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4：巴风特（26）

【……我想看到它被涂黑

漆成黑色

黑如夜晚

黑如煤炭

我想看到太阳

从天空中被遮蔽

我想看到它被涂黑，涂黑，涂黑

漆成黑色，是的】——《涂成黑色》，1966年。

……

“早知道这种日子会成为生活中的常态，我当年就该去参加海军的。”

回想起自己在最近两个平行世界的经历，萨尔瓦托雷·阿杰姆贝不禁感慨万千。他生前以擅长运用炮兵火力而闻名，那些足以令他载入史册的战役说服了战友们在瞬息万变的太空战场中将宇宙战舰或其他需要在真正的专业人士手中才能发挥出应有价值的火力平台交给他，而他也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向世人证明宇宙战舰并非高机动性太空战载具的陪衬。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在意自己眼前的作战任务，等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悄然间发生了他所始料不及的变化时，罗马黑人已经成为了团队中经验相当丰富的舰长——如果他在下个平行世界的身份不幸是一名海军军官，阿杰姆贝也不会感到太意外。

但眼下，与地球联邦和AEUG的其他舰长们直面上千架敌机进攻的他需要尽快转移战场、利用月球背面的太空垃圾或是那些被太空矿业公司千里迢迢地拖回地月圈后又被遗弃的小行星充当掩护，否则他和他的【梁山号】都有可能在任意一轮交火中灰飞烟灭。灵活使用隐形力场在战场各处转移无疑是个好办法，遗憾的是以T型太阳炉为能量来源的宇宙战舰无法在高GN粒子浓度的作战环境下通过全球太阳能发电系统的无线充电设施及时补充GN粒子，稍有经验的舰长都必须精打细算地使用GN粒子以免在耗尽能源后沦为战场上的待宰羔羊。

倾巢出动的利邦兹MS部队有着数量上的优势。以数百架MS和地球联邦部队正面交火的同时，拟变革者们还分散出多股平均包括数十架MS的侧翼部队、尝试着从其他方向包围地球联邦舰队甚至是将第一舰队击退进入月球背面地下设施。察觉到了敌军的动向后，古德曼准将命令舰队主力向高空轨道推进、争取击穿敌军的封锁线，同时派遣AEUG部队前往战场边缘地带拦截敌军、防止利邦兹的仆从军成功合拢包围圈。

第二次月背战役爆发以来，地球联邦的将士们普遍明显感觉到敌军的战斗能力有所下滑，这不全是因为重整旗鼓的远征军在技术人员的协助下反过来将敌人精心培养的战斗AI【净化】后用于自己的部队。从希克萨的描述中得知脑量子波控制网络正在拟变革者们所感知的世界中掀起惊涛骇浪的阿杰姆贝因而将敌机毫无安全性、隐蔽性的飞行路线和极易被瞄准和锁定的飞行姿态归功于正在月背地下设施与雷杰尼·雷杰塔一伙叛乱拟变革者战斗的其他战友们，并旋即向船员们下达了一系列炮击指令。如果不是因为地球联邦方面决定优先将GN支援模块无人机提供给MS而非宇宙战舰，罗马黑人还想使用自己手头的装备按轨道高度逐层部署阻击火力，但他终究没有机会落实自己的奇思妙想。

现在，他只好嘱咐前线的MS驾驶员按照他的计划小心行事了。

以00高达为核心的天人组织高达小队是部署在月背的地球联邦第一宇宙舰队之中战斗力无人能比的MS小队，这支名义上由刹那指挥但一般听从阿杰姆贝意见的MS部队在战斗爆发后迅速杀入了试图持续下降高度的敌方MS机群之中、配合【梁山号】和其他友军宇宙战舰的火力掩护成功地破坏了敌方MS部队的进攻阵型并迫使一部分敌军MS在附近区域回旋以重整攻势。

与此同时，一部分地球联邦太空陆战队士兵成功地夺取了月球背面尚未在先前的轨道轰炸中被摧毁的防御设施，并转而将其用于对付上空的利邦兹仆从军。有来自地表的GN粒子光束炮和GN粒子导弹支援，第一舰队的压力大大减轻，但相对敌人而言较小的MS部队规模阻止了古德曼准将等人快速击退没能迅速封锁他们的敌军。幸运的是，前去阻击敌军侧翼MS部队的AEUG部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这里的敌军MS部队距离月球表面更近，也更容易成为仅存的陆基防御设施的目标。

