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大官人受赏震惊群臣
第147章 大官人受赏震惊群臣
米芾强压下心中对第一幅画的激荡余波,枯瘦的手指带著更甚于前的颤抖,近乎虔诚地揭开了右侧画匣上的明黄锦袱。匣中同样躺著一卷素白宣纸,未裱未题,显得格外朴素。
他深吸一口气,与两名小黄门屏息凝神,将那画卷徐徐展开于紫檀大案之上,紧邻著那幅气象万千的水墨江山。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徽宗那带著一丝兴味的视线,都聚焦于那缓缓显露的画幅之上一特别是徽宗早就得到密报,这幅画竟然让米癫子都欲拜师,他更是惊奇!
刹那间!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如同冻结!
方才还回荡著「只此青绿」余韵的大殿,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死寂更深沉、更诡异的绝对静止!
刷啦—
仿佛凭空打了个焦雷!光阴顿止!气息凝冰!
方才还余著「只此青绿」袅袅余音的大殿,要时陷入一片比死更静、比坟更冷的僵寂!
没有泼墨的山水!没有淋漓的云气!没有青绿的幻影!
展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幅一全然用那细如春蚕吐丝、准似裁缝量体的墨线,左一束、右一缕,细细密密排布出来的怪异图景!
画幅左首,赫然钉著一位绝色尤物!
云鬓半偏,根根青丝纤毫毕现,竟似能嗅到那滑腻腻、凉幽幽的鬓角香!最勾魂摄魄的,是那张脸皮儿:
用无数细如牛毛、密如蛛网、深一道浅一道的短促墨线,在雪白的宣纸上层层叠叠、
排排挤挤、交颈厮磨!那光景,竟似把活人的光阴都生生钉死、凝住了!
饱满的额际、高挺的鼻梁、微陷的眼窝勾出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两片丰润如熟透樱桃的唇瓣儿那皮肉骨相的起伏沟壑,全仗著这精微到骨子里的明暗烘染,透出一股子活生生的肉感,仿佛吹口气儿便能颤巍巍地动将起来!
颧骨受光处,墨痕稀薄得几近于无,亮得刺眼,恍若新雪曝于烈日之下;
而眼脸底下、鼻翼侧畔、唇线缝隙间的阴影里,墨痕却层层堆叠,浓得化不开,直如万丈深渊,又似妇人精心描画的青黛,要沁入那皮肉里去!
尤其那双眸子,虽未点染瞳仁,却因周遭光影的巧妙勾引,仿佛蕴著两泓深不见底的春水!
简直是以墨线为刻刀,将活色生香的美人骨相皮肉,一丝丝、一缕缕地剥离出来,养在了纸上!
画幅右首,却是一块盘踞如淫兽、姿态奇崛诡怪的太湖石!那孔窍玲珑,透漏瘦皱,本是文人案头清供的雅物,此刻展露的,却半分也无那「逸气」的踪影!
扑面而来的,是另一种叫人喘不过气的、牙的「真」!
那石质的坚硬,仿佛能磕断人牙;鳞的棱角,尖利如刀!
曲折幽深的孔窍,黑的,深浅斑驳的风化纹理,同样以无数排叠的墨线,精准捕捉了每一处受光与背阴!
光面处线条疏朗,亮白如洗。
转折棱线处,墨痕陡然加重,如刀劈斧凿;深陷的孔窍内,墨线密集如夜,仿佛能吞噬目光!
那石头的重量感、冰冷感、历经风霜的沧桑感,竟透过这纯粹的「线」与「影」,扑面而来!
一柔一刚,一人一石,并置纸上!皆非「画」意,而是对现实光影的冷酷解析与重塑!
「嘶一—」殿内瞬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蔡京那张惯常温润含笑的菩萨面皮,第一次「刺啦」一声裂开道惊骇的豁口!
瞳孔缩如针尖,身体下意识后仰。
仿佛那纸上美人勾魂的冷眼和石头孔窍里渗出的森然寒气,正化作无数小虫,顺著他的骨髓缝儿往里钻!
仿佛那纸上美人冰冷的视线与石头森然的寒气正在侵蚀他的魂灵儿。
那些翰林待诏、书画博士们,有的面如土色,有的死死抓住身边同僚的骼膊,有的喃喃念著「妖术·此乃妖术!」
?
这全然陌生的、近乎扒皮拆骨、亵渎神明的邪门技法,将他们毕生供奉的「气韵生动」、「骨法用笔」、「计白当黑」、「胸中丘壑」———统统碾成了脚底下的烂泥渣!
