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诏书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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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端午宴上,李勣那石破天惊的“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一言,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炸开了锅,其引发的连锁反应与政治海啸,在宴席散去后的数日间,以惊人的速度与烈度,席卷了整个长安城的权力中枢,并迅速向帝国四方蔓延。这十二个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重若千钧,它不仅代表了军方第一重臣在此事上的基本立场(至少是不反对皇帝乾纲独断),更以一种近乎“蛮横”的直接,将“立后”之争从复杂纠缠的“礼法”、“国本”、“道德”泥潭中,硬生生拔擢、简化为一个最朴素也最无可辩驳的权力命题——皇权的至高无上与不容置疑。
宴后翌日,皇帝李治“病”愈临朝,神色间一扫前些时日的阴郁与压抑,眉宇舒展,目光湛然,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之气。朝堂之上,气氛微妙。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来济等元老重臣,虽依旧位列班首,面色却比往日更加沉凝,甚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灰败与强自压抑的愤懑。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李勣那句话的分量。那意味着,在最坏的情况下(皇帝强行下诏),他们无法指望军方会站在“礼法”一边对皇帝施加实质性压力。失去了这张最重要的底牌,他们所有的道德指控、礼法依据、乃至朝堂上的人数优势,在皇帝坚定不移的意志面前,都显得苍白而脆弱。
皇帝没有在朝堂上立刻提及“立后”之事,仿佛麟德殿那一幕从未发生。但他接连下达的数道旨意,却无一不昭示着风向的彻底转变与权力格局的清晰重构。
首先,皇帝以“前吏部尚书王仁祐贪渎案牵连甚广,需彻查以肃清吏治”为由,下旨扩大三司会审范围,不仅严查王仁祐及其子侄,更将调查触角延伸至与王氏过往密切、且被举报有贪墨不法之迹的数名官员,其中不乏与关陇集团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中层官吏。这既是乘胜追击,彻底铲除王氏余毒,也是对关陇集团及其盟友的一次严厉警告和火力试探。
其次,皇帝对“督行实务”及“格物所”的支持力度空前加大。特批内帑银钱,用于“海船龙骨改良”项目的最终定型和第一批试验船的建造;准允“新式农具”在河东、河北、河南三道择选二十个州县进行官督推广,所需铁料由将作监及工坊优先保障;并明确“百工创新署”所验证有效的民间巧技,可由朝廷给予“专利凭信”,许其独家经营若干年,所得之利与官府分成。这些举措,不仅是对李瑾及其“实学”事业的巨大肯定,更是在向朝野宣告,皇帝将坚定不移地推进以“实学”、“开拓”为核心的新政,任何阻碍这一进程的力量,都将被视为“不体圣意”。
再次,皇帝对后宫事务的处理,也显示出鲜明的倾向。他下旨,以“德妃、贤妃协理六宫,辛劳有功”为由,厚加赏赐,但同时又以“恐劳二位妃嫔过甚,有伤玉体”为名,明确“自即日起,后宫一应庶务,仍由四妃共商,然最终裁决,需报朕知,或由朕指定专人佐理”。这实际上收回了四妃的部分独立裁决权,加强了皇帝对后宫的直接控制。而皇帝“指定专人佐理”的暗示,更是让无数人将目光投向了绮云阁。
绮云阁内,武媚娘的日子似乎与往常并无二致。她依旧每日诵经、读书、习字,偶尔在太医刘神威的陪同下于御花园散步,神色恬淡,举止安详,对宫人温和,对四妃礼敬。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来绮云阁的次数明显增多,虽未必每次都留宿,但往往一坐便是半个时辰甚至更久,或谈论诗文,或询问她对某些史事、时务的看法。武媚娘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得体而富有见地,既显才学,又绝不锋芒毕露,更从未主动提及“立后”半个字。但越是如此,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便越是沉实。皇帝甚至偶尔会让她代为起草一些给命妇、宗室的普通慰问诏书(由内侍誊抄用印),其文笔之流畅,措辞之得体,令皇帝颇为满意。
李瑾在朝堂与“实务”两个战场,亦是双线并进,稳扎稳打。朝堂上,他谨言慎行,专注于汇报“督行实务”的进展,对“立后”之争绝口不提,仿佛一个只知埋头做事的纯臣。但私下里,他与许敬宗、李义府等人的联络更加紧密,通过他们,将一些有利于“立武”的舆论(如强调“母仪天下重在德行才识,非独门第”、“陛下家事,臣子当体谅圣心”等)悄然散布出去。同时,他通过“格物所”和王掌柜的渠道,继续密切关注着长孙无忌等人的动向,并留意着任何可能出现的、针对武媚娘的新阴谋。
时间在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中,滑入五月中旬。长安城已是一片初夏景象,绿荫浓稠,榴花似火。朝野上下,关于“立后”的猜测与议论,非但没有因皇帝的沉默而平息,反而在李勣表态、皇帝一系列动作的刺激下,发酵到了顶点。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那最终靴子落地的声音。
五月十八,大朝。这一日,天色晴好,晨曦透过太极殿高阔的窗棂,洒下一地金辉。然而殿中肃立百官的心绪,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朝会都要复杂、紧张。许多人心中都有一个预感:今日,或许就是最终决断之时。
果然,在例行的政务奏对之后,皇帝李治没有如往常一样宣布退朝,而是对侍立在侧的中书舍人许敬宗微微颔首。
许敬宗出列,手持一卷明黄织锦、盖有皇帝玉玺及中书门下印信的诏书,神色庄严肃穆,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仅仅是这开篇六字,便让殿中绝大多数人心头一震!是“制书”!皇帝亲命的、颁布重大决策的“制书”!而非普通的“敕”或“旨”!
