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舞台装置

    穿过冰雪覆盖的原野，面前的视线突然变得开阔。

    映入王朗眼帘的是一个最上方伫立著王座的厅堂，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但王明没有停留，只是简单解释一句。

    「这里是曾经冬之国的王座，不过那段故事已经遗失在时光之中，无论是白之女王还是赤之女王都已经消散在风中，所以不必在意这个。」

    他没什么表情的带著王朗走到一个向下的阶梯。

    阶梯出奇的长，台阶不断向下蔓延却始终看不到终点，仿佛永无止尽，走了很长一段路周围的景色都没有变化。

    王朗能感觉到这里的时空是凝滞的，接近永恒的凝滞，所以白没有太过担心外界的战局，他耐心跟著又走了一段时间，前方的场景终于出现变化。

    那是一个被两侧被鲜血覆盖的小房间，小房间后还有一小段畅通无阻的路，路的尽头是一个拐角。

    当王明将他带到小房间后，后方的道路突然「砰」的一声被封闭，他缓缓停下脚步，没什么表情的指向前方。

    「前边就是终点，再没有别的阻碍了，穿过拐角往前走就能看到舞台装置」，去吧。」

    王朗立刻警惕起来，他瞅了眼被截断的后路，眯起眼睛。

    「你不跟我一起走？」

    「最后一段路只能你自己走，想见到舞台装置」必须要有一个祭品，这是必要的设定」，你想得到舞台装置」，就得当一次提线木偶。」

    王明停在原地，并不在意儿子的警惕，只是平静的说完这句话，静静看著怔住的王朗。

    两边的墙壁开始收拢，以将两人碾碎的架势缓缓推进。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就算王朗不是「旧数据之神」也完全可以轻易凭借封印物逃脱，但这一刻他却发现所有的异常能力都在刹那间失效，重新变回了在人群中不起眼的普通人。

    「你该走了。」

    平静的声音唤醒怔住的王朗，他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额头青筋暴起，最后还是咬咬牙，一鼓作气跑出小房间。

    他飞速向前狂奔，不敢回头看身后的发生的事，但骨头血肉被碾碎的声音还是顽强的钻入脑袋，让他眼眶一热。

    当王朗穿过拐角，继续向前奔跑几步后，终于来到了终点的房间，来到了——

    舞台。

    那是一个类似图书馆陈设布置，本该放著书柜等设施的地方却一片空白，唯有最上方有一层稍高的平台。

    平台上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女，她毫无生机的站在正中心的位置，僵硬的移动头部，看向舞台下的人，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周围的场景开始以疯狂的速度变化，所有王朗记忆中存在的地点都在「舞台」上闪烁。

    出生时的医院、小时候住的房子、上过的学校、和初恋去过的电影院、照顾母亲秦芳住院的病号房、「未来科技」的地下基地————

    王朗看到无数条丝线将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悬吊著，最上方的少女晃动手指，那些提线木偶就跟著行动。

    他情不自禁后退一步，有种此前人生都是被一路安排过来的混乱与恐惧。

    一段信息凭空出现在他脑海中。

    0—1「舞台装置」古兰·古涅尔描述一：冬之国的白之女王与「千面之神」化身的赤之女王共谋，赋予舞台连「伟大存在」也垂涎不已的力量。

    描述二：它拥有著「创造」的权柄，兼并「箱庭之主」的身份，可以调动箱庭中的万事万物，让一切按照剧本发生。

    描述三：既是开始，也是结束，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舞台」上拉下帷幕，除非「神鸟」啼鸣，带来梦之终结。

    描述四：告别童话的终结，呼唤爱的谢幕！

    评价：这就是最后一战了！

    【焚烧一切的黑焰将「故事编辑部」无数个岁月、无数个重启、无数次编纂的「书中世界」焚烧，陆克的身影在千万本书籍的残骸中逐渐显露。】

    原本是「喜」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故事编辑机」前方打字，周围

    的「怒」、「哀」、「惧」，以及所有的员工都化作一道道流光汇入古老的喷墨打字机之中，稿纸上出现一行又一行被鲜血染红的字体。

    【相比之前，祂的气息再度上涨，正如「阿特拉斯」一般，「书中世界」也成为了他滋补的养分，越拖延越致命，但到底也争取了一点时间。】

    【于是，「0—7—2」来到了战场。】

    千万道比之前更为灼热澎湃的黑焰聚拢在陆克身上，伴随著最后一本书也被吞噬，陆克向前迈步，彻底走出「书中世界」。

    一股奇异的花香充斥在空间之中，花香中带著血与生命力的味道，肉眼不可见的微生物开始滋生并迅速进化生命形态，飞速繁殖，原本已经被污染，化作虚空的战场中再度出现了生命的痕迹。