而御座之上的官家一在画卷展开的第一瞬,他原本带著慵懒兴味、微微前倾的身体,如同被两道无形的重锤同时击中!
猛地向后一靠,脊背重重撞在坚硬的龙椅靠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惊的钝响!
他那双阅尽天下奇珍、洞穿笔墨玄微的凤目,此刻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幅画上,瞳孔深处,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惊骇、难以置信、被冒犯的震怒、以及一种被未知强力狠狠搜住的、近乎失魂的、无法抗拒的探究欲!
他脸上惯有的从容、玩味、掌控一切的帝王威仪,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薄唇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下颌线条绷紧如弓弦,竟似忘记了呼吸,只有胸口在龙袍下剧烈地起伏。
握著龙椅扶手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细微的骨骼摩擦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可闻!
死寂!令人室息的死寂笼罩著大殿!唯有灯芯燃烧的哗剥声,如同敲在众人心头的丧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息,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官家才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重新坐直了身体。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在左侧美人的立体光影与右侧太湖石的冰冷质感间反复巡。
他伸出右手,那曾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修长手指,此刻竟带看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先是凌空悬停在美人那被光影塑造得异常饱满、仿佛能感受到体温的脸颊上方微微蜷缩了一下,又猛地移开,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转而指向右侧太湖石那被墨线深刻勾勒、棱角分明、仿佛能割伤手指的尖锐棱角!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全然失了平日的清越圆润:
「这」他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非线非墨非画」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那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渐渐被一种更深邃、更灼热的、近乎偏执的探究欲所取代:
「是光!」「是影!」「是阴阳!」「是是「物」本身!」
他如同著魔般,手指凌空快速地点向画面,挪向女子,又迅速移开到太湖石:「看这顽石!鳞!冷硬!棱角处!」
指尖划过石头的尖锐转折:「墨线如刀,劈出寒光!孔窍深处!」
指向幽暗的洞穴,「线网如渊,吞噬一切!这哪里是「瘦、皱、漏、透」的意趣?去气韵!去留白!去一切虚妄的意境与心象!」
「唯剩这光影铸就的『真』!这『真」,冷酷如刀,直刺肺腑!这———这已非『六法』」所能框囿!此乃———.」他猛地一顿,搜肠刮肚,最终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词:
「此乃一一穷究光影明暗、物象肌理之理,以达形神逼肖之极!近乎——道矣!」
然而,下一刻,官家那带著一丝赞赏的叹息骤然转冷,如同暖阳瞬间被寒冰覆盖。他断然喝道:
「然!」
一字斩钉截铁。「此技虽奇,此理虽深,此『真」虽触目惊心—
他的声调拔高冷笑道:「却失其魂!丧其韵!沦为匠气之囚徒!」
「看这太湖石!棱角可割手,孔窍可纳风,坚硬冰冷,仿佛触之生寒!然其中「透」之空灵何在?『漏』之通脱何在?『瘦」之清瘤风骨何在?『皱」之岁月沧桑何在?」
他越说越疾,眼中那最初的震撼与探究,已彻底化为深刻的不屑与惋惜:
「再看这美人图....」
话音未落,官家却猛地一滞。
他死死盯住那幅美人图,魂魄仿佛被那冷酷的光影与妖异的真实感住。
张大嘴巴,脸上血色尽褪,薄唇抿成一条毫无生气的细线。
那双惯于洞穿天下奇珍、笔墨玄微的眸子,此刻竟空洞地凝固在画上一一瞳孔深处惊涛未平,却又陷入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失魂的呆滞。
御座上,那掌控九鼎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只余一具心神剧震的凡人躯壳。
时间在令人室息的死寂中流逝。灯花爆裂的轻响,如同惊雷。
所有大臣差异的看著这陡然神变的官家。
终于。
官家极其缓慢地、极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说话,没有评价,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只是极其轻微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抬起右手,在空中虚虚地挥了一下。
侍立在御座旁的大档梁师成,如同官家肚里的虫,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如尘埃的指令。
他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死寂:
「诸位相公、博士—
梁师成目光扫过下方若寒蝉的群臣:「官家圣意:今日遂选,余者皆不足论矣。唯此『只此青绿」江山图,与这幅——『光影人石图」————·乃国之瑰宝,一时瑜亮。」
「官家言道:在座诸公,皆为当世丹青圣手,胸藏丘壑,眼力非凡。这「状元」之名,花落谁家—就请诸位,秉公论断,畅所欲言吧。」
这「秉公论断,畅所欲言」八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殿内气氛,骤然凝若寒潭。
群底下那群官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会儿瞟瞟案上那两张勾魂摄魄的画,一会儿又偷偷上首一一官家还闭著眼,泥胎木塑似的坐在那儿,魂儿早不知飞哪儿去了。
末了,众人的眼风儿,都像苍蝇见了蜜,黏糊糊地粘在几位相公身上,尤其是那位权势熏天、咳嗽一声京城都得抖三抖的蔡太师!
