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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九幽阵·心魔试炼


白雾如潮,瞬间吞没了一切。

韩云舒踏入雾中的第一步,就感觉到了异样——不是寒冷,也不是危险,而是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她的意识正从身体里被缓慢剥离,五感变得模糊,唯有手中的螭珠传来微弱的温暖,像黑暗中的一点烛火。

她按引路人所说,将神识沉入螭珠。乳白色的光芒以珠子为中心扩散开来,勉强撑开一个丈许方圆的安全区域。雾气在光芒外翻滚,却无法侵入。

“记住,九幽迷魂阵有九重幻境,一重比一重凶险。”引路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前三重考验感官,中三重考验情感,后三重考验记忆。每通过一重,螭珠的光芒就会黯淡一分。当光芒彻底熄灭时,若你还没走出大阵,魂魄将被永远困在这里。”

韩云舒握紧珠子,迈步向前。脚下的路已看不清,只能凭感觉摸索。走了约莫十丈,周围景物突然一变。

白雾散去,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熟悉的地方——镜湖畔,祭坛前。

正是三个月前决战的那一幕。魏无言站在祭坛中央,手中捧着血淋淋的长生诀;叶清漪悬在半空,周身环绕着血色光芒;父亲韩凌风与宇文拓战在一处,刀光剑影;而她自己,正握着碎裂的玉佩,七窍流血。

一切如此真实。她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能感觉到掌心的剧痛,能听见叶清漪坠入深井前的那声呼唤:“韩大哥……”

“假的。”她咬牙告诉自己,“都是幻象。”

但幻象并未消失。反而,魏无言转过头,对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韩云舒,你救不了她。镜湖之灵注定要为我打开天门,这是她的宿命。”

“闭嘴!”韩云舒一剑斩去。剑光穿过魏无言的身体,像穿过空气——他确实只是幻影。

叶清漪却开口了,声音虚弱但清晰:“云舒……救我……我好冷……”

韩云舒心中一痛。明知是假,但那声音、那眼神,与真实的叶清漪一模一样。她几乎要冲过去,但脚刚抬起,就硬生生止住。

不能信。信了,就输了。

她闭上眼,全力运转《北冥真解》中的静心法门。寒气在体内流转,将翻腾的情绪一点点冻结。再睁眼时,幻象淡去了几分,但仍未完全消失。

“第一重,视觉幻象。”引路人的声音适时响起,“用你的神识去看,而不是眼睛。”

韩云舒依言,将神识从双眼收回,转而感知周遭的真实。果然,在神识的“视野”中,镜湖、祭坛、人影都变成了扭曲的能量波动,像水中的倒影,一触即碎。

她不再看那些幻象,凭感觉继续前进。走了几步,幻象彻底消散,又回到了白雾中。

但螭珠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分。

第二重幻境来得更快。这次不是视觉,而是听觉。

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有师父陆青云的咳嗽声:“云舒……快走……别管我……”;有余龙王的惊呼:“丫头小心!”;有岳红翎的哭喊:“韩姐姐救我!”;还有更多陌生人的惨叫、哀嚎、诅咒……

最可怕的是叶清漪的声音,一遍遍重复:“云舒……你在哪儿……我好冷……好黑……”

声音如此真实,像真的有人在耳边低语。韩云舒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她捂住耳朵,但声音直接传入脑海,根本无法屏蔽。

“第二重,听觉幻象。”引路人道,“声音会勾起你最深的愧疚和恐惧。不要听,用心去听——听那些声音之下的‘真实’。”

韩云舒强迫自己冷静。她将神识集中在螭珠上,感受珠子内部那点微弱的龙气流动。渐渐地,那些嘈杂的声音开始模糊、远去,只剩下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嗡鸣——那是大阵本身的运转声。

她跟着那嗡鸣的节奏,一步步向前。声音幻象渐渐消散。

螭珠的光芒,又黯淡了一分。

第三重幻境,是触觉。

白雾突然变得粘稠,像无数双手在拉扯她。有的手冰冷如死尸,有的手滚烫如火炭,还有的手带着尖利的指甲,划破她的皮肤。剧痛传来,鲜血渗出,染红衣襟。

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伤口——不是实体,而是一股阴冷的能量,正顺着血脉向心脏蔓延。那是……血毒瘴的毒素感!

