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皇陵探玉逢诡影,宫阙平叛露新机
永定门箭楼烧得焦黑,滚烫木屑顺着城砖缝往下掉,砸在叛军盾牌上“噼啪”乱响,混着攻城锤撞门的闷声,震得人牙根发酸。张敬德披件镶铁皂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扬剑直指城楼,嗓子亮得像撞钟:“朱常洛勾连罪臣之女谋逆!今日献城免死,敢硬扛的——屠满门!”皂袍下摆扫过马腹,身后数十架攻城锤又一次撞上城门,城楼立柱晃得跟风中芦苇似的,守城兵握弓的手全在抖。
御药房的木窗震得嗡嗡颤,田倾国刚把最后一味药碾成细粉,宫门外的喊杀声就漫过宫墙涌进来。怀里的金钗突然发烫,红宝石浮起层细密红光,正好照亮案上那片龙袍残片——云纹针脚乱得蹊跷,是父亲田承业留的“有奸佞”暗号,十年了,终于有了回响。
“报——!”禁军统领连滚带爬冲进来,甲胄上的血污蹭了满地,“张敬德破了外城!神机营统领投了!东西直门全喊救命!”皇上气得拍案,龙涎香的香炉“哐当”翻在御案上,灰烬埋了半张密诏。他脸色青得像冻铁:“养兵千日养群废物!”
太子朱常洛刚服下解药,苍白脸膛泛起点血色,扶着晃悠的案几沉声道:“父皇,张敬德管过三年户部,不少边将受过他恩惠。儿臣去永定门督战,见着那些旧部说清真相,保管拆了他的军心。”
苏先生捻着山羊胡摇头:“殿下金枝玉叶,哪能去险地。老臣带京郊驻军从左安门绕后,断他粮草再叫通州大营来驰援。”转头看向田倾国,眼神沉得像井,“定魂玉不光解得了‘锁魂纱’,还藏着织造局旧案的底。皇陵是唯一线索,绝不能落叛军手里。”
皇上闷了半晌,从龙椅下摸出枚鎏金虎符塞进她手里:“封你做临时巡陵使,带百个禁军,秦风带队。去天寿山取定魂玉,这东西是扳倒张敬德的最后指望——宫城要是守不住,全靠它了。”
田倾国攥紧虎符,金钗红光和虎符鎏金映在一处,晃得人眼晕:“臣女领旨。只是皇陵离城六十里,张敬德若派人拦……”
“你去哪我去哪。”沈惊鸿突然上前,腰间绣春刀“呛啷”出鞘,刀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当年田大人在刑场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今儿就该我报恩。”话音刚落,梨春抱着鼓囊囊的包袱从偏殿跑出来,发髻上银簪晃悠悠的——还是田倾国送的,“小姐!《云纹秘录》抄本、金疮药、干粮全带上了!周太医说我识草药,路上能搭把手照料伤员。”
庭院里乱哄哄的,周太医提着药箱跑得气喘,往田倾国袖管里塞了三个瓷瓶:“这个‘九转解毒丹’,百毒都能扛;这个‘碧磷迷烟’,遇风就散,能拦半个时辰;最要紧是这个——”他戳了戳刻蛇纹的瓶子,“引光粉,皇陵里头黑,跟你金钗红光一对上,机关全现形。”
李嬷嬷拄着拐杖追出来,老骨头跑得气喘,把枚绣着凤凰的玉佩往她手里按:“婉柔娘娘亲手绣的,背面刻着‘昭阳’。皇陵地宫两道锁,一道金钗开,另一道得把这玉佩按在兽首门环正中间——切记,别让旁人碰!”田倾国摸了摸,玉佩背面的刻痕果然和金钗纹样合得上。
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田倾国带着百来号人,借着西直门的混战声从角门悄悄溜出了城。秦风裹着玄甲勒马路口,望着黑沉沉的官道皱眉:“叛军主力全堆在永定门,走西北官道能避着人。就是旁边黑松林邪性,平时就有盗匪,这会儿指不定藏着多少眼线。”
田倾国把金钗攥在掌心,红宝石微光在黑暗里跳。刚到黑松林入口,金钗突然烫得像火炭,她猛地勒住缰绳:“停!左坡后有埋伏,约莫三十来人!”秦风虽有疑色,但见她眼神笃定,立马挥手摆开防御阵。
话没落音,一排弩箭就射了出来,箭尖泛着幽蓝的毒光。“是毒箭!”沈惊鸿绣春刀呛啷出鞘,刀光挽出个银花,射向田倾国的弩箭全断在半空。秦风声嘶力竭喊:“举盾!长枪手上前顶!”禁军刚架起盾墙,“砰砰”的箭雨就砸了下来。
埋伏的人见偷袭不成,全从坡后跳出来,黑衣蒙脸,腰间都挂着东厂的铜牌。为首的摘了面罩,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巴——正是当年在张府追她的番子头。“田姑娘别来无恙?”他阴笑,“魏公公有令,取你性命和金钗,给你留全尸。”
“魏忠贤早蹲天牢了,你还替他卖命?”田倾国冷笑,把金钗举过头顶。红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红光,照得黑衣人动作都慢了半拍。沈惊鸿抓住空当,身形跟箭似的窜出去,绣春刀寒光一闪,刀疤脸的胳膊“噗通”掉在地上。
“妖女!”刀疤脸惨叫着摸出信号弹,红色火光“咻”地冲上夜空。田倾国心一沉——这是叫援军的信号。秦风砍倒身边两个黑衣人,吼道:“别恋战!冲左翼,往皇陵跑!”
