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决战之后1

    柳树影面露疯狂之色，一把箍住了我持剑的右手腕。现世神印全力运转，想要将爆发开来的火焰重新压制回去。

    然而他已经无力回天。这火焰是直接从柳树影的内部直接爆发，哪怕现世神印具有与末日神印对等的力量，也最多只能做到僵持。作为战场的身体和灵魂却是会无可避免地受到损伤。

    纵然是经过现世神印之力强化的容器，也无法承受住宛如开天辟地般猛烈的内部冲突。柳树影的全身都在寸寸破碎，面部也犹如承受不住压力的瓷器般进出一条条裂隙。橘红色的火光从裂隙之中喷吐出来，柳树影的表情也越来越挣狞。

    「庄成一一！！！」他咆哮著喊出了我的名字。

    接著，他的身体和灵魂再也支撑不住，从内部爆炸开来，化为足以将地球都撕裂破碎的冲击风暴席卷一切。

    而对于这片辽阔无边又空无一物的黑暗宇宙来说，又像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泡沫明灭。

    最终，一切归于宁静。

    「——·结束了。」小碗念道。

    在柳树影死去的地方，现世神印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我伸出手来，念头一动，这块白色神印圆盘缓缓地靠近，落到了我的掌心处。

    接著，我又四下巡视，仔仔细细地确定柳树影的生死，确保他不是装作死去，而是真的死透了。结果自不用说，连现世神印都落到了我的手里，柳树影当然不可能还活著，也不可能瞒得过我的双眼。这场战斗，是我们的胜利。

    末日神印忽然输出了一段淡薄的灰色雾气，在旁边自顾自地凝聚起来，变成一道熟悉的人影。

    太岁身影虚幻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带著寂寥的目光看著柳树影死去的地方，太岁还活著—不，他已经死了。

    失去了末日神印之主立场的他，也无法再依靠神印延续自己的意识。只不过他生前好岁也是大无常，尽管与力量之间相性极低，灵魂的质量却是不存在水分，就是消散也存在著一定的过程。

    在我和柳树影激战的时候，末日神印全力运转，他被压制得死死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此刻既然战斗结束，压制也便消失了，他得以在彻底消失之前显现。

    他虚幻模糊的身影正在从边缘处细细地粉碎，眼看著就要消灭了。

    「我最后还是没有达成自己的愿望啊」他失神地念道。

    「胜利的是我们。虽然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我们也有听或不听的权力。如果你是打算在最后对我们说些风凉话，那就怒不奉陪。」我说。

    太岁心不在焉地点头，似乎也不关心自己逐渐涣散的灵魂，自光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太岁亲眼见证过我的转变、也看到了我将末日神印之主的位置让给小碗的决断，而柳树影在许愿之际刻印在新世界的、以神印之力的形式存在的真心意志，为何会更加偏祖我，曾经作为神印之主的太岁很可能也已经有了答案。

    为了前往梦想的世界而背叛恩师的柳树影，或许就是为了末日而与麻早兵戎相见的、我的另外一种可能性。

    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太岁提问：「他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吗？」

    「这就只能问他本人了。」我说，「不过他肯定是不会说自己后悔的。」

    「是吗—」太岁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谢谢你，庄成。」

    他彻底消失了。

    太岁，死亡。

    我又转头看向了远方。

    地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而那些因柳树影的一击而飞向外太空的破碎部分则仍然处于脱离地球重力圈的过程之中。以人类的时间观念站在行星规模的尺度上观察事物，任何变化都是极其缓慢的。

    从外太空的视角下看似缓慢到仿佛没在动的地球自转，其实是以比起声音在大气中振动传递还要快的速度在进行。而即使以音速的一千倍进行移动，想要从地球到达月球也需要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我和柳树影之间从战斗开始到结束，虽然经历了以万次为单位的超高速互攻，但是客观的时间流动并未经过多少。

    就像是摔杯为号，所有的冲突都是在杯子的碎片从地上弹起来又落地的过程中完成的。

    现在，我要让破碎的杯子重归原形。

    我回到了破破烂烂的地球上，保险起见，为了防止末日神印和现世神印合并的时候出现不可预测的意外，比如说「完整神印其实没有那么好修复，甚至会在失败的情况下影响到末日神印和现世神印的机能」之类的，我暂且搁置这一环节，先发动了回归之力。