“第三重,触觉幻象。”引路人声音凝重,“它会模拟你最痛苦的记忆。你现在感受到的,是之前中毒时的痛苦。记住,痛是假的,但如果你相信了,痛苦就会变成真的。”

韩云舒咬牙。血毒瘴发作时的痛苦,她记忆犹新——五脏六腑像被火烧,每一寸皮肤都在溃烂。此刻那种感觉卷土重来,几乎让她崩溃。

她想起玉佩中传来的清凉,想起叶清漪的意识如何帮她压制毒性。虽然现在玉佩沉寂,但那种感觉还在记忆中。

“清漪……”她喃喃道,想象那股清凉的力量再次流淌全身。

奇迹发生了。虽然玉佩没有反应,但她的神识按照记忆模拟出了那种感觉。阴冷的痛楚被一点点驱散,伤口不再流血,触觉幻象开始消退。

第三重,通过。

但螭珠的光芒,已经黯淡到只剩淡淡一层光晕,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前三重只是开胃菜。”引路人的声音带着疲惫,“接下来是中三重——情感试炼。丫头,你准备好了吗?”

韩云舒没有回答。她看着手中几乎要熄灭的螭珠,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后面的幻境,恐怕要靠自己硬闯了。

白雾再次变化。这一次,雾气凝聚成一个个具体的人形。

左边是叶清漪。白衣如雪,笑靥如花,正对她招手:“云舒,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右边是陆青云。青衫长剑,神色严肃:“云舒,跟师父回家,别再去昆仑了。”

前面是余龙王。佝偻着背,摇头叹息:“丫头,放弃吧,这条路走不通的。”

后面是岳红翎。红衣染血,眼神绝望:“韩姐姐,我爹死了……镖局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四个幻象,四种情感——爱恋、敬重、感恩、愧疚。它们同时开口,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网将韩云舒困在中间。

“留下来陪我,云舒。镜湖的荷花又要开了,我们一起去看。”

“跟师父回去,师父教你更高深的剑法,咱们不问江湖事。”

“丫头,回头吧,老汉陪你在风陵渡过安稳日子。”

“韩姐姐,别走……我只有你了……”

每一句话都直击内心。韩云舒确实想陪叶清漪看荷花,想跟师父回山练剑,想和余龙王在风陵渡安度余生,想帮岳红翎重振镖局……

但她不能。

“对不起。”她轻声说,眼泪不知何时已滑落,“但我必须去昆仑。”

话音落,她迈步向前,从四个幻象中间穿过。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心口剧痛。那些幻象在她身后哭泣、呼喊、哀求,但她没有回头。

第四重,情感羁绊,通过。

螭珠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黑暗降临。不是没有光,而是连白雾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黑。韩云舒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自己的存在感都在减弱。

“第五重,孤独试炼。”引路人的声音也消失了,这次真的只剩她自己。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只过了一瞬,也可能过了很久很久。韩云舒感觉自己正在消散,像一滴墨汁落入大海,渐渐稀释、消失。

她想起小时候,师父常说:“武者之路,是孤独之路。”那时她不懂,现在懂了。

镜湖之战后,她失去了武功,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叶清漪。这一路北上,看似有余龙王相伴,但老人终究有自己的路。到了昆仑,她还是要一个人面对一切。

孤独不可怕,可怕的是接受孤独。

韩云舒盘膝坐下,在黑暗中闭上眼睛。既然看不见,那就不看;既然听不见,那就不听。她将全部意识沉入识海,那里有北冥心核的光芒,有《北冥真解》的文字,有修炼时的一点一滴。