    造成这些现象的是一个比星球更大的团块，生著黑色的鞭状触手，周遭张著巨大的的嘴，不断滴下绿色的粘液，身体下方黑色的、接近羊蹄的足部。

    即使不解析信息陆克也一眼认出了这个尊凌驾凡俗认知的亵渎造物。

    三柱神之一「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垂降人间的「丰穰之使」，黑暗子嗣中最凛冽的初啼者，「孕育万千子种」的具象化现，是邪教祭坛上鲜血与哀嚎的最终归宿。  

    「黑山羊幼崽」，而且是趋于成熟的个体。

    「这是不是有点破坏协议了？」

    陆克低声笑了笑，倒是没想过「0—7—2」居然会是只久负盛名的神话生物，但仅仅是一只幼崽，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他俯视著「黑山羊幼崽」，眼神淡漠，抬起右手，汹涌的黑焰就要将眼前的亵渎造物毁灭。

    【这时，「黑山羊幼崽」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位十四岁左右，只能称为少女的女性，她正是「故事编辑部」此前用来驱逐0—7—2的封印物。】

    3—69「爱之少女」

    描述1：她有著著极致之美的容貌，足以蛊惑所有拥有智慧的生命体。

    描述2：她的身体停留在少女的形态，永远不会增长，因此请记住，无论她多美丽也还是个未成年。

    描述3：啊~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评价：难道美丽也是一种罪？

    陆克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多看了一眼，他的灵魂不会被封印物的特性污染，但即使不考虑特性，眼前的「爱之少女」也确实将「美」贯彻到极致。

    嘭！

    黑焰瞬息间点燃了「爱之少女」，将她整个吞没，连惨叫声也没来得及发出就焚烧殆尽，但「黑山羊幼崽」却「恰好」被突兀出现的空间虫洞转移到「阿特拉斯」面前，与「阿特拉斯」融为一体。

    【只是成长到星球级别的「黑山羊幼崽」没办法扭转战局，但「末日号角」第二次吹奏的召唤物当然没那么简单，他是「黑暗丰穰女神」准备的种子，用来降临的准备之一】

    【再次被吞噬的「阿特拉斯」已经迎来第六次死亡，无限膨胀的身躯抵达宇宙的二分之一，已经可以轻而易举触碰到「边界」，当他与「黑山羊幼崽」融为一体时，已经具备超越极限的体量，距离真正的母体降临只差一个祭品。】

    【那个祭品被封存于「未来科技」，由安保部的一位组长管理。】

    【他的名字是————】

    「薛。」

    「时间紧迫，有什么问题抓紧问吧，智慧之树」拥有可以解答一切的智慧哦。」

    塞拉坐在薛鹏凯肩上，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薛鹏凯静默几秒，转而看向魔法妖精：「询问问题需要付出代价吗？」

    [不用，所有抵达我面前的生命都有得到答案的资格，尤其是你。]

    一道难以分辨音色和语调的声音从心底响起，那是来自象限之外的振动，薛鹏凯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顿时感觉大脑被搅得乱七八糟，仿佛某种庞大到难以置信的信息正在涌入身体。

    他痛苦的捂住头，摔在地上，发出忍耐的抽气声。

    「虽然不需要代价，但你的生命层次太低了，仅仅是对话都难以承受呢，薛。」

    塞拉怜悯的看著他，「为你的理智著想，抓紧时间提问吧，否则在陷入疯狂前不就完蛋了吗？」

    剧烈的头痛让薛鹏凯感觉周围的景象都开始模糊，眼中塞拉的影像都在幻觉般的视听中拉长、变形、扭曲起来。

    他忍耐著仿佛要被撑裂的痛感，缓缓爬起来，谨慎提问，」我的问题是————0—7—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及怎么杀才会死？」

