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雪对做游戏没兴趣，蹲在香樟树下戳蚂蚁玩。

    她捡来一截树枝，跟一只蚂蚁耗上了。

    等那蚂蚁爬出几厘米，她就用树枝去拦路，惊得蚂蚁只能改变方向。

    小恶魔，太坏了！

    谢扬却是竖起耳朵，偷听陈贵良的通话内容。

    这家伙此时的伟大志向，不是考公务员去当官，而是做游戏成为中国首富。

    陈贵良继续说道：「我这几天又仔细思考了一下。《传奇》本身是有武器升级系统的，我们可以从这个著手，不需要添加什么新功能。副本保底爆出的首饰，玩家可以拿来升级武器。这样就处理了土豪玩家反复刷副本，爆出来的多余变态首饰，能提高他们继续刷副本的积极性。」

    陶成钢赞道：「不错，不错！」

    可惜啊，给装备打孔、添加宝石什么的，《传奇》官服暂时还未推出。这种玩法需要添加新功能，在技术上有点困难。

    陈贵良继续说：「为了增加游戏沉浸度，我们可以在传送副本的老兵那里，给玩家增加一段对话来完善世界观。就说正邪大战的时候，有神秘的虚空力量入侵。那些副本，全都是现实世界在深渊裂缝里的投影。不好取名字的变态装备，全都可以加一个『深渊』或『虚空』做前缀。」

    陶成钢哈哈大笑：「没见过做私服还要编故事的。」

    陈贵良说：「我这人有点强迫症。」

    「行，按你说的办，反正就是增加一段对话而已。」陶成钢道。

    陈贵良再次提醒：「记住，我们的宣传重点是：不卖装备，一切靠打。你和杨哥写一篇文章，历数这些年玩《传奇》的经历，写出你们的快乐、伤感、友情之类，最好能包括《传奇》的历次大事件。」

    「就是那篇宣传文章？」陶成钢问。

    陈贵良说：「对，越煽情越好。写好了发到我电子邮箱，我润色之后再发去论坛。」

    两人继续交流十多分钟，终于结束通话。

    陈贵良也通过简讯，把自己的电子邮箱发过去。

    这个邮箱，是他之前在表叔家里申请的，上辈子高中时代的邮箱早就忘了。

    陈贵良刚把小灵通揣进兜里，谢扬就迫不及待问：「什么情况？你在跟人做私服？」

    「你也知道私服？」陈贵良反问。

    谢扬说道：「我是资深传奇玩家，怎么可能不知道私服？每家网吧都有传奇私服，但玩起来特别没意思。就拿华宇网吧来说，最高级的地图只有祖玛寺庙。」

    这个所谓「华宇网吧」，当然属于山寨货，并非真正的连锁品牌。

    谢扬经常去华宇网吧，那里的电脑最烂，所以收费也便宜，会员价才1.5元每小时。

    华宇网吧里的传奇私服，是网管免费下载垃圾构架，伺服器直接架设在网吧里。如此货色居然也有人玩，甚至还有人充值买装备，网管可以趁机赚几个零花钱。

    「你怎么跟人做私服了？」谢扬追问道。

    陈贵良简单说道：「我认识一个开网吧的老板，给他提供了一些游戏创意。」

    谢扬追问：「赚钱吗？」

    「可能会赚钱。」陈贵良没把话说死。

    谢扬兴奋道：「带我一个呗。我不要钱，我就想参与一下。」

    他觉得只要参与进去，就算是干了件大事，赚不赚钱反而无所谓。

    陈贵良笑道：「等上线了就叫你。给你少数变态装备，你在游戏里当托，引导那些有钱人充值。又或者，在论坛帮忙回帖宣传。」

    听得此言，谢扬更加激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陈贵良提醒道：「这事不要到处乱讲，毕竟开私服是违法的，在班上和宿舍也不要传出去。」