“萨尔沃，我们已经成功将敌方各MS部队隔离，但敌人正在尝试重组部队。”克劳斯·格拉德也亲自驾驶一架制定式MS参加了战斗，他与刹那等人在阿杰姆贝的火力支援下成功地切碎了敌军的进攻矛头、把敌方MS分割到了数个难以快速互相支援的战场区域。“这些进攻部队的核心，似乎是联邦在木星圈捕获的那架秘天使高达的复制品。”

“我也看到了，那可不好对付。之前我组织了两次阻击，都没能成功。”阿杰姆贝知道秘天使高达是00高达的原型之一，GN典籍战机和那些GN原型支援无人机也是如今地球联邦开发的所有GN支援模块无人机的原型。利邦兹没有制造太多这种【全能型】高达可能是因为它需要足够多的GN支援无人机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又或者是利邦兹手头的资源存量不允许他在需要投入太多资源的单一MS上浪费宝贵的存货。“速战速决，你带你的人配合00高达把这几个变小了些的MS机群快速消灭！”

“收到！”

战场上不止一架黑色涂装的秘天使高达，这些因毕赛德·佩恩当年的罪恶图谋几乎得逞而无缘在天人组织的公开武装干预行动中发挥作用的第三代高达现在成为了利邦兹仆从军每一段战线的中坚着实令当年经历过那惨剧的幸存者感慨。主要用于创造有利作战环境和对付利邦兹手中双炉系统高达的00高达不能在决战开始前参加风险过大的战斗，秉持着这一原则的阿杰姆贝于是将消灭秘天使高达的任务交给了GLA的MS部队，但这些无论是驾驶技术还是座驾性能都无法和天人组织成员相比的MS驾驶员纵使尽力而为也无法成功封锁目标，其中3架MS更是被秘天使高达摧毁。庆幸自己没把希克萨派去护送雷夫一行人的阿杰姆贝忙不迭地将牵制秘天使高达的任务交给了虽早已脱离天人组织但MS驾驶技术仍保持着相应水准的拟变革者，又继续向敌机发射了数枚注定无法命中目标的GN粒子导弹。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前线战况并未因阿杰姆贝调整部署而变得更加乐观。奉命追击秘天使高达的MS驾驶员们在发现了其身后拼接成为羽翼状的GN典籍战机和GN原型支援无人机相当棘手的攻防一体特性后，决定以自身为诱饵来为友军创造出合适的开火时机。这在GLA之中是对付驾驶技术更精湛、MS性能更加强大的对手时为确保胜利或避免惨败的务实策略，先前了解过GLA常用战术的希克萨对此也心知肚明。他不愿辜负战友们的信任，趁敌机向其中一架友军MS开火时也对敌机进行了狙击，那GN粒子光束却未能准确命中目标，而是被快速启动的GN粒子护盾和紧急回防的GN典籍战机挡了下来。不甘心的希克萨只好快速转移阵地，并在2分钟后找到了下一个开火的机会，可他又一次没能摧毁目标。

“费米，你到底在干什么！？”通讯频道里满是其他MS驾驶员的咆哮，这些用自己的生命为希克萨争取时间的GLA战士把希克萨的频繁失手视为能力不足——若不是因为他们的敌人乃是要唯我独尊地统治整个人类文明的利邦兹·阿尔马克，或许通敌的指控马上就会蔓延开来。“……萨尔沃，还有别的安排吗？”

“预备部队都已经出动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GLA的MS驾驶员们无从体会希克萨的心境。雷夫等人正在和雷杰尼·雷杰塔争夺脑量子波控制网络，不再稳定的设施把范围足以覆盖整个地月圈、将所有拟变革者囊括其中的超远距离脑量子波变为了每时每刻都在冲击着他们理智的魔鬼低语，与此同时利邦兹·阿尔马克则并未放弃重夺设施的企图。紧张地躲避着秘天使高达火力的希克萨每分每秒都能在敌营中感受到那颇具诱惑力的声音，那里有不需要因他的软弱和缺陷而献出生命的格雷夫和克服了弱点的另一个【自己】对他孜孜不倦的劝说和教导——纵使目空一切的利邦兹以神自居并鄙夷其他拟变革者，拟变革者仍将在利邦兹所开辟的新时代里得到他们应有的回报、不再以工具和傀儡的身份生活在人间。

如果说利邦兹大量制造自己和格雷夫的同型号拟变革者参战只是考虑到MS驾驶技术适配相应特定型号MS的常规办法，那么允许本应全程保持静默的战斗人员用脑量子波与自己交流则绝对是个阴谋、是战术的一环，希克萨几乎立刻就想通了这一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利邦兹的诡计行之有效，脑量子波控制网络对他心灵的冲刷也逐渐软化了他的意志。哪怕片刻的迟疑都可能带来一场惨败，眼下的希克萨却难以全神贯注地战斗，更别说找出格雷夫的破绽了：当年倘若毕赛德·佩恩没有先操纵希克萨向格雷夫开枪再驾驶1高达偷袭【天使之城】殖民卫星，就该轮到志大才疏的袭击者本人当场折戟沉沙了。

