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5：百年孤独（13）

【美德本身是无趣的、预先确定的；美德是事情的解决，即死亡；罪恶才是生命本身。】——《显克微支》，1959年。

……

地球联邦与AEUG之间于2313年11月重新启动的谈判，其进展并不像许多满心欢喜的和平主义者们所期待的那样顺利。按照最近几年来与其他战友们竭力促成此事的麦克尼尔本人的乐观估计，先让GLA成为反地球联邦叛乱武装组织的领头羊，再让地球联邦和利邦兹·阿尔马克一伙决裂，在此期间无论是否爆发战争，实力受到一定程度削弱并不得不与AEUG合作铲除境内利邦兹残余势力的地球联邦都会重新考虑回到谈判桌上、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然而，抵抗运动战士们与地球联邦的将士们（以A-LAWS官兵们尤甚）之间结下的血海深仇却不是仅靠一次双方迫不得已才并肩作战的战争能够抵消的，况且一直以来对利邦兹的许多设想持积极态度的地球联邦高层对和平的诚意也值得怀疑。

战争结束前夕，麦克尼尔曾就双方战后谈判问题与阿杰姆贝进行过多次探讨。自纯源组织在死兆炮战役中受到重创、几乎损失了全部太空军事力量以后，GLA就成为了地球上势头最为强劲的反地球联邦抵抗运动，并在此后与这庞然大物的博弈中逐渐地掌握了主动权，又以建立AEUG的形式悄无声息地将已经取得的优势固定了下来。

“我们可以多做一些让步，尽管这会损害AEUG的信誉还有GLA对其他组织的约束力。”阿杰姆贝一直希望能够推动余下的孤立国家还有誓死抵抗地球联邦的那些战士们和平地归顺地球联邦、结束地球上的冲突。对他而言，只要进一步退让能够满足地球联邦的胃口（同时不至于使得AEUG分崩离析），他愿意做尽可能多的让步以便向地球联邦表示诚意。“问题在于……我们可以约束反地球联邦一方的行动，却没法真正约束地球联邦的行动。万一地球联邦还是决心以武力手段解决问题，我们所做的一切准备还有付出的牺牲就都白费了。”紧张的罗马黑人看着面无表情的麦克尼尔，他期待着这位在他战死沙场后大放异彩的G  DI一代名将早有对策，“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有C计划吗？”

“坦率地说……没有。”麦克尼尔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直言相告。他不想在关键问题上对很少对他有所隐瞒的战友再隐瞒些什么，信息交流不畅造成的悲剧是每一个合格的军人都该牢记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没有办法像你们影响反地球联邦抵抗运动那样去干预地球联邦高层的决策。因此，假如地球联邦把你们视为下一个敌人，你们要做的就是……”他移开了视线，望向窗子外漆黑一片的太空，那未知的世界里还潜伏着许多利邦兹的手下，“……确保以足够巧妙的方式断送掉抵抗运动的有生力量，越多越好。如此一来，就结果而言，人类文明依然在地球联邦手中实现了统一，我们为之奋斗的自由世界也将作为整个文明的代表迈向宇宙。”

阿杰姆贝有些为难地摇着头，他很难说服自己把GLA内那些愿意和他生死与共的战友们视为可以随便抛弃的代价。即便他能让自己的心肠变得愈发刚硬，色雷克斯博士恐怕也不会袖手旁观。“那么……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上帝都安排好了。”他有些无力地说着安慰自己的话，也像是在安慰麦克尼尔，“我想你说得对，从结果上来讲，多牺牲些人就能让全人类摆脱蛮荒和奴役——最重要的是，野蛮人和暴君不再有机会威胁我们了——是值得的。”

“最好还是别发展到这一步。联邦目前的高层，我也略有了解。他们起初没打算这样积极地推动地球联邦向三大国家群之外扩张，要不是因为利邦兹总是制造各种各样的事故，我们尊敬的总统先生或许更乐于优先巩固联邦对原三大国家群地区的控制。”麦克尼尔见阿杰姆贝有些失落，连忙改口说，他所认识的麦克凯恩总统等人并非AEUG宣传中的战争狂人，地球联邦自2312年以来的大举扩张也应该归咎于利邦兹·阿尔马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非洲和中东地区没有被世界遗弃，联邦也没有把居住在这里的人视为不可救药的不可接触者。再说，到了谈判的时候，大元帅应该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的确，君特·冯·埃瑟林对地球联邦和AEUG之间的谈判工作相当热心，考虑到地球联邦方面的代表团团长布莱恩·斯泰格迈耶非常信任这名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社会活动家，届时麦克尼尔等人或许能轻而易举地将谈判的主导权集中到他们的团队手中，前提是地球联邦没有以极其强硬的态度干预谈判。因此，埃瑟林认为谈判必须在地球联邦尚未基本结束遍布世界各地的战后重建工作时展开，如此方能大幅度降低地球联邦高层重启战事的意愿。