她想起在镜湖畔练剑的清晨,想起在北冥湖底得到心核的瞬间,想起在风陵渡与余龙王学艺的日子。这些记忆像点点星光,在识海中亮起。

她不是一个人。那些经历,那些相遇,那些离别,都成了她的一部分。

黑暗中,一点微光亮起——不是螭珠,而是从她心口透出的光。北冥心核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开始自发运转。冰蓝色的光芒如涟漪般扩散,驱散了部分黑暗。

第五重,通过。

韩云舒站起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白雾中。但这次不同——雾很淡,能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光亮透出,像是出口。

“最后三重,记忆试炼。”引路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很微弱,“丫头,小心……这三重会挖出你遗忘或不愿面对的记忆……可能是……真相……”

话音未落,白雾突然翻涌,化作一幕幕场景。

第一幕: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一个青衫剑客抱在怀中,在雪夜里狂奔。身后是追兵,火光冲天,惨叫不绝。剑客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婴儿的襁褓。

“青云……带她走……去中原……永远……别回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凄厉而决绝。

青衫剑客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含泪,然后咬牙继续奔逃。

那个婴儿……是她?那个剑客……是师父陆青云?

第二幕:一处雪山之巅,七个人影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团蠕动的黑暗。七人同时结印,光芒大作。黑暗被分割成三部分,分别封入三个光球。光球飞向三个方向——东方、北方、西方。

七人中,有三个身影格外清晰:一个是白衣女子,腰间佩白玉月牙佩;一个是蓝衣女子,腰间佩蓝玉月牙佩;还有一个是青衣男子,手中托着一块玉牌。

镜湖守将、北冥守将、昆仑守将。

第三幕:一个密室中,几个黑袍人围着一个祭坛。祭坛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女子,正是年轻时的叶清漪。为首的黑袍人手持银针,正要将一枚血色符文刺入她的眉心。

“灵媒之体……完美的容器……天门开启之日,就是她献祭之时……”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韩云舒浑身冰凉。这些记忆……这些画面……是她从未见过的,但又如此真实。婴儿时的逃亡,三天门封印的真相,叶清漪被选为容器的秘密……

“第六重,记忆重现。”引路人的声音带着悲悯,“你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的身世,三天门的来历,叶清漪的命运……现在你都知道了。”

韩云舒颤抖着问:“我……我到底是谁?”

“你是昆仑守将的后裔,也是镜湖守将选定的‘钥匙’。”引路人道,“三百年前,七守将封印噬灵时,就预见到封印终会松动。所以他们留下了后手——镜湖守将剥离部分本源投入轮回,化为叶清漪;昆仑守将则留下血脉,等待觉醒。你们两人,一个为‘锁’,一个为‘钥’,本应共同守护封印。但天机阁……他们想逆转这个命运,用叶清漪的灵媒之体献祭,用你的血脉开天门,释放噬灵,夺取其力量。”

原来如此。原来所有的相遇、所有的羁绊、所有的苦难,早在三百年前就已注定。

“那师父……”

“陆青云是昆仑守将的弟子,奉命保护你长大。他知道一切,但不敢告诉你,怕你承受不住。”引路人叹息,“现在你知道了,第七重幻境就要来了——真相的考验。你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吗?能背负这样的责任吗?”

白雾再次翻涌,第七重幻境降临。

这次没有画面,没有声音,只有一个问题,直接烙印在韩云舒的意识中:

“若救叶清漪,需牺牲自己,你愿意吗?”

简单,直接,残酷。

韩云舒没有犹豫:“愿意。”

“若救天下苍生,需牺牲叶清漪,你愿意吗?”

