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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白主


判官冷笑。

    那一声笑,像刀锋在玻璃上轻轻划过。

    “押回?你知道这是什么?”

    他目光死死锁住那相机。

    “那不是‘设备’,是——它的眼睛。没有许砚的魂压,它就等于一个活着的观察体。它在看我们。在‘记录’中心。”

    会议室陷入死寂。

    灯影怀中的绿焰被逼得几乎缩成针尖。

    铁面女站得笔直,目光始终低垂,不敢抬头。

    判官的声音变得极低,却清晰得像金属震鸣:

    “你们都听着。锁棺协议即刻生效。”

    “铁棺区一级封闭。三米内触及目标者,立刻执行魂压切断。不经授权,不得上报。现在——封层。”

    “是!”

    数名警卫齐声应令。

    灯影抬手布下封印。

    绿焰沿墙壁蜿蜒,如锁链焊死空间。

    空气完全静止。

    判官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他看着那台相机,手指几乎在轻微发抖。

    “我们以为‘渊’被封在深层。”

    “可现在,它被带进来了。”

    他呼出一口极轻的气,

    语调却像铁钉一样钉入每个人的神经:

    “许砚的魂不见了,可‘渊’在觉醒。等它完全看清我们——整个中心的记忆,就会被抹去。”

    就在封印完成的瞬间,许砚的本体——那具一直静止的身体,右手小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只有通过钻臂的眼睛观察着一切的许砚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铁棺区封层后,冷白的光熄灭了,只剩下墙体磁纹在微微搏动,像一台庞大机械暴露在外的、冰冷的心电脉络。

    许砚的意识被困在“钻臂”的躯壳内,如同隔着毛玻璃观察世界。

    他能感到这具身体本能的紧绷,以及左臂那截沉重义肢内部机括传来的、细微而不安的震颤。

    判官的身影在磁纹血光的映照下,宛如从阎罗殿走出的判官。

    他眼中那对异于常人的金色竖瞳,在绝对的黑暗中灼灼燃烧,如同潜伏在深渊里的龙类眼睑,是此刻唯一、且最令人心悸的光源。

    “事急从权。”判官开口,声音像是被香灰滤过,干涩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接下来的话,不是你们能听的。出去。”

    最后一个字落下,带着无形的斥力。

    灯影第一个躬身,抱着他那盏摇曳的油灯,脚步虚浮地退向门口,仿佛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中心。

    幽影则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滑入门外更深的黑暗里,没有一丝犹豫。

    许砚操控着钻臂的身体,刻意让动作显露出一丝符合其身份的、被上级命令驱策的僵硬与顺从。

    他跟在两人身后,金属靴底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门外的走廊,浸没在应急光源提供的、病态的幽绿光线中。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冷却液的涩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焦糊气,这是灵能过载后的典型气味。

    许砚靠在冰冷、布满细微划痕的合金墙壁上,能感到那来自门后的、低频的灵压震动,正透过墙体,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一下下敲打着他的金属肩甲。

    就在厚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即将彻底隔绝内外的前一瞬,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

    门内的判官,已然背过身去。

    其右手探入怀中,再伸出时,指间已拈起一枚遍布绿锈的古朴青铜铃。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左手拇指的指甲在食指指尖迅疾一划,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被他精准地弹在铃身之上。

    铃声并未响起。

    那滴血珠竟如同活物般,在触碰到青铜铃表面的古老云纹时,被那些纹路贪婪地“吮吸”了进去,瞬间消失无踪,只在云纹沟壑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妖异的红芒。

    金属门彻底闭合的沉闷声响,如同斩断了最后一丝与外界的联系。

    许砚站在门外,与其他两人一同被隔绝在走廊的晦暗光线里。

    属于钻臂的听觉捕捉到门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抵灵魂深处的铃铎微震,但那声音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模糊不清。

    下一刻,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直刺魂魄深处的低鸣。

    铃音荡开,判官面前的空气微微扭曲,浮现出一幅模糊的水墨画卷虚影。

    画中,一个身着素白长袍、发丝半白的身影背对而立,虽未见其容,却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穿透虚影,笼罩下来。

    一个淡漠的声音直接在众人心间响起,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判官躬身,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禀白主,西郊七号库房已毁,封魂阵破,渊蚀之气外泄。目标许砚,魂魄离体,不知所踪。其随身那件‘邪镜’,正随其肉身在此。”

    虚影沉默片刻,那心念传音再响,寒意更甚:“魂离肉身多久?”

    “已过三小时,逼近四小时关口。”

    “时间过了。”白主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宣判般的冷酷,“魂魄离体逾三小时,肉身即成无主空壳,极易被游魂野鬼、乃至更凶戾的东西占据。届时,恐生大患。”

    判官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寻找新的、能承受其魂压的‘容器’需要时间,至少还需一日……”

    “等不了。”白主打断他,“启动‘招魂’吧。”

    判官身体猛地一颤,豁然抬头:“白主!《玄律令》首戒便是严禁对‘钥体’行招魂之法,恐惊扰其内封禁,这……”

    “律令是死的。魂离肉身三时,壳即空。空壳不守,则渊必反。”

    白主的心念之声陡然加重,那背对的身影仿佛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压得判官周身骨骼都在嗡鸣:

    “许浩宇当年行险,截取‘渊’之一缕本源,强行封入亲子的魂魄深处,以其血脉与记忆为牢笼,以其生魂为饵食,才换来这二十年的虚假太平。

    此封印一旦种下,便与宿主同生共死,强行剥离,等同释放‘渊’于现世,此乃取死之道,绝不可为!”

    他稍顿,声音恢复淡漠,却更显残酷:

    “正因如此,许砚才是唯一的、活的‘容器’。安排他在那照相馆,以清理任务为名,持续让他接触微弱灵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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