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费城以西,皆是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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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费城以西,皆是荒原
办公室的大门紧闭。
刚才那股如同铁水般炽热的野心,随著墨菲坐回沙发,逐渐冷却了下来。
理智重新占领了这位国会议员的大脑。
他是个在华盛顿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手,他知道把「想当参议员」变成「我是参议员」之间,隔著多少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墨菲拿起桌上的那份债券计划书,重新翻看了一遍。
这一次,他看的是财务数字和风险评估条款。
热血褪去后,总是要直面冰冷的现实。
「里奥,你的设想很美妙。」墨菲的声音恢复了沉稳,「用五亿美元撬动港口,用港口撬动就业,用就业撬动全州的选票。逻辑闭环,听起来无懈可击。」
他把文件合上,扔回茶几上。
「但这只是理论。」
墨菲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那一面巨大的匹兹堡地图前。
「你知道现在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在想什么吗?那些坐在华盛顿办公室里的大佬们,他们的眼睛只盯著费城。」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的东边虚点了一下。
「宾夕法尼亚州的政治版图就像一个跷跷板。东边是费城,那里人口稠密,经济发达,是民主党的超级票仓。西边是我们匹兹堡,虽然也是蓝领重镇,但人口流失严重,经济萎靡。」
「党内的高层早就有了他们心仪的人选。」
墨菲转过身,看著里奥。
「所有的资源都已经向他倾斜了,而我,只是一个来自西部的老兵。」
里奥坐在办公桌后,静静地听著。
他知道墨菲说的是实话。
这就是现实的政治生态。
党派不仅仅看重理念,更看重赢面。
在那些高层眼里,投资费城的赢面远大于投资衰落的匹兹堡。
「其实我甚至可以自己宣布参选,这没问题。」墨菲继续说道,「但如果没有党内的背书,我就拿不到全国委员会的竞选资金分配,拿不到那些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的支票。」
「这就带出了我们刚才说的那个五亿美元债券的问题。」
墨菲摊开双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是一个死循环,里奥。」
「这笔五亿债券的评级相当低,在华尔街眼里就是垃圾债。要想把它卖出去,我们需要联邦层面的信用担保,或者至少需要那些与民主党关系密切的大投行进行承销。」
「要拿到这种级别的金融支持,我必须是党内提名的参议员候选人,拥有调动党派资源的能力。」
「但是。」
墨菲加重了语气。
「如果我拿不出这五亿美元的政绩,如果我不能在匹兹堡搞出惊天动地的动静,我就根本没有资格去挑战那个费城的副州长,我就拿不到党内的支持。」
「没有党内支持,就没有五亿债券。」
「没有五亿债券,就没有党内支持。」
墨菲重新坐回沙发里,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我们被锁死在这个环里了。除非你有魔法,能让高盛或者摩根大通的CEO突然发疯,愿意在这个只有铁锈和失业工人的城市里扔下五亿美金。」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横亘在野心与现实之间的高墙。
里奥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凭借著自己的政治嗅觉,想出了用五亿债券「绑架」民主党的疯狂计划,但当真正面对全州竞选这种复杂的战役细节时,他必须承认,自己缺乏足够的经验。
他甚至在提出这个计划前,都没来得及问过罗斯福,墨菲这种老派众议员去挑战全州席位,究竟有没有胜算。
当然,对他来说,墨菲能不能当上参议员其实是次要的。