梨春突然从马上摔下来,脚踝被藤蔓缠得死死的。一个黑衣人举刀就劈,田倾国想都没想把金钗掷过去,红光穿胸而过,那人直挺挺倒了。她扶梨春起来,见裤腿破了个洞,伤口发黑,赶紧塞过解毒丹:“快吃!”又把引光粉撒在金钗上,红光瞬间涨大,把追兵逼退了几步。
借着红光掩护跑出去数里,众人才敢停下喘气。秦风点了点人数,脸更沉了:“折了十个兄弟,全是中了毒箭。”他戳了戳士兵发黑的伤口,“张敬德早和魏忠贤余党勾上了,这些番子的毒太烈。”
梨春服了药,气色稍缓,从包袱里翻出《云纹秘录》指给她看:“小姐你瞧,书上说金钗能引方向,红光最亮的地方就对了,准能绕开官道关卡。”田倾国一看,金钗的光果然正指着东北方的小路。
小路坑坑洼洼,两边荆棘刮得人胳膊生疼。天快亮时,前头忽然冒出座破庙,庙门口挂着两具尸体,竟是皇陵的羽林卫。田倾国跳下马查看,士兵咽喉有道细伤,边缘滑得像抹了油。“是噬影教的手法。”沈惊鸿蹲下身,指着尸体腰间的烙印,“这黑曼陀罗是他们的标志。”
“噬影教不是在西域吗?怎么跑到京郊来了?”秦风急得跺脚。田倾国想起父亲的旧案卷宗——这教最擅长用毒暗杀,十年前还掺和过安化王叛乱。她攥紧金钗:“张敬德背后有人撑着,咱们得快点,定魂玉怕是要被他们抢了。”
破庙后空地上,几十匹战马正吃草,马鞍挂着黑旗。沈惊鸿眼睛一亮:“借他们的马赶路!这些人准是去皇陵的先头部队,咱们抢在前面才好。”田倾国点头,众人摸进庙,把睡死的教徒全捆了结实。
换上黑衣混过皇陵外围关卡,天寿山的红墙琉璃瓦已在晨光里发亮。陵园前的石桥上,两个黑袍教徒正晃悠。秦风压低声音:“皇陵分两进,前院祾恩殿,后院才是地宫。咱们从侧门琉璃花门进去,别惊动他们。”
侧门的锁早被撬了,显然有人先来了一步。进了前院,祾恩殿的门窗全被砸烂,地上扔着断香和兵器。殿内壁画被划得乱七八糟,只剩一幅还能看——太子母妃林婉柔举着玉珏站在织机前,身后站的正是田倾国的父亲。
“这壁画是娘娘当年亲自盯着画的。”梨春摸着壁画的裂痕,“我娘说过,娘娘和田大人是同乡,好得跟亲姐妹似的。”田倾国注意到壁画角落的落款,正是父亲被诬陷通敌的前一年。
穿过琉璃花门,后院三座石桥看着就瘆人。沈惊鸿用剑挑了块石子扔过去,桥面“唰”地弹出几十根毒针,毒液滴在石头上,立马蚀出小洞。“是暴雨梨花针!”秦风倒吸凉气,“这机关只有工部巧匠能做,张敬德早憋着反心了。”
田倾国取出金钗,把内力灌进去,红光顺着指尖流到桥面,织成张光网。“跟着光走,别踩错。”她先踏上桥,光网罩着的地方,毒针全乖乖缩在石板下。走到桥中间,金钗突然转了方向,红光打在右侧石壁上,照出个隐蔽的洞口。
“这是地宫秘道。”秦风点燃火把,“正门肯定有重兵,从这儿进安全。”秘道里又潮又冷,墙壁爬满青苔,每隔几步就有盏烂油灯。田倾国往火把上撒了引光粉,火光“腾”地亮起来,照出墙上刻满的西域咒语。
秘道尽头是道石门,云纹刻得繁复,兽首门环锈得掉渣。田倾国按李嬷嬷说的,把凤凰玉佩按在门环中间,再将金钗贴上去。两道红光“嗡”地合在一处,凝成光柱,石门“嘎吱嘎吱”开了,一股朽味扑面而来。
地宫按明陵规制分三殿,每殿都有重门。前殿石台上的先帝牌位倒了大半,地上撒着黑曼陀罗花瓣。中殿壁画倒完好,画着林婉柔主持织龙袍的模样,最后一幅里,她把枚玉珏放进了后殿棺椁。
“定魂玉准在后殿。”田倾国刚要动,被沈惊鸿拉住。他指着地面:“脚印还新,顶多半个时辰前有人来过。”秦风立马喊禁军摆阵,火把把人影拉得老长,空气都僵住了。
后殿中央摆着口金丝楠木棺,棺前石台上,枚莹白玉珏正发着柔光——正是定魂玉。田倾国的金钗突然飞过去,落在玉珏旁边,两道光缠在一处,金钗上的裂纹竟慢慢愈合了。
“可算找着了!”梨春喜得往前凑,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几十名黑衣人握弯刀跳下来,为首的戴青铜面具,袖口绣着黑曼陀罗。“田倾国,把玉和金钗交出来,本座饶你们不死。”他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难听极了。
“护着田姑娘!”秦风大喊一声,禁军全拔出了剑。地宫空间小,刀剑相撞的脆响震得耳朵疼。沈惊鸿挥剑迎上去,剑光撞在弯刀上,火星子溅了满脸:“你的对手是我!”