而那之后的历史也将改写。

【不要阻拦我。我的使命仍未结束，战斗还将继续下去，直到舒亨伯格计划完成为止。】

【那你自己呢？希克萨，我感到很抱歉……我的牺牲剥夺了你的自我、杀死了我所熟悉的你，而把你变为了只顾为舒亨伯格计划奔走的工具。】听起来无比真诚的话语打动了希克萨的内心，被格雷夫的声音干扰的他再一次失手了。【只为了设计目标而活、忽略人生的一切体验……那种悲惨的生活方式正是我们必须抛弃的。】

【不对……】

希克萨的头脑有些混乱，他止不住地回忆着往事、回忆着自己与战友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曾对蒂莫西·格兰杰选择的生活方式和人生哲学嗤之以鼻，到头来却还是走上了和对方相同的道路——全心全意地为着天然赋予他们的使命而活，就此抛却自我的一切私心杂念。格雷夫的话似乎唤醒了他心中的另一个自己，那个无忧无虑地感受着生活中一点一滴、安享一切乐趣并早已随着格雷夫的牺牲而被埋葬在十几年前的希克萨。

【人类生命短暂，他们需要用高于生活的概念约束自己，以免陷入彻底的虚无之中。但我们不一样。】秘天使高达抓准时机、向着希克萨驾驶的黑色涂装星水女神高达开火，接连数道GN粒子光束以毫厘之差紧贴着希克萨掠过。【服从利邦兹·阿尔马克吧，我们可以创造出真正的乐园……在那个世界里，我们和人类都不必被使命所约束，只需要享受自己所感知到的哪怕转瞬即逝的一切。】

【那人类和世界的未来——】

【交给唯一的神，这又有什么不好的？让真正富有远见的灵魂去考虑这些事、让强大的意志去将方案付诸实践吧。】

这样好像也不错，希克萨想着。他几乎忘记了阿杰姆贝的呼唤，也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重担——那些终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而只是外界强加给他的。正当他几乎允许自己融入源自往日珍贵回忆的虚无时，脑量子波控制网络再次剧烈地震荡起来。在那声嘶力竭的呐喊中，希克萨听到了战友们的咆哮，正在地下设施中和敌人对峙的雷夫似乎说着些什么庆祝拉尔斯父子重逢的话。猛然间清醒过来的希克萨毫不犹豫地向赶来支援的冯恩发送了信号，并启动了为时3秒的Trans-am爆发模式。命中黑色涂装星水女神高达的GN粒子光束撞击在GN粒子护盾上、沿着另一侧反弹并恰好命中了未能及时预知反弹方向且来不及启动GN粒子护盾的秘天使高达。

“你说得对，格雷夫。迟早有一天会走到尽头的生命为体验赋予了意义，但总得有点什么为生命本身赋予意义。”天西机械公司生产的GN粒子光束步枪已被调整至穿刺模式，其指向的目标正是秘天使高达的驾驶舱。在正义女神高达的突袭之下，难以抽身的敌机再也不能游刃有余地躲过来自远方的聚集。【况且，我所认识的格雷夫绝对不会成为利邦兹·阿尔马克的走狗。再见。】

“你要是再这么心不在焉，我就连你一起打。”尽管希克萨已经击穿了敌机的驾驶舱，冯恩还是不慌不忙地用GN粒子流星锤向敌机的机身砸去、以夸张的方式向周围的战友们声明他才是摧毁这架敌机的主要功臣。“看来我们那支没用的辅助作战部队勉强完成了任务，要是他们因轨道轰炸而和敌人一起死在地下，我们怕是连给他们收尸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梁山号】上的阿杰姆贝也收到了雷夫等人发来的消息。得知第二监察者们成功夺取了脑量子波控制网络，罗马黑人大喜过望，但他马上意识到距离那些人近在咫尺的地球联邦太空陆战队士兵可能会立即发现VEDA并不在地下设施内。

