是尽快阻止它。

全身的灵力已被调用至气海用于晋升神魄境，此时能供他御使且能入气海中的，唯有精神力与重瞳术了。

可想要掌控全局，不放过任何一丝纰漏，怕是只有重瞳方能担此大任。

当即便不再纠结与犹豫，敞开心神放开手脚，为重瞳让出一条足够快捷的通道。

唰！

四道精芒陡然从气海中耀世而出，谢澈震惊之余又为自己感到愚蠢，“在自己体内，自己的东西还不是如臂驱使，哪还需要专门调动。”

神魄小人便是他，重瞳自然也能映照在神魄小人之上。

轰隆隆！

惊人的灵力再度呼啸，但他的经脉可是承受过化天境后期巅峰灵力的冲刷，那等强度何止万倍于此！而今鲸吞的这些灵力，别说让谢澈感到危机了，能造成一丝肿胀之感都得夸它神奇。

“基础决定上层，根基决定高度。在那个崇尚唯物主义、善用唯物辩证法的国家所学到的就是好用！”

一瞬间谢澈体会到了在书本中二十年都未曾理会的东西。这一次他更是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实践出真知。

“就是可惜我现在已不在那个世界了。”最后竟是有些遗憾。但他并不想回归那个水蓝星。

从小到大都平庸到极点，虽然常常有夜中登临天位，可终归只是虚幻，哪有在这里获得的实打实的力量来得快乐与踏实。

嗡嗡！

久被盘坐在神魄身下的灵力光轮在此时竟发出阵阵悲鸣，它在痛苦，在哀求。谢澈能感觉到，灵力从光轮内涌出，却也在蚕食着它仅剩的能量。

这相似一幕他见过一次，那是凝结神魄的必要过程，但那一次并未透支灵力光轮。

一道盘坐的虚影逐渐显露而出，可只有虚影轮廓，却无实质。之后更是待到光轮即将破碎，也未能得见第三尊神魄的诞生。

“我的灵力只能支持凝结两尊神魄吗？”

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他也分不清那是寂寥还是落寞，只觉心中不快。

但很快一股狠厉直窜上心头，“既然天不允我，那我便自夺之！”

既罢，心神一动，一黑一白两尊神魄小人应声而来。

“一黑一白即为双尊，二者相合又得一。倒不如直接让第三尊为它们两尊合一之神魄！”

心中既有所想，手中亦在躬行。与那日晋升融天境时一样的，神魄合一，黑白相间。

合一的神魄落于光轮之上，叩于虚影轮廓之间，严丝合缝，似是为它量身定制一般。

咔！

这一刻光轮终是不堪重负，被榨干了一切的它随着第三尊神魄的诞生应声破碎，并化作最后的养料。

轰隆！

倒悬的重水陡然垂下一道水帘，像是一堵墙隔断了谢澈与四方，同时在天幕上已经成漩涡的重水，引来无数天地灵气，犹如瀑布一般俯冲而下，尽数灌入那静静盘坐的谢澈身躯之中。

“玄重水域内的天地灵气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吗？”不少人为之惊叹。

他们前来此地便是为了修炼，充盈浓郁的天地灵气便是第二大吸引人的条件，玄重水域内可是能同时容纳十万的修士修炼，可如今却因谢澈一人而变得捉襟见肘，而不得不去往它地掠夺灵气。

“他身上不是没有灵力波动吗？怎能吸纳海量的天地灵气？”有人感觉自己多年来积累的常识快要崩碎了。

“你再细细看看。”在此人身边有其他人说道：“那人一直都有灵力波动，只是不强，如今他正在释放，或许正是修炼有成！”

“什么修炼有成，那小子才入玄重水域不足四个时辰！”

灵力波动逐渐跃升，但谢澈仍能承受，可即便如此还是让他生出了几滴冷汗。

“灵力的增长完全没有规律，一开始只是从感应境入了灵轮，再后来又凝结神魄后又一路飞驰，如今又使我感到身融浩瀚天地——这可是进入融天境的征兆。”

“他还是人吗！”无数人发出这样的惊叹。

这让人惊悚，到底超出了他们辛苦构建的眼界。

就算是可以容纳千度高温的钢管，极短时间内一桶熔岩一桶冰水的浇筑下也会产生细纹，也会有崩裂，更何况这超出它们太多的灵力。

可谢澈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像是在春日的暖阳下，和泥间的籽种，枝上的苞叶，石隙的绿芽一般，不觉危机四藏，只感生机盎然，肆意生长。

