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殿开始崩塌，王浩在纷落的冰晶中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

  第二十世自刎时溅在玄玉碑上的血，第一百四十五世被冰尸撕碎时的剧痛，第二百世与黑袍人同归于尽前最后的微笑......

  当最后一具棺椁沉入冰渊时，老道虚影突然凝实成肉身。

  这个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存在，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张布满龙鳞的脸，赫然是未来彻底龙化的王浩。

  "；时间不多了。"；

  龙化的老道伸出利爪按在王浩心口，"；现在，做出选择。"；

  冰晶坠落的脆响突然变得粘稠，王浩看着龙爪穿透自己胸膛，却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那些飞溅的血珠悬停在半空，每一滴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片段。

  第一百七十三世自爆金丹的强光、第二百次轮回时黑袍人破碎的黄金竖瞳、还有此刻龙化老道眼底翻涌的悲悯。

  "；你终于走到这里了。"；

  老道的龙爪泛起青光，王浩胸口的血肉竟如雾气般散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灯焰。

  "；三百次叩门，七百二十道禁制，都是为了此刻。"；

  殿顶坠落的冰棱突然倒悬，王浩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

  左侧影子生出龙尾，右侧影子缠绕锁链，而本体脚下延伸出三百条半透明的因果线，每根都系着不同时空的青铜门环。

  "；这是什么妖法？"；

  王浩试图后退，却发现双脚已与冰面生长在一起。

  那些渗入靴底的铜锈正在向上蔓延，在脚踝处形成龙鳞纹路。

  龙化老道突然掐诀，冻结的血珠同时炸裂。

  飞溅的血雾在空中织成星图，王浩认出这正是玄玉碑底部的饕餮星纹。

  当第七颗血星亮起时，他右臂的龙鳞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骨头上刻满细小的《化龙诀》经文。

  "；看看你真正的命灯吧。"；

  老道龙爪轻挥，王浩心口的青铜灯焰暴涨。

  火光中浮现九重青铜巨门，每道门前都跪着个叩拜的身影。

  当第九道门内的身影抬头时，王浩浑身血液凝固。

  那竟是七岁时的自己，正用稚嫩手指在冰面刻写生辰八字。

  "；丙辰年七月初七寅时三刻..."；

  孩童突然转头，瞳孔里跃动着青色灯焰，"；师兄说这个时辰出生的，最适合当镇龙使呢。"；

  冰殿地面突然龟裂，王浩随着崩落的冰块坠向深渊。

  下坠途中，无数记忆碎片迎面扑来：

  十二岁那年冬夜，他在藏经阁暗格里发现写有自己名字的长生牌位；二十岁生辰时，掌门赐下的玉佩内侧刻着微型北斗锁龙阵；还有三个月前，黑袍人第一次出现在梦中时，铜镜背面渗出的龙血......

  "；抓住！"；

  老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王浩抬头，看见对方龙化的右臂延伸出铜制的锁链，链环上刻满自己三百世的名讳。

  当指尖触及锁链时，前世修为如洪水倒灌，右眼黄金竖瞳突然浮现出双重瞳仁。

  深渊底部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王浩在狂风中看见八具龙尸破冰而出，每具龙尸额间都钉着铜制的棺钉。

  当它们同时昂首咆哮时，王浩心口的灯焰突然分裂成九朵，其中两朵正在被黑气侵蚀。

  "；这是你前八世镇压的龙魂。"；

  老道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每镇压一次，你的魂魄就被龙息污染一分——到第九世，便是彻底化龙的时刻。"；

  王浩突然感觉右耳剧痛，一片龙鳞刺破皮肤生长出来。

  鳞片内侧浮现出血色谶语：

  【九世成劫，龙噬其主】

  与此同时，怀中古经无风自动，缺失的书页竟是用龙皮补全，上面记载着逆转阵法的代价。

  "；用离位真火烧断因果线！"；

  老道突然喷出龙息，青光笼罩王浩周身，"；在你完全龙化前......"；

  话音未落，深渊底部突然升起青铜祭坛。

  王浩看见祭坛中央悬浮着半面铜镜，镜框饕餮纹正与自己怀中的残镜产生共鸣。

  当两半铜镜即将合拢时，镜面突然映出骇人景象。

  此刻，所有时空的"；王浩"；同时转头，他们的身体正在融合成一条遮天蔽日的黑龙。

  "；没用的。"；

  黑袍人的声音从镜中渗出，三百个声音重叠轰鸣，"；你每动用一次前世修为，就加速一分化龙进程......看看你的左手。"；

  王浩低头，发现左手已经彻底龙化。

  青黑色的利爪不受控制地刺入冰壁，那些被触碰的冰块竟开始逆生长，将破碎的玄玉碑重新拼合。

  "；子时三刻要到了。"；

  老道突然拽动锁链，王浩被甩向祭坛方向，"；用你的血激活兑位阵眼！"；

  王浩重重摔在祭坛边缘，咳出的血珠在青铜表面灼出青烟。

  当血水渗入卦象凹槽时，整座祭坛突然翻转，露出底部巨大的阴阳鱼图案。

  阴鱼眼的位置，赫然钉着那具缺失右耳的冰尸。

  "；认得他吗？"；

  老道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幻，"；这是你第三世留下的躯壳，当年你为破死局，自断因果线导致魂魄残缺......"；

  冰尸突然睁眼，腐烂的声带挤出沙哑字句："；快走...他们在利用...龙脉重生......"；

  王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逆鳞刺破皮肤渗出金血。

  当血珠滴在冰尸额头时，整具尸体突然融化，露出底下被铁链贯穿的青铜匣。

  匣面北斗七星的位置，七盏魂灯正在汲取他的生命力。

  "；开匣！"；

  老道嘶吼着抵挡扑来的龙魂，"；里面有初代观主留下的......"；

  黑袍人突然从镜中跃出，龙爪贯穿老道胸膛。

  王浩看见两个时空的自己相互撕咬，龙血与道袍碎片在狂风中飞舞。

  当青铜匣被余波震开时，迸发的强光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真实记忆：

  暴雨倾盆的昆仑山巅，青衫道人将铜镜一分为二。

  半面镜中封印着龙脉精魄，半面镜投入轮回洪流。

  而在道人转身的刹那，王浩看清了他的脸。

  那正是龙化到一半的自己，左脸布满龙鳞，右眼还是人类瞳孔。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初代观主......"；

  王浩颤抖着触摸记忆幻象，"；是我自己...在三百年前种下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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