名义上，地球联邦先前与AEUG的谈判是在和阿拉伯共和国磋商期间因埃瑟林的强烈要求而开始的。斯泰格迈耶委员长尽管对埃瑟林的喧宾夺主之举有些不满，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对埃瑟林的支持。史上最后一任UNION总统本着实用主义的执政风格坚信，只要埃瑟林采取的办法有助于以更小的代价解决问题，大力为埃瑟林提供一切必要援助就是明智之举。谈判开始后，地球联邦代表团一方几乎成了埃瑟林的一言堂，这也减轻了心照不宣的众人里应外合地拿出令各方都感到满意方案的难度。

“关于签署正式的联合停火声明一事，我们希望各位能够以我们的原则为准。”谈判开始的第一天，埃瑟林就率先旗帜鲜明地提出，既然地球联邦和AEUG打算结束冲突，那就必须尽快为过去的惨烈流血事件定性、找出相应的罪魁祸首。“我国已拟定了详细的战犯名单，在审判开始之前，贵方的意见也至关重要。”

“那可真是太好了。”坐在阿杰姆贝右侧的色雷克斯博士知道麦克尼尔等人的打算——把过去的一切悲剧和罪责都丢给死无对证的利邦兹还有在地球联邦方面的技术手段施压下向公众说出【正确】证词的幸存拟变革者，地球联邦就得以洗去血腥、清白无辜地迎接崭新的变革时代。“不过，埃瑟林先生，我们仍然坚持之前的要求……请地球联邦尽快释放被扣押的天人组织成员。他们已经承认过去的所作所为出自利邦兹的诱导和操纵，眼下你们没有理由像对待敌人那样把他们继续关押起来。”

“在A-LAWS的调查机构就冯恩·斯帕克叛逃事件上得出最终结论之前，他们还需在我们的妥善保护下接受调查。”从欧洲战后重建事务中归来的德意志贵族一点都不想提前释放刹那等人，至少不能让那些人比麦克尼尔更早离开地球联邦的【保护】。承认天人组织过去的行动出自利邦兹的授意、把新天人组织自去年起对地球联邦的反抗包装成为迷途知返者对那时还与地球联邦沆瀣一气的利邦兹个人的复仇，这是任何一个或多或少对舒亨伯格计划和伊奥利亚·舒亨伯格的理想有着认同感的天人组织成员都无法轻易接受的。在这些人心甘情愿地向未来臣服之前，埃瑟林不会允许他们有离开拘留设施的机会，想必麦克尼尔也会做出相似的决定。“说回停火宣言……我们已经拟定了一份草案……请各位过目。”

说着，埃瑟林起身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正在发呆的阿杰姆贝，后者只随意地翻阅了几页就把文件递给了色雷克斯博士。戴着墨镜的阿拉伯人生化专家也只粗略地浏览了一番，旋即把宣言草案交给了坐在阿杰姆贝左侧的克劳斯·格拉德。

“这太荒谬了，埃瑟林先生。你的意思是，地球联邦成立以来对孤立国家的侵略、对其中居民的奴役和屠杀，全都是利邦兹·阿尔马克及其同伙所为、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曾先后在AEU军和地球联邦军服役又最终选择了叛逃的纯源组织中东地区第三支部长拍案而起，当众怒斥埃瑟林和背后地球联邦高层的无耻，“我祖母中风了都不会说这种胡话……你们难道就打算拿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说服公众？”

“格拉德先生，请你冷静下来。”埃瑟林面不改色地从对方手里拿回了文件，郑重其事地向长桌另一侧表情不一的AEUG谈判代表们说，尝试着自行调查利邦兹及其拟变革者仆从对人类社会渗透程度之深的AEUG一方应该也能意识到无孔不入的克隆人和拟变革者带来的危害，“这听上去确实十分荒谬、令人难以接受，以至于会让格拉德先生误以为我们只想撇清责任。事实是，思维和行动受到利邦兹完全控制的克隆人和拟变革者在地球联邦分布之广泛超出你们的想象，A-LAWS正夜以继日地整理和分析那些资料以锁定残存的敌人。恕我不能向各位透露绝密情报，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没错，每一场悲剧背后，都有利邦兹·阿尔马克和他的仆从暗中操控。他们蓄意制造了大规模屠杀，好激起你们的反抗意识，再用愈演愈烈的抵抗说服联邦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这样说来，我方那些采取极端手段报复联邦的组织也是利邦兹指挥的了？哎呀，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可我只当他们和我们一条心，无非情绪激动了些……”阿杰姆贝不等格拉德支部长回答就接下了话头，他当场表态，AEUG也会与地球联邦方面合作调查地球联邦境外的漏网之鱼、确保利邦兹播撒到地球上的耳目和工具都被一网打尽。“博士，这声明里的描述确实有些骇人听闻，但如果幕后主使是那个利邦兹·阿尔马克还有那些拟变革者，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我们可能还需要花上几年才能让大家相信世上有拟变革者这回事。”