这次她沉默了。

牺牲清漪救天下?还是为救清漪置天下于不顾?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折磨。

“我……两个都要救。”她咬牙道。

“贪心。”那个声音冷冰冰的,“世间安得双全法?你必须选。”

“那我选第三条路。”韩云舒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用我的命,换她的命,也换天下太平。”

“你确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确定。”

幻境静止了。片刻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但语气变了,带着一丝赞赏:“第七重,通过。你证明了你的勇气和牺牲精神。但真正的考验,在最后两重——第八重,恐惧;第九重,欲望。准备好面对你内心最深的恐惧和最强烈的欲望了吗?”

韩云舒握紧剑柄:“来吧。”

白雾突然变得血红。

第八重幻境:她看见自己失败了。师父毒发身亡,余龙王战死,岳红翎家破人亡,叶清漪的意识彻底消散,而她自己被天机阁抓住,血被抽干,用来打开天门。噬灵破封而出,生灵涂炭,天下化为炼狱。镜湖干涸,北冥冻结,昆仑崩塌……

“这是你最恐惧的未来。”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如果你不够强,不够狠,不够决绝,这一切都会成真。”

韩云舒看着那地狱般的景象,浑身发抖。但她没有崩溃,反而从心底涌起一股怒火——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未来发生!

“我会变强。”她一字一顿,“我会杀光所有敌人,我会救回所有想救的人,我会守护这个天下!”

幻象开始崩溃。恐惧被她心中的决心击碎。

第八重,通过。

第九重幻境,也是最后一重。

白雾化作金色。她看见自己成功了——拿到不死草救活了师父,集齐三源让叶清漪重生,击败天机阁和血神教,封印噬灵,成为天下景仰的英雄。然后,她与叶清漪隐居镜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完美得不像真的。

“这是你最深的欲望。”声音变得诱惑,“只要你愿意,这一切都可以实现。放弃去昆仑,现在回头,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和叶清漪永远在一起。不用战斗,不用牺牲,只有平静和幸福。”

韩云舒看着那美好的幻象,心动了。谁不渴望这样的结局?谁愿意在刀光剑影中挣扎?

但她最终摇头:“假的。真正的幸福,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的。

“即使前路荆棘,即使可能失败?”

“即使前路荆棘,即使可能失败。”她坚定地说,“但我至少努力过,战斗过,活过。”

金色幻象如泡沫般破碎。

九重幻境,全部通过。

白雾彻底散去,韩云舒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地上。前方十丈外,就是森林的边缘,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她走出来了。

回头看去,迷魂林依旧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神秘而危险。

“恭喜你,丫头。”引路人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充满欣慰,“三百年来,你是第七个通过九幽迷魂阵的人。前面的路还很长,但至少,你证明了自己有走下去的资格。记住你的承诺……在昆仑墟核心……为我念咒……”

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韩云舒站在原地,久久不语。九重幻境虽然通过,但那些画面、那些问题、那些考验,都深深烙印在她心里。她知道了很多真相,也背负了更多责任。

现在,她要等余龙王。

她在林边坐下,调息恢复。刚才在幻阵中神识消耗极大,此刻头痛欲裂。北冥心核自发运转,寒气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意识。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林边另一处突然传来动静。

韩云舒警惕起身,握剑看去。只见余龙王踉踉跄跄地走出树林,浑身是伤,脸色惨白,但眼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余老丈!”她冲过去扶住老人。

“丫头……你也出来了……”余龙王喘着气,“好……好啊……”

“您受伤了?”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余龙王摆摆手,“不过老汉的幻境……有点特别。”

他顿了顿,看着韩云舒,眼中闪过复杂:“我在幻境里……见到了雪灵儿。”

雪灵儿?韩云舒想起余龙王提过的那个北冥宗女弟子,六十年前救过他的恩人。

“她还好吗?”

“她……已经死了六十年了。”余龙王苦笑,“但在幻境里,她还活着,还像当年那样年轻漂亮。她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陪她,永远不离开。”

“您怎么选的?”