他只需要墨菲动起来,像一头推磨的驴一样,帮他把这五亿美元的融资拉回来。
但如果墨菲真的能赢,那这一切的意义又截然不同了。
「总统先生。」里奥在脑海中呼唤著罗斯福,「墨菲说的有道理吗?如果没有党内支持,这真的是一个死局吗?还是说,他只是被费城的影子吓破了胆?」
「您觉得他有胜算吗?」
罗斯福的声音很快响起。
「他说得对,里奥。在常规的政治逻辑里,这确实是一个死局。」
「但是。」
罗斯福的话锋一转。
「他只看懂了第一层。他只看到了费城的强大,看到了党部大门的紧闭,却没看到费城的弱点,也没看到这张地图上真正的生门。」
「打开你的电脑,调出宾夕法尼亚州的选民地图。」
里奥来到电脑前,依言照做,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红蓝相间的地图。
「仔细看。」罗斯福说道。
「宾夕法尼亚州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州。人们常说,宾州就是两端的费城与匹兹堡,中间夹著一个阿拉巴马州。」
里奥看著地图。
东边的费城是一片深蓝,西边的匹兹堡也是一片深蓝。
而夹在中间的那一大片广阔的区域,那些星罗棋布的小城镇、农场、矿区,全部是一片刺眼的红色。
那是共和党的地盘,是保守派的堡垒,是被称作「宾夕法尼亚荒原」的地方。
「费城确实是建制派的大本营。」罗斯福分析道,「那里的机器运转良好,利益分配稳固。但也正因为如此,那里也是桑德斯这种进步派最插不进手的地方。」
「那里的既得利益者太多,板结太严重。」
「而那个费城的副州长,他是那个系统的产物,他代表的是那个系统的利益。」
「他能拿到费城的票,但他拿不到中间那片荒原的票。」
「那些生活在铁锈带小镇上的工人,那些破产的农民,他们憎恨费城的精英,就像他们憎恨华盛顿的官僚一样。」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罗斯福的声音变得激昂。
「匹兹堡虽然穷,虽然衰落,但这里是摇摆的中心。这里的工人阶级痛感最强,但也最渴望改变。」
「如果不剑走偏锋,仅仅靠著传统的民主党票仓,他绝对争不过那个费城的金童。在党部大门紧闭的情况下,想从那帮建制派手里抢食,那是死路一条。」
「所以,我们不抢他们的票。」
「我们去抢共和党的票。」
「看中间那片红色的荒原。那里的人被华盛顿遗忘了太久,他们愤怒,他们对现状不满。民主党的高层看不起他们,共和党的政客把他们当成理所当然的囊中物。」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带上你的五亿美元,带上那些实实在在的工作岗位,让墨菲冲进那片红色的海洋。
告诉那些矿工,告诉那些农民,不要谈论什么主义,只谈论面包和钢铁。」
「这条路很难,相当难。这需要墨菲脱掉西装,跳进泥坑里去和对手肉搏,甚至要背负背叛党性的骂名。」
「但只要他能做到,只要他能靠著这股来自荒原的力量赢下党内初选。」
「那么接下来的普选,就只是一场走过场。」
「因为当一个民主党人连共和党的基本盘都能撬动的时候,这就意味著没人能阻止他了。」
「告诉墨菲,别盯著费城的脸色看,我们要走一条没人敢走的绝路。」
「从匹兹堡点起一把火,能顺著阿勒格尼山脉一路向东烧过去,烧穿整个荒原。」
里奥睁开眼睛。
「约翰。」
他看向墨菲。
「你的逻辑很清晰,但你的前提错了。」
「你认为我们必须先获得党内的支持,才能发债,这是一种乞讨者的思维。」
墨菲皱起眉头:「那还能怎么样?难道去抢银行?」
「不。」
里奥指向电脑屏幕的地图里,匹兹堡的位置上。
「我们不能等有了支持再发债。」
「我们要用发债这件事本身,去绑架他们的支持。」
站在一旁的墨菲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那个费城的副州长,他的竞选纲领是什么?」里奥反问,「无非是那些正确的废话:更好的教育,更多的平等,更绿色的未来。」
「那些东西在费城的咖啡馆里很好卖,但在阿尔图纳的矿区,在埃里的工厂,在这些真正决定胜负的摇摆区,没人听得懂。」
「而你。」
里奥指著墨菲。
「你手里拿著五亿美元的支票。你告诉所有人,这笔钱不是画在纸上的大饼,而是即将打进帐户的现金。这笔钱将变成钢铁,变成水泥,变成数千个年薪六万美元的工作岗位。」
「你不需要去求华盛顿支持你。」
「你要先造成既定事实。」
里奥的语速加快,带著一种煽动性。