“抓住雷杰尼·雷杰塔了？最好把他马上带回战场，你们的特殊能力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阿杰姆贝想说服其他5名第二监察者返回前线、只留下布林·桑德海姆在地下操纵脑量子波控制网络，但拉尔斯坚决反对，而阿杰姆贝又不想把第二监察者的秘密过早地暴露给地球联邦（麦克尼尔也不想）。“让我想想……唉，实在是太可惜了！你们听我的，这设施可以用来控制利邦兹的奴仆、瓦解他的军队……就放心把那孩子交给我们的人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阿杰姆贝先生。”特里西拉正在拉尔斯的协助下检查主控室附近的所有设备，他有些迟疑地对不知内情的罗马黑人说，该设施仅能由特殊的拟变革者使用，“我很难简要描述这特征，具体来说就是即便死亡也不会被VEDA删除人格，而且拥有随时接管他人生物终端的能力……”

“我听不懂那些，总之你们当中没有这样的人，是不是？”阿杰姆贝不禁有些沮丧，他本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来他注定无法如愿以偿了，“你们再让我想想……如果我们不正常使用这个设施，只把它当成一次性的武器、制造一个超大的脑量子波【爆炸】破坏利邦兹对前线部队的正常指挥，能做到吗？”

“完全可以。”把神志不清的雷杰尼踩在脚底下的雷夫起劲地向阿杰姆贝承诺，他们有办法在布林·桑德海姆恢复清醒后将脑量子波控制网络核心设施超载、用强度空前的脑量子波暂时破坏利邦兹对其仆从军的牢固控制，“但你得做好接应我们的准备，不然我们没法和A-LAWS的人解释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已经有一支搜救队沿着你们之前的前进路线去找你们了，坚持住。”阿杰姆贝对第二监察者们说，自己会想办法把这支敌军MS部队尽可能地向月球表面吸引，这样一来他就能在歼灭敌军后顺理成章地要求直接在刚被夺回的设施附近接收补给了。“到那时你们就趁着补给的机会赶过来和我会合，我这里有炽天使高达备用的无人机，它能拓展脑量子波影响范围。如果再考虑到布林·桑德海姆的特殊能力，把这二者结合起来，说不定你们哪怕和我一起留在【梁山号】也能用你们的权限干预战局。”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总觉得蒂莫西·格兰杰有很多事瞒着我们。”雷夫刚结束和阿杰姆贝之间的通话，特里西拉就有些担忧地说，即便GLA一直在暗中进行对拟变革者的调查工作且蒂莫西因麦克尼尔的关系而将这些GLA领袖当成可信的战友，阿杰姆贝和色雷克斯博士接受现实的速度还是太快了。“GLA是A-LAWS的敌人，纵使双方不得不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合作，他们也应该对敌人透露的情报持怀疑态度，更别说是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了。”

“刹那说过，GLA和蒂姆的朋友麦克尼尔其实是一伙的。”

“那也实在是太快了……还有，他们掌握的信息也明显超出了他们应该知道的范畴。”特里西拉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因为阿杰姆贝仿佛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对常人而言难以置信的信息并熟练地运用着这些【常识】来处理迫在眉睫的危机。但愿这只是久经沙场的抵抗战士的直觉和基本战术素养导致的必然结果。“幸好雷杰尼·雷杰塔是被利邦兹的花言巧语诱导叛变而不是像毕赛德·佩恩那样一开始就自行决定叛变的，不然我们再怎么重置他也没用。”

古德曼准将不愿见到能帮助第一舰队吸引更多敌军火力的天人组织高达小队从前线撤离，直到阿杰姆贝再三解释称此举意在将一部分试图从后方包围地球联邦宇宙舰队的敌军吸引到月球表面，A-LAWS的前线总指挥才终于松口。得到了友军的保证后，一部分AEUG部队有序地向月球表面且战且退、把穷追不舍以至于忘记了起初目标的敌军向地球联邦部队重新部署的火力网之中吸引。等到阿杰姆贝一行人接近月球背面防御设施时，紧随在他们之后的敌机只剩下不到10架了。

天人组织的高达小队刚和第二监察者们会合，就有一架只装备了少量近战用武器的MS从附近的机库杀出、奔向审判女神高达。袭击者想必为此次突袭预谋了许久，不巧的是0强化战机的驾驶员838也刚刚返回自己的岗位——马上启动了量子爆发模式的00高达瞬间传送至敌机后方并将敌机重创，但本能轻而易举地消灭这架敌机的刹那却没有对着残骸继续开火，而是将剥离出来的驾驶舱丢给了逃过一劫的874。

“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和你说，我能感觉得到。”刹那向有些茫然的战友们解释说，00高达的特殊功能正是为消除那些抗拒沟通和交流造成的误会而生的，“……麦克尼尔所主张的办法不是唯一的手段，我得让他明白这一点。准备好了就尽快返回前线，这里没有利邦兹的踪迹。这场战争在这个罪魁祸首毙命之前是不会结束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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