“朕闻 乾坤定位,阴阳肇分, 王 化 之 本, 始 于 内 则。 皇 后 之 尊, 与 朕 同 体, 承 宗 庙, 母 天 下, 岂 易 人 哉!**” 许敬宗的声音清晰洪亮,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诏书以典雅庄重的骈文开头,阐明皇后与皇帝一体、承宗庙、母天下的重要地位。
“ 而 故 皇 后 王 氏, 本 自 良 家, 早 膺 懿 选。 朕 昔 在 储 贰, 特 荷 先 慈, 常 得 侍 从, 弗 离 左 右。 及 登 大 位, 立 为 皇 后。 然 其 人 器 识 庸 浅, 性 行 悍 妒, 既 无 关 雎 之 德, 复 乏 肃 雍 之 美。 朕 每 加 训 导, 冀 其 改 悟。 而 王 氏 恬 恶 不 悛, 变 本 加 厉, 竟 敢 行 厌 胜 巫 蛊 之 术, 咒 诅 君 父, 谋 害 储 君, 人 神 共 愤, 天 地 不 容! 其 父 仁 祐, 身 为 冢 宰, 贪 墨 狼 藉, 纵 子 为 恶, 侵 蚀 国 本, 实 为 巨 蠹! 父 女 同 恶, 罪 证 确 凿, 已 依 律 严 惩。 王 氏 既 失 妇 道, 又 亏 臣 节, 岂 可 复 忝 位 中 宫, 母 仪 天 下? 着 即 废 为 庶 人, 移 置 别 院, 永 不 得 出。 其 皇 后 册 宝, 一 并 追 夺。 布 告 中 外, 咸 使 闻 知。**”
诏书首先以严厉的笔触,系统总结了废后王氏的“罪状”:从“器识庸浅”、“性行悍妒”的性格缺陷,到“无德无行”的品行指控,最终落脚于“厌胜巫蛊”、“诅咒君父储君”的十恶不赦大罪,并连带其父王仁祐的贪墨之罪,强调“父女同恶”,彻底断绝了王氏及其家族任何翻身的可能性。用词犀利,定性严酷,不留丝毫余地。
这一段念罢,殿中寂静无声。废后之事虽早已执行,但以如此正式的“制书”昭告天下,明确罪状,仍给人以强烈的震撼。长孙无忌等人面无表情,但紧握玉笏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许敬宗略作停顿,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调,继续宣读诏书后半部分,那真正牵动所有人神经的内容:
“ 中 宫 久 旷, 国 之 大 典。 朕 祇 奉 宗 祧, 夙 夜 兢 兢, 思 得 贤 淑, 共 承 天 绪。 咨 尔 武 氏, 故 荆 州 都 督 士 彟 之 女, 门 著 勋 庸, 地 华 缨 冕。 往 以 才 行, 选 入 后 庭。 誉 重 椒 闱, 德 光 兰 掖。 朕 昔 在 储 贰, 特 荷 先 慈, 常 得 侍 从, 弗 离 左 右。 妃 嫔 之 间, 未 尝 迕 目。 圣 情 鉴 悉, 每 垂 赏 叹, 遂 以 武 氏 赐 朕, 事 同 政 君, 可 立 为 皇 后。”
来了!册立新后的旨意!诏书以极为巧妙的笔法,处理了武媚娘“曾侍先帝”这个最敏感的问题。它先肯定武媚娘出身“门著勋庸,地华缨冕”(其父武士彟是开国功臣),然后说她“以往才行,选入后庭”,承认其曾为太宗才人。但紧接着,笔锋一转,强调“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左右。妃嫔之间,未尝迕目。” 这是说,皇帝做太子时,因为先帝(太宗)和先皇后(长孙皇后)的慈爱,得以常常在宫中侍奉,与后宫妃嫔时有照面,但从未有过越礼之事(“未尝迕目”)。然后,最关键的一句来了——“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武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
“圣情”指先帝太宗,“赏叹”是赞赏。意思是,先帝了解情况(指武媚娘的才德,以及皇帝与武氏之间并无私情),常常赞赏,于是将武氏赐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朕,就像当年汉宣帝将宫女王政君赐给太子(后来的汉元帝)一样,因此,可以立为皇后。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它完全颠倒了时间顺序和因果关系,将武媚娘从“先帝才人”变成了“先帝赏识其才德、特赐给太子”的“礼物”,从而在法理和伦理上,彻底洗刷了“父子聚麀”的嫌疑,将其类比为汉代“王政君”的典故(王政君原为宫女,被赐给太子,后成皇后、太后),使其身份变得“合法”、“荣耀”。这无疑是许敬宗(很可能有李瑾的润色)绞尽脑汁、在既有历史事实夹缝中找到的、最有利于武媚娘上位的解释框架!