「我们立刻启动债券发行的路演,我们去找那些急于寻找政治避险资金,找那些想要押注绿色基建的新兴资本。」
「同时,我们去找桑德斯。」
「告诉他,这五亿美元是他在铁锈带推行进步派新政的唯一希望。如果这笔债发不出去,他的样板间就塌了。」
「桑德斯为了他自己的政治遗产,为了证明他的路线正确性,他必须帮我们去向华尔街施压,或者去向联邦机构争取信用担保。」
「一旦桑德斯动起来了,整个进步派的资源就会向你倾斜。」
「这时候,建制派会看到什么?」
里奥冷笑了一声。
「他们会看到,在费城那个乖宝宝还在背诵竞选稿子的时候,西边的约翰·墨菲已经拉起了一支由工会、进步派和数千名工人组成的大军,手里挥舞著五亿美元的重锤,正在砸碎共和党在荒原上的铁票仓。」
「到时候,不是你去求党内提名。」
「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不得不求著你代表他们参选。」
「因为只有你,能帮他们赢下宾夕法尼亚这个关键摇摆州。」
里奥走回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直视著墨菲的眼睛。
「约翰,别再想著去排队领号了。」
「我们要自己造一艘船。」
「这五亿美元,就是我们的船票。」
「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你敢不敢上船?」
墨菲听著里奥的这番话,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著肋骨。
这是一种彻底颠覆了传统竞选逻辑的打法。
先斩后奏,挟天子以令诸侯。
利用桑德斯对铁锈带的渴望,利用工人对就业的渴望,倒逼整个党派机器为他们服务。
墨菲是个老派政客,他的本能告诉他这太危险了。
但他的野心,那个被压抑了二十年的参议员梦,此刻正在疯狂地生长,吞噬著他的理智。
他看著里奥。
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燃烧著一种让他感到恐惧又著迷的火焰。
那是权力的火焰。
「你————」墨菲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真的觉得桑德斯会为了我们,去跟华尔街,跟工会谈判?」
「他会的。」里奥笃定地说道,「因为他别无选择,他需要一个胜利的样板。而我们,是他手里唯一的牌。」
「而且。」
里奥补充道。
「别忘了摩根菲尔德。」
墨菲皱起了眉头:「摩根菲尔德?他可是共和党的金主,他怎么可能支持我这个民主党人?」
「约翰,我不知道你是太紧张了,还是太把那些党派标签当回事了。」里奥笑了笑,「摩根菲尔德首先是个商人,其次才是共和党人。」
「你见过哪个真正的寡头商人是喜欢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一张桌子上的?」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两头下注,永远站在赢家那一边,就像当初他在我和卡特赖特之间做的那样。」
里奥身体前倾,看著墨菲:「只要桑德斯那边一松口,表现出支持的态度,摩根菲尔德立刻就会嗅到风向的转变。」
「更何况,如果你真的胜选了,你要在全州范围内推进基础设施建设,你要修路,要建桥,要提高就业率。这意味著什么?这意味著海量的工程订单,意味著对钢铁、水泥、
重型机械的巨大需求。」
「这正是摩根菲尔德想要的。对他来说,这是一个价值几十甚至上百亿的生意机会。
至于你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你的政策是左还是右,那些都只是写在纸上的口号,根据需求随时可以改。」
「一旦政治和资本这两股力量汇合,一旦他意识到你就是那个能让他赚大钱的人,这笔债券就会变成市场上最抢手的香饽饽。」
「到那个时候,他也可以是个民主党人。」
墨菲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到窗边,看著外面那座灰色的城市。
费城以西,皆是荒原。
那是被遗忘的土地,是被精英们鄙视的角落。
但那里,也是埋藏著巨大政治能量的矿藏。
那个费城的副州长,永远不会懂这里的语言。
只有他,约翰·墨菲,这个在匹兹堡混了一辈子的老政客,才懂得如何和那些满手老茧的人打交道。
里奥说得对。
这是一条险路,但也是唯一的路。
「好。」