“我选了留下。”余龙王的话让韩云舒一愣,但老人随即摇头,“但那是幻境。真正的雪灵儿,不会让我放弃责任,放弃该做的事。所以我最后……还是走出来了。”

他看向韩云舒,眼神清明:“丫头,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韩云舒沉默片刻,将看到的一切——身世、三天门真相、叶清漪的命运——都说了出来。余龙王听完,长叹一声。

“原来如此……怪不得陆青云那老小子一直瞒着你。这些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但我必须承受。”韩云舒站起身,望向西方。透过树林的缝隙,能看见远处巍峨的雪山轮廓,“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不。”余龙王也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这不是命,是选择。你可以选择逃避,可以选择放弃,但你选择了面对。这就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两人收拾心情,继续上路。

穿过迷魂林后,地势开始拔高。树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和裸露的岩石。空气变得稀薄寒冷,呼吸时能看见白气。

又走了半日,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不周山脚下。

那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山。山体通体雪白,高耸入云,山顶隐没在缭绕的云雾中。站在山脚下仰望,人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但最奇异的不是山的高度,而是山的气息——古老、威严、神秘,仿佛这座山本身就是活物,在沉睡中呼吸。

“不周山……终于到了。”余龙王仰头看着,眼中满是敬畏,“传说这是天柱的残骸,连接着人间与仙界。昆仑墟就在这山体内部,或者说……是另一个依附于这座山的空间。”

韩云舒从怀中取出昆仑令。玉牌此刻正微微发光,正面刻着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在缓缓流动。背面的三层圆环徽记,最内环的山形图案,与不周山的轮廓隐隐呼应。

“入口在哪里?”

“按照地图和引路人的说法,入口应该在……”余龙王展开羊皮地图,对照着山势,“这里,东北坡的一处冰裂缝。但现在天快黑了,进山太危险。我们找个地方扎营,明早再行动。”

他们在山脚一处背风的岩壁下找到了个天然石洞。洞不深,但足够容纳两人。余龙王生起篝火,韩云舒去附近的小溪取水。

溪水冰冷刺骨,泛着淡淡的蓝色,显然是冰川融水。她俯身舀水时,忽然看见水底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伸手捞起,是一块巴掌大的玉片。玉质温润,刻着细密的符文——又是三天门印的变体。

“这是……”她仔细看,发现玉片边缘有断裂的痕迹,像是从某个更大的物体上掉下来的。

“可能是古昆仑宗的信物。”余龙王接过玉片看了看,“看来这附近,确实有入口。”

夜晚降临。不周山的夜晚格外寒冷,即使有篝火,也冻得人直打哆嗦。韩云舒将螭珠放在身边,珠子散发的微弱龙气能稍微驱寒。

她睡不着,索性打坐修炼。神识在九幽迷魂阵中受损严重,需要尽快恢复。北冥心核缓缓运转,寒气在体内循环,修复着损伤。

夜深时,她忽然听见歌声。

很轻,很飘渺,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是女子的歌声,没有歌词,只有旋律,空灵忧伤,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孤寂。

“余老丈,你听见了吗?”她轻声问。

余龙王也睁开了眼,侧耳倾听,然后摇头:“老汉什么都没听见。怎么,又是幻听?”

韩云舒不确定。歌声如此真实,但又不像幻境中的声音。她走出石洞,望向不周山。歌声似乎是从山体内部传出来的,随着夜风飘荡。

忽然,她胸口的玉佩有了反应。

不是发烫,而是……共鸣。白玉部分微微震动,与那歌声的频率产生奇妙的共振。玉佩中的叶清漪意识,似乎被歌声唤醒了,正在缓慢苏醒。

“清漪?”韩云舒轻抚玉佩。

歌声停了。但玉佩的共鸣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叶清漪的意识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甚至能传达模糊的情绪——不是痛苦,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回家的亲切感。

难道叶清漪与昆仑,有什么渊源?