“恐怖啊！”这是人们一致的心声。

从毫无灵力到重踏神魄境，才过去不到三个时辰。

黑白二气交相缠绕，恐惧气息扑面而来，犹如混沌，不乏有能量飘逸而出，其中斑斑点点飘飘，莹莹辉光如星辰闪烁。

“第三神魄成了！”谢澈惊喜道。

第三尊神魄同样拥有着和谢澈一模一样的脸，但它在第一第二黑白二尊所独有的气息映衬下，显得神性非凡，超然、尊贵、神秘、强大。

这是前两尊神魄所没有拥有的，仿佛它的存在就会凌驾于天地之上，傲世独立。

兀的，神魄它睁眼了！

一大一小两张瞳孔分布在一只眼睛里，占着为数不多的眼白，一眼看去只让人心生畏惧与胆怯。

它也有重瞳。

谢澈默默看着，心中的波涛一点一点沉寂下去，又在化作镜面时突然翻起浪花。

心神一动，通体晶莹神性辉光闪耀的神魄，又化身为二，一黑一白，干净通透，纯粹，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它们也都有一双重瞳。

“它们有，我也有。”谢澈低吟，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精神力闪动，依念而来，于气海中幻化，成人形。

唰！

金光灿灿，气海翻涌，竟是再多一双重瞳！

席卷而上的重水依然化作一轮漩涡，雷鸣般的隆隆声与水流的哗哗声交织，沉重与清脆合鸣，与世人的呼吸与惊叹一起，演奏出一首绝美的乐章。

“重瞳唯一，也可不为。非形也，非状也，非物也，当为神为性，不可改矣。”谢澈终是大彻大悟。

霎时间云层涌动，电闪雷鸣，又伴有霞光紫气萦绕，琉璃浮华之象迭起。似灾祸，又似祥瑞。

“天地陡然大变！”

众人纷纷抬眼，他们都看见了天幕的异象，不少人想纵身化作蛟龙，在云彩霞光间寻觅，但已经成为涡旋的重水似乎诞生了特殊的力场，将整片区域的重力陡然拔高数万倍，如若没有至尊境的实力，就只能老老实实的驻地观看。

数万人当面，肉眼可见不受影响的，就只剩中心的那个变态了。

众人震撼无比，目光炯炯的看着还被数团祥和之气包裹的谢澈。天地异象所带来的恐怖气息此刻都环绕在他身边，像是待帝王宠幸的妃子，一个个都显得娇艳欲滴，但旁人都清楚，那种能量若是泄露出哪怕一丝，都足以压死一位通天境后期强者。

那尊在恐怖中稳坐如高山般巍峨的男子，此刻在恐怖气息的映衬下，更显他出尘离世，宛若仙神，异彩至极。

“今日真的大开眼界了！”好几人情绪激动道，神采飞扬，仿佛在场中修炼、顿悟的人是他们一样。

不过倒也没人前来指责他们，很多人都在心底认同这句实话。

世间异象本就罕见，更何况还有诸多不凡，如此异象皆因一人而起。

而他们虽修行途中受阻，被迫中断，却能幸运遇见，之前所受之阻碍都将成一种馈赠。

“今日之事传出，怕是有不少人要羡慕我们了。”

“我也有此预感。”

“不过我倒是觉得我们可能会见证一个妖孽的崛起，也可能眼见一个天才的陨落。”

“？”

“何出此言？”

人群中突然有人冷不丁冒出来这样一句，也是差点将人群自心中升起的一团火焰给浇灭。

被数十人围住的女子一点也没有慌乱，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反而更加冷静了，“如果是心智不坚者，这突如其来的机缘异象，很容易让他们生出娇纵之心——对于此我想不用我为各位解释吧？”

女子语气带着些许的不屑，众人一时分不清这是在轻视谁。

“现在就下定论是否太过草率？我们可还没有看清此人的面目，连他姓甚名谁都未曾可知。”

“你不懂……”

“你懂？”

“我……”

“我们等着看不就都明白了！”

因女子而突然争吵不休的人群，又因一句话而突然停止，像夏日的雨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

........

望着合一的崭新神魄，谢澈却总有一种不适感。

“两尊神魄为我带来了平常两倍都修炼效率，如今合一是否还能存在？”他有此疑问。毕竟不想舍弃那双倍的修炼效率，特别是自己愈发理解到拳头的重要性。

“既然是我主动将黑白两尊合二为一，那能否由我再化一为二？”

他当然不是妄想，曾经自己第一次晋入融天境，气海中的两尊神魄就曾合一，但后来也分开了。如今情况类似，或许也能再现。

随心而动，意随心动。

在谢澈有意的驱使下，神魄化一为二，又合二为一，自在无碍，毫无阻滞。

“重瞳不愧为世间一等一的异象，是人族万世罕见的圣物。”

谢澈又细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尊神魄，一黑一白，此时两尊神魄眼中都出现了重瞳，两对重瞳！

它们投射出惊世的光，彼此相连。

“出日月呼吸存。元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灌溉五华植灵根……”

低低的吟唱声自两尊神魄小人口中诵出，那是远古的音节！

“这是……化神术的篇章！”谢澈大惊，如果灵识能看见脸色的话，此时他一定是彩色的。

他并未催动化神术，而此刻却自然的运转，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神通。

这一次终于让他等到了。

“是火，是风，是水，是光，任意元素掌控都行的……还是说是一种纯粹的攻伐之术，亦或者遁术……强化类辅助类的神通也行……”谢澈又开始浮想联翩。

等了许久，未能像书中所说的那样自心间响起一道古老、威严的圣音，“怎会没有神通？”