墨菲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种决绝的表情。
「我干了。」
墨菲伸出手,重重地按在桌上那份计划书上,目光死死地锁住里奥。
「这五亿美元的债券方案,必须做得天衣无缝。所有的法律文件,所有的财务测算,不能有任何漏洞。」
「华尔街那帮人会拿著放大镜找茬,如果我们在技术层面上搞砸了,神仙也救不了我们。」
「放心。」里奥笑了,「伊森已经在准备了,他是哈佛法学院的高材生,这种文件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我们会给你一份无懈可击的方案。」
「还有。」墨菲补充道,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渴望,「我们需要一个爆点。」
「仅仅是发债还不够,甚至仅仅是钱到帐也不够。我们需要一个能让全州媒体都炸锅的启动仪式,一个能让那个费城的小子在电视机前发抖的信号。」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从匹兹堡开始的宾夕法尼亚复兴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里奥点了点头。
「我会给你一个爆点。」
「在债券发行的那天,我会让整个匹兹堡都动起来。」
「我会让工人们开著推土机,把内陆港的第一铲土挖起来。」
「哪怕钱还没到帐,我们也要先让尘土飞扬起来。我们要让全州的人看到,你的竞选就是匹兹堡的未来,匹兹堡的发展就是你的选票。」
两个男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里奥成功地将墨菲的政治生命,与这座城市的钢筋水泥彻底绑在了一起。
这也是一次针对宾夕法尼亚州政治版图的宣战。
从这一刻起,匹兹堡不再是一座孤城。
它成了撬动整个州的支点。
看著墨菲坚定的表情,里奥在脑海中对罗斯福说道。
「总统先生,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赌徒。」
罗斯福的笑声在里奥的脑海深处回荡。
「赌徒好啊。」
「这没什么好丢人的,里奥。事实上,你翻开这个国家的历史书,把那些冠冕堂皇的修辞擦掉,你会发现每一页上都写满了下注两个字。」
「这个国家,本来就是由一群走投无路的赌徒建立起来的。」
罗斯福的声音变得低沉。
「想想看,那艘快散架的五月花号,上面那一群被欧洲排挤的清教徒,他们难道是在做科学考察吗?」
「不,他们是在拿全家人的性命,赌大西洋彼岸那片未知的荒野里能长出玉米。」
「华盛顿横渡德拉瓦河的那个晚上,弹药受潮,都无法击发了,他难道有必胜的把握吗?」
「并没有。」
「他只是把大陆军最后的筹码,全部压在了那个圣诞节的夜晚。」
「输了,就是绞刑架;赢了,就是一个新国家。」
「甚至我自己。」
罗斯福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
「1933年,当我下令关闭全国所有的银行,宣布银行假期的时候,你以为我手里有什么万全之策吗?我的财政部长当时脸都吓白了,他告诉我这违宪,这会引发更大的恐慌。」
「但我还是签了字。」
「我是在赌,我在赌美国人民对我的信任,胜过他们对失去存款的恐惧。」
「我在赌只要我对著麦克风的声音足够坚定,他们就会把钱存回去,而不是取出来。」
「结果,我赢了。」
「里奥,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稳妥和安全,往往只是平庸者给自己编织的裹尸布。」
「当路已经被堵死,当规则已经失效,当整个系统都在要把你碾碎的时候。」
「你没有别的选择。」
「你只能把所有的筹码都推到桌子中间,然后盯著命运的眼睛,告诉它:我要么拿走一切,要么一无所有。」」
「墨菲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你也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现在,让我们走上这张赌桌,压上自己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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