“我没意见。”

色雷克斯博士对此不置一词，这倒不是由于阿杰姆贝在谈判开始前事先警告过它。地球联邦与AEUG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况且绝大部分天人组织成员都被地球联邦扣押，失去了精神领袖和能够以奇袭给对手致命一击的精锐高达部队后的AEUG再与地球联邦交战并非明智之举。旧人类的时代即将结束，变革者的时代近在眼前，而地球联邦高层亦在不同场合声称他们愿意优先将非洲和中东地区居民送往更容易使人蜕变为变革者的环境中作为对该地区居民的补偿。虽然色雷克斯博士几乎可以料定这些喜欢说漂亮话的政客没安好心，他并不打算拒绝地球联邦的诱饵——如果真神的信徒当真能有幸和刹那一样在人类逐步进化的过程中取得先发优势，此刻他在退让与妥协中付出的些许代价相较不可限量的远大前程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但克劳斯·格拉德并不打算就这样接受地球联邦的安排，如果不是因为他预计要发表些长篇大论反驳地球联邦代表团的色雷克斯博士突然间哑火了，他本该在这时用些更激烈的言辞壮大AEUG的声势、让这房间里的人都明白AEUG才是正义的一方。

绝对不能认可这种荒唐的停火声明，AEUG代表团只要签了字就等于承认了现状、承认他们发誓要推翻的地球联邦已通过一场战争实现了自我净化并剥夺了AEUG方面的敌对借口，此后AEUG的反抗将成为单方面的挑衅。只有货真价实的蠢货才会相信地球联邦在过去几年里的所有暴行都出自利邦兹的指挥，因为曾在地球联邦军服役过一段时间的格拉德支部长自己就曾见过联邦军的官兵随心所欲地按个人喜好炮击居民区、趁着夜色枪击平民等一系列草菅人命的娱乐活动，正是那些日子里的经历催促着他逃离地球联邦，也正是那不堪回首的岁月叫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地球联邦的狡辩。

“您的意思是……地球联邦这几年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都是利邦兹的手下干的，是吗？”不知不觉间，格拉德支部长的思维完全陷入了对手准备已久的陷阱中。停火声明固然是个为AEUG设计的圈套，但不知内情的广大联邦公民们只会看到联邦已展示出了足够的和平诚意，而AEUG的任何反击都会招来猛烈的报复——有了公民们的鼎力支持，不介意用死兆炮瞄准正在抵抗地区的地球联邦可以采取任何形式的必要措施。“埃瑟林先生，如果真相与您所说的有出入——”

“我们会出具详细的调查报告来证明——”

“谁是拟变革者和克隆人、谁是【自然人类】，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格拉德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你在这方面的智慧远不如联邦的专业人士。一味地怀疑具备权威性质的资料会污染你的认知、让你陷入占星术士的谎言而不自知——”

“克劳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被埃瑟林炽热的目光盯得坐立不安的阿杰姆贝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他赶在德意志贵族改用更严厉的语气之前及时地站了起来阻止格拉德支部长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和色雷克斯博士都预料到纯源组织和AEUG旗下的抵抗运动（甚至是GLA内部）会涌现出不少反对战后与地球联邦和谈的声音，因为他自己就花了好久才终于说服色雷克斯博士不情愿地同意按麦克尼尔的既定计划行事。“兄弟……整个世界都差点落入利邦兹手中，我们所有人拼上性命才终于战胜了他和他的奴仆，但世界仍是满目疮痍……我们抗争是为了让大家能活下去，不是为了给大家带来毁灭。”