蔡公未言,谁敢开口!
然则!
宰相何执中一一这位素以「蔡氏影仆」闻名朝野,向来在蔡京未表态前绝不多嘴的「应声虫」一一竟在此时猛地向前一步,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宰相何执中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诸位!梁大所言极是!官家圣明,将此重任托付我等,我等岂敢不竭尽忠诚,秉公直言?」
他话锋陡然一转,直指那幅素描,语气中带著一种煽动性的痛心疾首:「这幅『光影人石』之作,技法虽奇,却实乃邪道!大谬!」
「试问,此等穷究皮相、拘泥光影、刻板如匠作之图,与我中土画学传承千载之「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这六法精义,可有半分相通之处?此乃离经叛道!」
他越说越激动,手臂挥舞:「这已非技艺高下之争!此乃道统存续之争!是画学根本之路途之争!倘若今日,我等竟让此等妖异之技、匠气之作,压过那气象万千、意境高远的『只此青绿」,登临状元之位———」」
何执中猛地拔高声音,如同敲响警钟:「那便意味看一一你我毕生所学、所信、所奉行的画道正途,统统都错了!我大宋画坛千年传承的根基,将被此等『格物』妖术,彻底倾覆!诸位!此例断不可开!此风断不可长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殿内群臣本就被那素描的「妖异」所,又被官家的沉默震得六神无主,此刻见位极人臣的何宰相竟如此旗帜鲜明、义正词严地率先发难,且言辞间直指「道途之争」的核心利害,下意识便以为一一这定是蔡太师的意思!
何相公不过是代太师发声!
刹那间!那些翰林待诏、书画博士、甚至一些原本对素描技法暗藏惊佩的年轻官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和宣泄口,纷纷附和:
「何相公高见!此技确乃邪道!」
「匠气十足,毫无灵韵!岂能与『只此青绿」之恢宏意境相提并论!」
「道途之争!对!此乃动摇国本艺根之事!断不可令其得遥!」
状元必属『只此青绿」!此乃煌煌正道!」
批判之声如潮水般涌向那幅素描,仿佛它是一件需要被立刻焚毁的妖物。
而在这片群情激奋的声浪中,真正的风暴中心一一太师蔡京一一泥胎也似的,稳稳戳在何执中身后半步之地。
脸上兀自挂著那副温吞水似的笑,眼皮子查拉著,仿佛庙里的菩萨,不闻窗外事。
他眼角的余光,极其隐晦地扫过前方慷慨激昂、仿佛在为道统存亡而战的何执中。
又掠过御座上依旧闭目呆坐、仿佛神游天外的官家,最后落在那幅引发滔天争议的素描之上。
一丝难以察觉的、若有所思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一闪而逝。
何执中这厮,今日怎地这般猴急?反常的、急不可耐的率先跳出来——究竟是真的被那素描的「邪道」所激怒,急于维护「道统」?
只怕—是这潭水底下,另有鱼虾在蠢蠢欲动,想借这画由头,搅弄些自家也未可知的风雨罢?
蔡太师眼角余光又在那平日对自己躬腰塌背、比家奴还驯顺的宰相身上刮了一刀。
心头冷笑:
「市井有言:狗儿跳上灶,必是馋肉了!」
响!
看来这位跟在自己身后「一步一躬」「老成持重」的宰相相公,终究是肚里的馋虫拱了心,按捺不住,要伸爪子探探锅里的油温了——
蠢蠢欲动啊.
蔡太师嘴角那抹温润的笑意,便又深了一分,更显得莫测高深。
他依旧金口不开,只如一个冷眼看戏的老汉,袖著手,著这满朝文武为了一幅画儿,搅起的这锅浑汤浊水。
真正的乾坤定夺,何曾系于臣子们的唇枪舌剑?不过只在御座之上,那位沉默帝王的一念之间罢了。
殿内,讨伐之声愈演愈烈,几成燎原之势,一边倒的定论:
这圣断『只此青绿」的『千里江山落日图」必将成为画中状元!