“我与它果真无缘吗？”好不容易有了重修一次的机会，可以再度尝试一番，可现实却是让他再一次的失望。

机缘机缘，其中“缘”才是最重要的，非缘不可得。

“命里无时莫强求。”终是免不了一阵心哀和叹息。

不过若是往好处想，此时离他进入玄重水域才过去了四个时辰，距清晨日出也还有半个时辰，可他却从毫无灵力猛增至神魄境初期。

一夜入神魄，这种事说出去会有什么人信啊！

并且他的两尊神魄都没有消失，可合二为一，实力激增十倍！也可化身为二，形成两股独立的力量。一体修两法，他就能做到。

念此，心中的那点失落与挫败倒是减轻了不少。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他闭眼呢喃道，仿佛要将这一句话深深刻入灵魂。

嗡嗡！

体内蓦然传来一阵嗡鸣，那不似正常的声音。

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安霎时间涌上心头。可在冥冥之中却有一道声音让谢澈心安，分明什么都没有，分明什么都还没有见到……

究竟是什么能让自己几乎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心中疑惑大起，好奇也随之膨胀。

重瞳也随之向体内寻找着这股诡异的源头。

“这是……一轮圆盘？”看着气海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轮平平无奇的圆盘，谢澈一时也有些惊讶。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气海里可是再无它物了——虽然修士可将一些珍宝储存在自己的气海之中，可谢澈却并无此想法，他的物品全在芥子镯中——更何况一轮圆盘，谢澈更是从未得到过这种东西。

“难不成……”心中陡然打鼓，他已有了一丝明悟，“这是化神术为我所诞的神通？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像法宝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洒落大地，带来明耀世间的光明。久被摧残的人们，也逐渐看见了解脱的曙光。

自太阳升起，一点朝霞紫气汇聚，他们便发现动荡的、发漩的重水有了一丝丝松动，就像是驱使它们脱离深潭、高悬于天际的伟力在此刻陡然减弱。

“造成这怪异景象的家伙终于是力竭了！”很多人都怀抱着这样的想法。

域中无水洼，唯有一面薄薄的但却异常坚韧的水帘，以及那一道隐于水帘之中的身影。

他们自从酉时被迫屹立水域之外开始，便一直等候在此，最初许多人都想着要好好教训一顿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在一整夜，在亲眼看过谢澈所引发的惊天异象后，再头铁莽撞的人也开始冷静思考了。

如今对比起教训这个无视灵院规矩强横、野蛮、无礼却异常强大的少年，众人更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孔。

一夜过去，非但无人离去，反而聚集了更多的人，有些是被天上的奇景吸引而来，有些是为修炼而来，有些则是被友人呼唤而来……各怀心思。

哗——哗——

突然，重水像是失去了依托，毫无征兆的从空中跌落，洋洋洒洒的一湖水，此刻却比灭世的洪灾更为惊人。

有些脑子一根筋的家伙，在第一时间便跃身而起，再度投入进去，他们想从中游到位于中心的谢澈身旁。

很多人第一时间想要怒骂，毕竟此水乃是重水，拥有难以揣度的重力，无时无刻都会从四面八方紧紧挤压，若不能调动全身灵力加以阻挡，轻则五脏六腑崩裂，重则半死不活。

但他们却真正的见到那几个家伙自边缘开始，像离弦的箭一般快速逼近，只是眨眼便已至盘坐在中心的身影不足一丈的位置。

那些已做好准备嘲笑他们的众人，在这一瞬间沉默无言。

“嘶！这家伙……我好像认识！”

冲在最前面的家伙陡然尖起嗓子，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狗一样哇哇的乱叫着，手舞足蹈的像是中邪疯魔一般。

“这是去年那个曾在住宿区破坏规矩，最终被押解到执法堂服刑三月的家伙！”

去年时，谢澈从借阅而来的功法中巧妙得到了完整的引灵篇，那时就曾引起一整座五级聚灵阵的异动。要知道五级聚灵阵可覆盖的面积可是足有方圆十万里。

那一日受到影响的超万人。而今日，久负盛名的灵院修炼宝地，单日容纳学员高达三十万，有时甚至能到七八十万。

而且这家伙还不止在一件事上造成过轰动，比如去年新生大会的那些事，以及不久重开龙门界盛会，都有他的身影。

“竟是同一人所为吗？”越来越多的人将这些事串联起来，了解的愈多便愈发感到惊讶。

如果只是单件事，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他所遇见的、看见的一切都是一次机缘巧合的意外，但现在却不免让人开始怀疑一切是否都是谢澈有意为之。

“如果不是巧合，那谢澈此人绝对有所图谋，而且所谋甚大。”

哗——哗——

重水仍旧不断的从空中坠落，但学员们明显各怀心思，任凭如山一般的水滴砸落在自己身上也一点不带偏移。

“他身上的气息……竟是神魄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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