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立刻接上：“是啊即墨，老太太说得对。你虽说嫁的是个……嗯，但好歹顶着谢家少夫人的名头，总能见到些贵人吧？也不求多高的门第，只要家世清白、前程好些就成。”

方婵终于忍不住，温声开口道：“三弟妹，即墨刚回来，好歹让她歇口气。婚事讲究缘分，急不来的。”

“二嫂倒是心宽。”柳如意哼了一声，“我们敏敏可等不起！难不成像某些人一样，等到最后，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三婶，”苏即墨终于放下了掩口的手，抬眼看向柳如意，眼神清亮平静，仿佛刚才那些话都没进她耳朵，“您说得对，我的确没空，也没那个闲心，去帮敏敏妹妹相看什么‘高门’。”

她这话直接得让柳如意一噎。

苏即墨却不再看她，转向苏老太太，语气平淡无波：“祖母，今日我回来，除了礼节上的回门，还为了一件事。”

苏老太太捻佛珠的手顿了顿：“什么事？”

“取走我爹娘留下的东西，还有——”苏即墨目光扫过柳如意瞬间紧张起来的脸，“谢家送来的聘礼。当初说好了，聘礼全数让我带回，添作嫁妆。我出嫁那日匆忙，只带走了现银和部分轻便之物。余下那些箱笼，还留在府中库房吧？今天，我顺便一起带走。”

厅内瞬间寂静。

苏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柳如意更是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那些聘礼是谢家给苏家的！凭什么让你带走？！”

苏城阳不在，但柳如意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些价值连城的聘礼，他们不仅没打算让苏即墨拿走，甚至可能已经挪用了部分。

苏即墨微微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三婶记性不好？当初在正厅，可是当着谢家送聘人的面，祖母亲口允诺，聘礼全数给我，添作嫁妆，让我‘风风光光出门’。这才过了几天，三婶就想赖账？还是说……”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那些东西，已经‘用’掉了，拿不出来了？”

柳如意被她看得心头一慌，色厉内荏地尖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那些东西自然还在库房！只是、只是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回来搬娘家的道理！传出去像什么话！”

“我的东西，我自然要拿走。”苏即墨站起身，不再跟她们废话，“劳烦祖母派人，带我的人去清点、搬运。若是少了什么……我相信，谢家应该很乐意来跟苏家‘好好算算’这笔账。”

提到谢家，柳如意顿时哑火，求助地看向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好了好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何必闹得这么僵？”她摆摆手，好像刚才的针锋相对没发生，“先用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办。福伯，去厨房催催，把饭菜端上来。”

苏即墨心中冷笑，却也并未立刻反驳。她倒要看看，苏家还能耍什么花样。

“好。”她重新坐下，神色平静，仿佛刚才说要搬空库房的人不是她。

柳如意还想说什么，被苏老太太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苏敏敏也撇撇嘴，不甘地瞪了苏即墨一眼。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各怀鬼胎。席间，苏老太太看似随意地让丫鬟给苏即墨盛了碗特意熬的汤，苏即墨尝了一口，味道不太喜欢。

饭毕，苏老太太又以“许久未见，说说体己话”为由，把苏即墨单独留在了偏厅。方婵有些担忧，但被苏城理轻轻拉走了。

偏厅里，苏老太太东拉西扯，话题始终绕着苏即墨在谢家的生活和谢无烬的病情打转，就是不提聘礼和库房的事。

苏即墨的耐心逐渐消失，正想起身催促办正事，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四肢瞬间无力。

“祖母……你……”她扶住桌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脸上虚假的慈祥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狠厉：“即墨，别怪祖母。要怪，就怪你太不知好歹，非要掀那些陈年旧账，还妄想拿走苏家的东西！”

“那是我……爹娘的……”苏即墨视线开始模糊，声音越来越弱。

“你爹娘的东西，就是苏家的东西！”苏老太太厉声道，“安心睡吧，睡醒了，你就到了你该去的地方了。”

苏即墨最后的意识，是看到两个陌生的粗壮婆子从屏风后闪出，朝她走来，然后便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颠簸，摇晃。

苏即墨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艰难地恢复了意识。眼前一片黑暗，手脚被粗糙的麻绳捆得结实，嘴里塞着一团散发着霉味的破布。她发现自己正侧躺在冰冷的木板上，随着身下的震动不断摇晃——是在马车里。

耳边传来其他女子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呼吸。她勉强转动脖颈，借着从车厢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隐约能看到旁边还蜷缩着三四个同样被捆住手脚、堵住嘴的女子，有的昏迷着，有的醒着，眼中满是惊恐。

这是……被绑架了？卖人了？

苏老太太竟敢这么胆大包天，又没人性，直接对她下手！是为了阻止她追查父母死因，还是贪图那些聘礼，或者两个都有？

她尝试运转体内灵力，却发现有些滞涩。

看来她们早有预谋，那碗汤里下的药显然不简单，不仅能让人昏迷，似乎还掺了能暂时压制玄术的偏门药物。好在她体质特殊，醒得早，药效也在快速消退。

她屏息凝神，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马车行驶在颠簸不平的路上，似乎已远离城区。赶车的是两个男人，正压低了声音交谈。

“妈的，这次这批货色真不错，尤其是苏家送来的那个，长得跟天仙似的，肯定能卖个大价钱！”

“嘿嘿，老大说了，这个要送到南边最贵的‘香玉楼’，说不定能当头牌！”

“可惜了，要不是急着出手，真想……”

“你想死啊！老大交代了，这个不能动！碰坏了卖不上价，扒了你的皮！”

“说说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苏家也是狠，自家大小姐都舍得卖……”

“嘘！小声点！拿钱办事，别多问！”

南边？香玉楼？人牙子？

苏即墨差点被气笑，苏家这是打算把她卖到最下贱的地方，让她永世不得翻身，甚至直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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