大档梁师成只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泥塑木雕一般,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干。
接著。
殿内沸反盈天的讨伐声浪,被一声极轻微、却又仿佛带著千钧之力的鼻音「嗯?」骤然压了下去。
只见御座之上,那位一直恍若神游物外的官家,终于缓缓掀开了眼皮。
那双眸子,初时还有些浑浊,仿佛蒙著一层隔世的追忆,待到完全睁开,便透出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与疲惫,目光淡淡地扫过殿中诸臣,停在何执中身上:「有结果了?」
宰相何执中如同得了圣旨纶音,腰杆子瞬间挺得笔直,一个箭步抢到最前,脸上堆满了如释重负又邀功请赏的笑意,声音洪亮得几乎能掀翻殿瓦:
「回禀陛下!臣等已竭诚商议,反复推敲,状元魁首,毫无疑义,当属陛下圣心独断、钦点的『只此青绿·江山落日图」!此乃天意民心,画道正朔之所归也!」
他身后,一片附和之声嗡嗡作响,群臣脸上皆是「果然如此」、「圣明烛照」的庆幸与谄媚。
官家听罢,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不知可否的「嗯」,那声音轻飘飘的,却让殿中刚刚升腾起的喜气微微一滞。
他目光掠过那幅引起轩然大波的青绿山水,仿佛随口问道:「这『落日江山图」」
是何人手笔?」
侍立一旁的米蒂连忙躬身回禀:「启奏官家,献此画者,乃校书郎王。据其言,此画为其偶于市井当铺中慧眼识得,视为珍宝,不敢私藏,故献于天听。」
官家微微颌首,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嗯—也算是个有心人了。」他顿了一顿,目光终于转向那幅被批得体无完肤的素描,指尖随意一点:「这副呢?」
米芾心领神会,清晰奏道:「回陛下,此画作者乃清河县一商贾,姓西门,名庆。」
「西门庆?」一直静默如山的蔡京,眉头几不可察地了一下,心中微动:「这名字倒像是在哪儿听过一耳朵?」
未及蔡京细想,御座上的官家已缓缓站起身来。
这一站,仿佛整个殿宇都矮了几分。
他目光沉沉,声音平淡无波:「校书郎王,献画有功,擢升秘书省正字。」
不过一个略高于校书郎的清贵闲职,理所当然,群臣波澜不惊。
官家顿了顿,视线重新落回那幅素描之上,眼神变化,沉默了片刻,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不高,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至于这西门庆的画」
何执中等一干大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盼著官家将那「妖画」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等画技」官家顿了顿,面无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之事,「不可刻意打压,亦不可助长其势。宫中画院,不得习此,任其流于民间便是。」
「陛下圣明!」何执中与一众大臣闻言,心头狂喜,如同三伏天喝了冰水般畅快!
果然!
果然圣心厌恶此等邪道!
众人脸上瞬间绽开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纷纷躬身称颂,皆以为彻底瑞摩透了圣意。
谁知!
官家紧接著的下半句话,却如同兜头一盆冰水,将他们刚燃起的喜悦浇了个透心凉:
「将此画于朕珍藏起来,仔细裱补妥帖,送入朕的御书房。」
他目光修地转向侍立一旁的梁师成,那眼神冷得像冰,「梁大,交予你手。若此画有半点污损、一丝褶皱—朕,揭了你的皮!听真了?」
「奴婢遵旨!奴婢万万不敢!定当—定当视若性命!不!比性命还重!」梁师成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双膝砸在金砖上,磕头如鸡啄碎米,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掌管宫中书画珍玩多年,从未见过官家为一幅画下如此严厉的旨意!
至于这清河县.::.西门庆?
官家不再理会跪地发抖的梁师成,目光重新投向虚空,仿佛自言自语:「朕既取了他的画..」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也算和朕有道缘,乃是天赐!
此人既是白身商贾—.
「梁师成。」
「奴——奴婢在!」梁师成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膝行上前几步,头埋得更低了,声音抖得不成调。
官家看著他,眼神深邃莫测,一字一顿,声如雷霆,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拟旨:清河县民西门庆,献画有功,特授一一显谟阁直阁!」
轰隆!
仿佛一道无形的霹雳,将满殿朱紫重臣齐齐劈中了天灵盖!
死寂!
比官家闭目时更深沉、更令人室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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