严格来说，克劳斯·格拉德和许多与他立场相似的纯源组织高层并不反对在全世界满目疮痍、人们急需治愈战争创伤的时候与地球联邦休战。拟变革者战争爆发后不久，地球联邦就因抽调中央战区作战部队前往其他战区而事实上从阿拉伯共和国撤军，加之地球联邦高层已承诺会承认在过去两年间执行【中东地区重组计划】过程中的失误并向相应受害者和组织支付赔偿，照理来讲除铁了心要让地球联邦原地解散的那些态度最为极端的抵抗运动之外，AEUG旗下的各派武装并无拒绝地球联邦诚意的理由。格拉德支部长只是看不惯地球联邦把全部责任推卸给没法站出来反驳的利邦兹·阿尔马克罢了，谁知他的要求竟在对手潜移默化的诱导之下从反对停火声明中不合理的部分滑落为了反对停火本身——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激烈言论给会议室内众人带来了这样的错误印象时，为时已晚。事先已就缓和事态一事达成共识的其他AEUG谈判代表以为格拉德支部长临时变卦，纷纷起身劝说战友保持冷静。

“既然地球联邦承认先前的军事行动是在利邦兹·阿尔马克诱导下的侵略行为，也同意撤军和赔偿各国、各地区人民所蒙受的损失，我看我们没必要就这些字眼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是啊，他们都已经同意撤军了。如果他们真想对我们不利，完全没必要玩这些花样。”

“格拉德支部长，我一向很尊重你们纯源组织的贡献，但是一味提出联邦不能接受的条件不是刻意把我们双方又往战争的道路上推吗？”

“我虽然不是GLA的人，但我得为GLA说句公道话。AEUG成立以来，一直有些谣言说GLA长期避战、只管壮大自身实力，最终夺了纯源组织的话语权。那我问你，GLA派兵参加欧洲战役和月球战役的时候，你们纯源组织的人在哪？地球联邦的军队一撤，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派自己的部队去接管相应地区，还说是什么应当地居民要求维持秩序……”

“肃静！埃瑟林代表，就我方代表团未能事先取得一致意见，我深表遗憾。”如果色雷克斯博士没有及时地站出来声明他会想办法解决AEUG代表团内部的分歧，恐怕整齐划一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看笑话的地球联邦代表团还能继续欣赏几分钟的闹剧，“萨尔沃，这里交给你了。克劳斯，我们出去谈谈。”

会议室里安静了不少，跟着色雷克斯博士一起离开会议室的格拉德支部长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在GLA的两位领袖之中，色雷克斯博士并不像阿杰姆贝那样经常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讲，许多GLA成员对很少以真面目示人的阿拉伯人生化专家的了解仅限于代号。不过，与色雷克斯博士共事过的抵抗运动领袖们都深信这位过去成谜的战友有着比绝大多数人都更为坚定的抵抗意志，也只有这样的人能仅凭只言片语就在地球联邦安全的后方区域煽动起令敌人防不胜防的自发袭击风潮。若是GLA内部有朝一日发生了严重分歧，那分歧或许就源于色雷克斯博士主张与地球联邦血战到底——格拉德支部长对此毫不怀疑，他也坚信着比精神上向往欧洲的阿杰姆贝更能呼应非洲和中东地区居民需求的阿拉伯人会在关键问题上和自己共进退。

“格拉德支部长，我们之间是可以把性命托付给彼此、志同道合的战友和盟友，所以我就直说了，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在谈判桌上推动地球联邦改变对原三大国家群地区以外居民极其苛刻的经济和政治体系。其他的非原则性问题上，退让是必要的。”克劳斯·格拉德没料到他眼中抵抗意志只比纯源组织极端派略逊一筹的色雷克斯博士也开门见山地要他同意地球联邦方面的宣传，“请不要再说把A-LAWS定为犯罪组织之类的话了，世界上有几千万人为它服务，追究他们每个人的责任是不现实的。”

“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那么多人的悲剧给——”

“拟变革者战争爆发之前，他们对我们的舆论攻势，最多也就是把我们类比为五次太阳能战争期间的阿拉伯世界。现在，地球联邦自行制裁了利邦兹·阿尔马克，于是他们手中多了另一张牌。”戴着墨镜的阿拉伯人生化专家在心里对格拉德支部长和更多不打算放下武器的抵抗运动领袖说了声抱歉，他其实也不愿向地球联邦及其代表的秩序屈服，但麦克尼尔对变革者时代的生动描绘还是说服了他，“你也说过，谁是利邦兹的追随者，全由他们来决定。我们不怕敌人的镇压，怕的就是不再有人支持我们。”

“我……会考虑的。”格拉德支部长觉得谈判不该这么发展下去，但纯源组织在AEUG内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在拟变革者战争中自始至终与新天人组织在前线战斗的GLA所积累的声望与日俱增，双方的权威不可同日而语。“也许你们说的都对，到头来……错的不是我们，也不是地球联邦，是万恶的利邦兹·阿尔马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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