这个念头让韩云舒心中一动。她想起幻境中看到的画面:镜湖守将、北冥守将、昆仑守将,三人共同封印噬灵。叶清漪继承了镜湖守将的本源,那么她对昆仑有亲切感,也说得通。

玉佩的共鸣持续了一炷香时间,然后渐渐平息。叶清漪的意识重新沉寂,但韩云舒能感觉到,她比之前更“完整”了。也许,昆仑墟中真的有让她彻底归来的方法。

她回到石洞,将刚才的发现告诉余龙王。老人沉思良久,缓缓道:“如果叶姑娘的意识能感应到昆仑,那说明她的本源确实与这里有关。也许……在昆仑墟深处,有镜湖守将留下的什么东西,能帮她重塑灵体。”

这正是韩云舒希望的。

夜深了,两人轮流守夜。韩云舒值上半夜,她坐在洞口,看着满天星斗。不周山上的星空格外清晰,银河如练,横贯天际。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很渺小,像沧海一粟。

但她握紧了剑,也握紧了玉佩。

渺小又如何?她要做的事,就是在这浩瀚天地间,为所爱之人争一线生机,为这个天下守一份安宁。

这就够了。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余龙王醒来换班。老人看着韩云舒眼下的青黑,叹道:“去睡会儿吧,天亮了咱们就进山。”

韩云舒确实累了。九幽迷魂阵的消耗,加上一夜未眠,让她身心俱疲。她靠在石壁上,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又听见了那歌声。但这次,歌声有了歌词,是古老的语言,她听不懂,却莫名觉得悲伤。

歌声中,她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雪山之巅,背对着她,长发在风中飘扬。女子腰间佩着白玉月牙佩,正是镜湖守将。

女子转过身,露出一张与叶清漪七分相似、但更显威严的面容。她看着韩云舒,嘴唇微动,说了三个字:

“来见我。”

然后梦醒了。

韩云舒睁开眼,天已大亮。余龙王正在收拾行装,见她醒来,递过来一块烤热的干粮。

“做噩梦了?”

“不是噩梦。”韩云舒接过干粮,将梦境说了。

余龙王神色凝重:“可能是镜湖守将的残念在指引你。看来昆仑墟里,确实有你需要的东西。”

吃完早饭,两人出发。按照地图,他们沿东北坡向上攀登。山路陡峭,覆满冰雪,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好在两人武功都不弱,虽然韩云舒右臂不便,但轻功仍在。

爬了两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那处冰裂缝。

裂缝位于一处绝壁下方,宽约三尺,深不见底,里面黑漆漆的,偶尔有冷风从深处吹出,带着腐朽的气息。裂缝边缘结着厚厚的冰,冰层上有明显的开凿痕迹——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拓宽过的。

“就是这里了。”余龙王点燃火把,率先走入裂缝。

韩云舒紧随其后。裂缝起初狭窄,只能侧身通过。但走了约十丈后,豁然开朗——是一个天然溶洞,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地面则积着薄冰。洞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和文字,正是古昆仑宗的风格。

最显眼的是洞中央的一块石碑。石碑高约一丈,通体漆黑,上面刻着三行大字:

“昆仑墟境,非请勿入。

三重考验,生死自负。

得见真墟,方证大道。”

石碑下方,有三个凹槽,形状分别是月牙、圆环、山形。

“需要三把钥匙。”余龙王看向韩云舒,“月牙玉佩你有了,圆环……可能是北冥心核或者螭珠,山形……昆仑令应该就是。”

韩云舒取出玉佩、螭珠、昆仑令,分别放入对应凹槽。三样物品放入的瞬间,石碑突然震动,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光芒。光芒越来越亮,最后“轰”的一声,石碑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阶梯不知通向何处,深不见底。阴冷的风从下方吹上来,带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余龙王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

韩云舒握紧剑柄,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踏入阶梯,走向那未知的、充满危险也充满希望的——

昆仑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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