面具人冷笑,弯刀突然弹出三道尖刺,直刺沈惊鸿胸口。他侧身躲开,胳膊还是被划了道口子,黑毒瞬间漫开。“沈大哥!”田倾国赶紧握住定魂玉,白光顺着指尖滴到他伤口上,黑毒立马退了回去。
面具人见势不妙,虚晃一招逼退沈惊鸿,朝田倾国扑来。她把金钗和定魂玉攥在一处,两道光拧成柄光刃,挥过去时,黑衣人全惨叫着倒地。面具人被逼得后退,胸前衣服破了,露出块玉佩——和李嬷嬷给的一模一样,只是凤凰染成了黑色。
“这玉佩怎么在你手上?”田倾国惊得后退半步。面具人狂笑:“你当林婉柔是忠臣?她是本座师妹,龙袍织法是她主动偷的!”
这话像道雷炸在众人耳边。田倾国摇头:“不可能!娘娘是被张敬德害死的,怎么会跟邪教勾结?”
“害死她?”面具人嗤笑,掏出封书信扔过来,“自己看她亲笔信。”田倾国捡起来,字迹和壁画题字分毫不差:“师兄,龙袍织法已得,待太子登基,助噬影教入主中原。”
金钗突然烫得灼手,像是在反驳。田倾国转头看向棺椁,不知何时棺盖已经开了,里头除了尸骨,还有个铁盒。她跑过去打开,一封血书掉出来,是林婉柔的字:“承业兄,噬影教以太子性命相胁,逼我盗织法。我假意顺从,实为收集罪证。若此信得见,望为我与承业兄洗冤——林婉柔绝笔。”
血书背面画着张地图,标着噬影教在京城的据点。田倾国把血书扔到面具人面前:“你撒谎!娘娘的血书在这,休要污蔑她!”面具人脸色大变,挥刀就砍:“找死!”
沈惊鸿立马挡在她身前,长剑刺穿了面具人的肩膀。那人惨叫着摸出***,黑烟瞬间灌满地宫:“田倾国,京城里等着!定魂玉的秘密,可不止解毒这么简单!”声音越飘越远。
烟散后,黑衣人早没了踪影。田倾国捡起定魂玉,背面刻着“龙气”二字。秦风清点人数,声音发哑:“又折了十五个……剩下的也都带伤。”他看着地图,“张敬德还没平,又来个噬影教,京城怕是……”
话没说完,地宫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禁军浑身是血跑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田姑娘!永定门破了!张敬德带叛军冲进宫,皇上和太子困在养心殿了!”
田倾国心一沉,刚要下令返程,定魂玉突然发出刺眼白光,空中映出幅画面——养心殿里,皇上和太子被叛军围着,张敬德举着枚相似的玉珏狞笑,身后竟站着魏忠贤,手里还攥着把染血的匕首。
“魏忠贤怎么逃出来的?”梨春惊得捂住嘴。田倾国握紧玉钗和定魂玉,眼神亮得像淬火:“不管他怎么出来的,咱们都得回去。京城的安危,还有我爹和娘娘的冤屈,全在这了。”
众人顺着秘道往外赶,刚出洞口,就看见京城方向火光冲天。田倾国翻身上马,定魂玉在怀里微微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她知道,京城里的那场风暴,已经等着她了。而面具人没说透的秘密,血书里没写完的话,都像地宫的迷雾,缠在她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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