殿中许多官员,尤其是那些熟读经史的,听到“事同政君”四字,心中皆是一震,随即涌起复杂的情绪。这解释……虽略显牵强,但引经据典,确实堵住了“**”指责的最大缺口。长孙无忌等人脸色更加难看,他们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机巧,但在“先帝赐予”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面前,一时竟也难以直接反驳。
“ 而 武 氏 自 居 宫 掖, 德 行 优 娴, 恪 守 礼 法, 虔 心 佛 事, 仁 明 孝 友, 柔 顺 谦 恭。 抚 下 以 和, 待 人 以 恕, 六 宫 之 内, 罔 不 归 心。 朕 每 观 其 行 止, 察 其 言 论, 深 协 朕 心, 实 堪 母 仪 之 任。 况 屡 有 祥 瑞, 兆 应 斯 人, 天 意 所 归, 非 朕 敢 私。**” 诏书继续罗列武媚娘的“美德”与“祥瑞”,将其塑造为一个近乎完美的皇后人选。
“ 是 用 命 使 持 节, 授 以 册 宝, 立 尔 为 皇 后。 尔 其 抵 奉 懿 训, 虔 恭 中 馈, 帅 导 六 宫, 作 范 八 纮, 达 聪 明 而 备 内 职, 彰 淑 慎 而 穆 人 伦。 无 忝 我 高 祖、 太 宗 之 休 烈, 永 贻 亿 载 之 令 闻。 钦 此!” 许敬宗以高昂的语调,念完了最后册封与勉励之词,将诏书高举过顶。
“ 吾 皇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殿中百官,无论心思如何,此刻皆跪伏在地,山呼万岁。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亦缓缓跪下,垂下的眼帘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但那微微颤抖的袍袖,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皇帝李治端坐御座,目光缓缓扫过丹墀下跪伏的众臣,最后定格在那卷明黄的诏书上,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又充满威严的笑容。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废王立武,大局已定!
“制书既下,着有司择吉日,行册后大典!” 皇帝朗声道,“礼部、太常寺、宗正寺即日筹备,一应仪制,务求隆重庄严,以彰 国 体! 中 书 门 下 即 刻 将 此 诏 颁 行 天 下, 咸 使 闻 知!”
“臣等遵旨!”
当日下午,这道废王皇后、立武媚娘为皇后的“制书”,便以最快的速度,由中书省发往门下省审核用印(此刻无人敢拦),继而通过尚书省六部、各州县驿传,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同时,长安城各主要城门、市集、官署门前,也由金吾卫护送礼部官员,当众张贴黄榜,宣示诏书内容。
消息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间点燃了整个长安,进而以惊人的速度向四方辐射。朝野上下,市井坊间,无论贵族官僚、士子商贾,还是寻常百姓,皆在议论这桩震动天下的大事。有人为皇帝的果决和“废恶立贤”而称颂,有人为武媚娘的传奇际遇而惊叹,也有人为礼法的“变通”和王氏家族的覆灭而唏嘘、忧虑乃至愤懑。但无论如何,木已成舟,新的皇后已经产生,大唐帝国的历史,自此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也预示着,一个与以往迥然不同的政治时代,即将来临。
绮云阁中,当宣旨的内侍恭敬地将诏书内容禀报于武媚娘时,她正对镜梳妆。闻言,她执梳的手微微一顿,望着镜中那张依旧年轻美丽、却已蕴藏了太多风霜与谋算的面容,良久,缓缓放下玉梳,起身,面朝太极殿方向,郑重下拜,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
“臣妾……武媚,叩谢 天 恩。 必 当 恪 守 妇 道, 虔 奉 宗 庙, 辅 佐 陛 下, 母 仪 天 下, 不 负 圣 望。”
礼毕起身,她走到窗边,望向宫外长安城的万家灯火,以及更遥远、更不可测的未来,眸中光芒璀璨,如星河倒卷,又似深渊无垠。
崇仁坊李宅,李瑾接到王掌柜的急报,展开抄录的诏书全文,细细读罢,尤其是“事同政君”四字,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由衷的、释然的微笑。他走到院中,仰望苍穹。夏夜星空,浩瀚无垠。
废后风波,至此,终于以武媚娘的胜利、皇帝的威权彰显、以及旧有权力格局的松动而告终。然而,这胜利并非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莫测的时代的开端。新的皇后,新的权力格局,新的挑战与机遇,都已在这初夏的夜空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但无论如何,今夜,是属于胜利者的夜晚。明日朝阳升起时,一个属于武媚娘,也属于他李瑾的、全新的舞台,将正式呈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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