    [被你们称为0—7—3的生命体并非是这个箱庭内的造物，他受到某种未知力量的庇护，我无法将之解构，即使是「神鸟」也无法直接对他下达死亡命令。]

    难以分辨的声音平和而淡漠，带著神性的疏离，回答第一个问题。

    [袖体内的成分很多，有人类、法师、龙裔、古龙种、精灵，有机械生命体、远古恶魔、不死者、褪色者、德鲁伊，也有被称为「伟大存在」的外神————

    以及云云种种连我也不理解的混合体]

    [至于杀死他，他没法杀死，理论上最多只能封印，即使如此也终有一天会冲破封印。]

    薛鹏凯额头溢出汗水，随著声声入耳的象限外振动而意识模糊。

    「那告诉我怎么封印他！」

    难以分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检索著无数种可能性中的一种，最后轻声回答。

    [理论上，「混沌迷宫」和「神鸟」配合使用可以流放一切尚未「超脱」的存在，包括现在的0—7—3。]

    薛鹏凯捂著头痛欲裂的脑袋听完，脸色苍白如纸，强撑著站起来。

    「得把赶紧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塞拉，快————现在的你可以实现这个愿望吧————」

    「当然了，不过我们没必要这么著急啊，薛，你不多问几个问题吗？」塞拉笑著露出调皮的表情，做了个鬼脸。

    「你难道不对这个世界的真相感到好奇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丰饶之子」是给谁准备的礼物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塞————拉？」

    薛鹏凯撑著脑袋，皱眉看著可爱的魔法精灵在面前煽动翅膀，呼吸急促。

    「这些问题之后再————别在这个时候恶作剧，快实现愿望，再晚一点的话情况就————」

    「啊~啊~我懂得，我懂的，薛你是不求甚解的那种类型，只专注眼前的事，真是个好习惯，但是————这可不符合我的喜好，你这样就不讨我喜欢了嘛。」

    塞拉可爱的脸颊开始崩坏，露出薛鹏凯从未见过的癫狂嘲笑和讥讽，寒气入骨的恶意从幼小的身体中喷涌而出，几乎让空气都染上黑色。  

    「嘻嘻嘻！让我们来问点简单的事吧，比如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你最喜欢哪个童话故事，嗯————要不问问看暗巷的应召女郎今天招揽的第一位客人是什么性癖？」

    魔法妖精咧著崩坏的嘴角，建议性的提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随著她的话说出口，薛鹏凯发觉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开始对「智慧之树」提这些无用的问题。

    而伴随著「智慧之树」回答的声音，薛鹏凯感觉本就头痛欲裂的精神开始进一步恶化。

    世界在他面前失去形体，化作苍茫无垠的空间，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沉眠的呼吸声，似乎沉睡中的存在正做著一场美妙的畅梦。

    他痉挛著倒在地上，看著露出崩坏表情的塞拉，这位自己从来到「未来科技」后一直照顾的封印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为————什么？」

    「咯咯咯，当然是因为好玩啊！」

    塞拉欢呼著拍手鼓掌，欣赏著薛鹏凯因为背叛而出现，悲伤、愤怒、绝望、

    疑惑等等情绪混杂的表情，发出更为高昂嘹亮的笑声。

    「我真的好喜欢你露出这种表情，所以上周目才会配合你把陆克放出来嘛————啊，你好像还以为我不知道上周目的事，以为都是自己的错？」

    「就是因为能欣赏到这样的表情所以我才喜欢人类啊，太美妙了，太令我著迷了，薛，你真是个好玩具，你比格林，比普雷尔好玩多了！」

    「不过，我还是有点腻了呢————该去和下一个玩具玩耍了。」

    塞拉舔了舔嘴唇，最后在薛鹏凯的脸颊上亲亲一吻，看向下方，名为「冬之国」的箱庭。

    「再见了，薛，我要去拿回我的东西了，在此之前————」

    【她指向旁边一直保持著沉默的「丰饶之子」，说出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是————」】

    【「我的愿望是————丰饶之子」现在就出现在宇宙的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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