    「我知道，我谁都不说。」谢扬拍胸脯保证。

    陈贵良对他还是很放心的，谢扬虽然平时不著调，但关键时候从来不含糊。

    陶雪终于不再逗蚂蚁，扔掉树枝说：「你们讲完了？」

    陈贵良笑道：「谢谢陶阿姨，专门跑来给我送小灵通。」

    「可不只是给你送来，我中午亲自去买的，还帮你办套餐充了钱。」陶雪再次强调自己的丰功伟绩。

    陈贵良笑呵呵说：「你是阿姨嘛，长辈肯定要辛苦点。」

    陶雪得意洋洋，继续占便宜：「那你以后就不是张伟学长了，是我的小侄子……也不对，是我的大侄子。」

    她现在特开心，以前都被陈贵良骗，如今总算扳回一局。

    赚大发了！

    陈贵良又是几声陶阿姨，把陶雪哄得找不著北。

    「陶阿姨，你在这里等一下。」陈贵良快速跑回宿舍。

    他再次出现时，手里多了一本书。

    「给我的？」陶雪惊喜道。

    「礼尚往来嘛，」陈贵良说道，「《海子的诗》，新华书店买的正版，里面有我的读诗体会。」

    这位文学少女，过于活泼开朗。

    可以多读海子的诗，给她稍微致郁一下。

    「谢谢大侄子。」陶雪两只眼睛笑弯成月牙。  

    陈贵良还在画饼：「我要是通过了新概念初赛，就可以见到许多作家，到时候帮你要几个签名。」

    陶雪更加开心：「帮我要余桦的签名。到时候把我的《活著》带去，让他在小说扉页上签，最好能写一句祝福语。」

    「没问题。」陈贵良一口答应。

    陶雪的心情愈发舒畅，继续跟陈贵良瞎聊，偶尔还跟谢扬说几句话。

    直至晚自习即将开始，她才欢欢喜喜挥手说再见，一蹦一跳拿著《海子的诗》去教室。

    陶雪都走了，谢扬还在兴奋当中。

    「呵~~哈！」

    谢扬在香樟树下转来转去，最后干脆对著树干打拳踢腿，如此才能释放心中按捺不住的激动。

    「走了，去教室晚自习。」陈贵良提醒。

    谢扬三两步追上来，由衷赞叹道：「陈大侠，你好鸡儿牛逼！真的，我早就想做游戏，本来打算到了大学再搞，没想到读高中就能参与。」

    他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该干嘛，现在终于有事可做。

    同时，他心中的疑惑变得更多。

    为啥从来不玩网游的陈贵良，会突然跟人合伙做私服？而且还能给人出主意？

    陈大侠越来越神秘了。

    以前也很神秘，谢扬一直都看不透。

    行至教学楼外，谢扬兴冲冲道：「陈大侠，以后我们读大学，可以选同一座城市。大学期间，我跟著你创业，一起叱咤风云做大事！」

    陈贵良笑道：「狗日的，用词还挺豪迈。」

    ……

    晚自习。

    班主任刘淑英走进教室。

    「上周末开了家长会，老师跟家长交换了意见，都认为座位应该再调一下。」

    「别的班级，都是按成绩安排座位。而我们11班是实验班，大家都是好学生。我觉得没必要让同学们难堪，所以多数时候都是随机分配，再按照个子高矮进行微调。」

    「现在高三了，有些同学既然没有羞耻心和上进心，那我们就按照期中考试成绩重新调座。」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高考，每次期中、期末、模拟考都要换座！」

    「吴梦，你坐第一排中间。」

    吴梦是明年的全市文科状元，这次期中考试全校第一名。

    班上的大部分学生，都向吴梦投去羡慕的眼神。

    差生除外，他们不想坐前排。

    刘淑英又说：「边关月同学，虽然没参加期中考试，但这段时间一直刻苦努力。边关月，你跟吴梦做同桌。」

    此言一出，全班学生都朝最后排看去。

    有古怪啊！

    边关月当即表示拒绝：「刘老师，我认为这样不公平，我没有参加期中考试。」

    「这是我的安排，」刘淑英说道，「如果你期末成绩不好，我也会重新把你调到后面。」

    边关月心里憋著一股气，她猜到是父亲打了招呼。

    父亲总是干涉她的学习和生活！

    刘淑英一言不发，等著边关月换座，其他同学也等著。

    边关月只能妥协，她不能因为父女矛盾，而干扰影响到整个班级。

    眼见边关月拎著书包、捧著书籍试卷走向第一排，李君幸灾乐祸朝陈贵良悄悄比出中指。

    陈贵良只当没看见。

    等边关月在讲台前的桌子坐好，刘淑英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得完成教导主任布置的任务。

    「李锐，你坐吴梦左手边的桌子。」刘淑英拿著期中成绩表，继续念著学生姓名。

    数学只做了选择题，英语和文综不及格的陈贵良，这次居然被调整去倒数第二排。

    因为有两位同学，不声不响考得比他还烂。

    「陈大侠，你好啊。」新同桌秦珊珊，抱著书籍试卷笑嘻嘻走过来。

    「你好。」

    陈贵良对秦珊珊印象不深，只知道她父母都是烟草公司的，上辈子没考上二本就选择了复读。

    这位也喜欢化妆，勉强算是个美女。

    班主任突然调整座位，有些影响陈贵良的攻略计划。

    但无所谓。

    二中的晚自习，足足持续2小时零15分钟。1小时一节课，中间15分钟休息。

    班主任刘淑英，监督一个小时就走了。

    陈贵良趁著课间跑去厕所，其实是想逃一节晚自习。因为陶成钢发来简讯，说那篇宣传稿已发到他邮箱。

    「你要逃课？」谢扬鬼鬼祟祟出现。

    陈贵良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谢扬说：「是你做贼心虚。」

    两人绕路前往学校后门，生怕跟班主任撞上了。

    来到网吧一条街，这里生意特别火爆，连走两家网吧都没座位。大多是逃晚自习来上网的学生！

    当然，并非全是二中的同学。

    因为隔壁还有个七中，以及七中的初中部。

    三所学校加起来，学生总数有一万多人，网吧一条街根本不愁客源。

    论起逃课上网，还是七中更给力，晚自习就没几个人留在教室。

    这么说吧，以谢扬现在的破成绩，如果他转校到七中去，轻轻松松就能考全校第一。

    总算找到有空位的网吧，陈贵良一上机就接收邮件，陶成钢发来的软文标题为：《我们这些传奇老玩家，现在还能玩什么游戏？》

    陈贵良仔细阅读，对这篇文章的评价是「内容详实，煽情不足」。

    他得亲手润色。

    很快，标题被陈贵良改为：《一个传奇难民的心生：网络那么大，何处是我家？》

    谢扬开机却不玩游戏，坐过来看陈贵良改文章，还根据自己的游戏经历，不时提出一些改动意见。

    花了半个小时才全部改完，陈贵良跟陶成钢聊QQ说：「这篇文章，首发在流量最大的17173。你让工作室的水军，把帖子炒热之后，再以网友自发转帖的形式，转发到17577等私服论坛。」

    流量和水军，都是陈贵良给出的定义，陶成钢、杨宇辉、冯涛已经习惯了。

    陶成钢收到电子邮件，把文章仔细阅读一遍，立即回复QQ道：「你特么真牛逼！文章的内容还是那些内容，人和事都没有变化，改一下用词造句就煽情到爆了。」

    谢扬坐在旁边说：「这篇文章发出去，肯定在游戏论坛火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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