    在末日神印的强化之下，回归之力不止是覆盖了地球的表面和内部，也延伸到了宇宙空间，将那些还没有逃逸出多远距离的地球质量都统统捕获。

    仿佛碎杯子在时间倒带的作用下恢复为了完好无损的形态，无数巨大的星球碎片以比起逃逸更快百倍的速度原路返回，却没有在落地之际形成冲击和爆炸，而是安安分分地嵌入了自己原本所在的窝窿和缺口。

    流淌在地面上的炽热岩浆和剧毒气体也宛如归巢的动物般纷纷蛰伏到了火山口和裂谷之下。裂开的大地就像是一张张闭上的嘴巴一样，咽下自己的「呕吐物」之后便消失不见。

    蒸发烧干的北冰洋重新恢复，海平面上升到了原本的位置，爆炸升天的南极大陆也落地回归。

    不止如此，因为山两仪和老拳神，以及我本人在这段时间的战斗而破碎的各个大陆板块也随之修复。

    被毁于一旦的森林和各种植物再度长出，死绝的动物们大片大片地出现。无数毁灭的城镇村落都在转眼间恢复，连带著死去的人们都惊魂未定地复活了。

    而在世界各地潜伏和搞破坏的怪异之物，在灾难之中被消灭的部分都没有回归，而一部分即使是在化为炼狱的地球上也依旧存活的类型，也在回归之力的作用之下灰飞烟灭。这本来是星球自然意志期望麻早达成的事情，现在由我先将其解决了。

    最关键的部分，修复人类史并消灭末日的部分，依旧必须使用修复完整的神印才能够做到。而这方面的工作，按照小碗的计划，则必须由麻早亲自进行。

    地表的修复工作一个呼吸就结束了。从外太空看地球，表面上已经恢复了生机盎然的蓝绿色状态。不过以前也有说过，地表相较于地球的整体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部分，就连整个地壳结构占据地球质量的比例也远不足百分之一。而柳树影破坏地球的一击根据用法的不同，甚至有可能将整个地球都解体。

    就像是子弹破坏力最大的模式并不是贯穿，停留在身体内部才会对身体组织造成最大伤害一样，柳树影给地球捅了个那么大个对穿的窟窿，反而避开了最麻烦的情况。即使如此，他也给我的修复进程增添了大量的工作。有道是破坏总比恢复更简单，他破坏的时候是痛快了，我这边修复的时候就烦心了。

    为了避免破坏残留的后果会在日后形成新的大规模火山爆发和超级地震，我花费了比起修复地表要多得多的时间，才终于完成了全部的星球维修工程。以及，为了防止拖延酿成重大问题，我把四分五裂的月球也给妥善修复了，这样地球的潮汐和气候也会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切，我便返回咸水市，来到了传送门重建位置的小区。尉迟也等候在这里，看到我出现，他放心地松了口气。

    顺带一提，尉迟这一次没有死过。虽然大成位阶在我心里算是弱小的一档，但是只要没有被直接性地被卷入我的战场，就算地表出现生物大灭绝级别的末日灾难，像他这种大成位阶也是可以正常存活下去的。

    而这座城市的普通群众就不能这样了。上一次经历山两仪的毁灭和我的复活，还算是处于毁灭降临得太快、来不及反应的范畴，如今他们是亲身经历过了货真价实的生态圈终焉，又莫名其妙地被我复活，正处于大面积的混乱，到处都弥漫著恐慌状态。

    类似的事件不止是发生在咸水市，恐慌也在世界各地弥漫，产生了各式各样的混乱和犯罪事件。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夺走全人类在这段时间里的记忆，把他们的人格重置成过去某个时间点的自己，但我就是不喜欢那么做才会和太岁作对的。

    当然，因为程度天差地别，所以性质也是截然不同。数量堆积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质变，反过来说，削减到一定程度亦是如此。我也不是那种会把「做一次」和「做无数次」粗暴地画等号的类型，真要做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这里还是用更加符合自己作风的方法吧。

    我想起了麻早以前在月隐山城做过的事情，然后再次发动了回归之力。

    不光是咸水市，回归之力也再次笼罩了全球，所有人都回归到了自己人生中最理性、最平和的情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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