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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运来天地皆同力


旺财引着陈婉儿踏入客厅时,晨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细碎的光影。

    陈婉儿穿着一袭绛紫色交领短襦,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北地最时兴的缠枝纹。

    纹样随着她的步履轻晃着,就似有藤蔓在那曲线曼妙的衣间悄然舒展开来。

    下着的十二幅间色长裙垂至脚踝,裙摆走动时若隐若现地扫过鞋面,衬得那双木底锦履愈发精致起来。

    她手中还拿着一顶“幂篱”,竹篾为骨的框架外覆着轻薄的纱罗,显然是为了避免见杨灿时不敬,特意提前摘了下来。

    那露出的鸦发间仅插着一根碧玉簪,耳轮上两颗莹润的珍珠随着步伐轻颤,此外再无其他饰件,倒衬得那张清水般的脸庞愈发莹白如玉。

    “陈婉儿见过杨庄主。”

    她微微蹲身行礼,声音轻而稳,自报闺名时未提“张门陈氏”,也未用“妾身”这类已嫁女子惯用的称谓,杨灿心头不禁微微恍然。

    这陈婉儿怕是要和张家永远割绝了,她一点也不想再和这不堪的过去有所联系。

    一旁的独孤婧瑶暗自打量这位张家少夫人,见她不施粉黛却清丽妩媚,立即瞟向杨灿,对于二人之间的关系,已是想的有些岔了。

    杨灿叹了口气道:“你这就想走?”

    “奴归心似箭。”陈婉儿垂眸应道。

    若没有侍卫护送,她一个弱女子想回平凉郡难如登天。

    更别说要从张府取回自己的嫁妆,若是没有杨灿撑腰,指不定要生出多少波折。

    杨灿微微颔首道:“这是你应得的,不必言谢。旺财,去唤豹子头来。”

    独孤婧瑶至此还没搞明白杨灿和这位张府少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起来好像没有私情,可谁知道呢,那个家伙那么能装。

    不过……平凉郡?

    独孤婧瑶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从家里逃出来,就是想逃去平凉郡的。

    可是她出了门才知道,没有人马护送,真是寸步难行。

    没钱,难行。有钱,更难行。没钱还漂亮,尤其难行。

    可现在这位张家少夫人就是要去平凉郡啊。

    她是女人,我若与她同行,还不怕有什么危险,只是……

    独孤婧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赶去平凉郡舅舅家的念头竟而淡了。

    只是,明明念头淡了,她却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杨庄主方才说,若我有何心愿,庄主也愿成全?”

    杨灿一愣,点了点头,道:“不错,不知小师父有何心愿?”

    独孤婧瑶道:“我……也想去平凉郡,正好与这位姑娘作伴同行,不知杨庄主可肯答应。”

    杨灿深深地望了独孤婧瑶一眼,对于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忽然产生了动摇。

    难道,她并不是什么人派到我身边的奸细?确实,一直也没见她刺探什么。

    她能看出李有才装病,能通过张云翊带来侍卫,判断出他即将发难,这……倒是有几分奸细的素质。

    可是,她对我貌似一直没有什么危害的举动,而且她肯向青梅示警,这更是帮了我。

    见杨灿有些发愣,独孤婧瑶的唇角便有了不易引人觉察的一丝弧度。

    独孤婧瑶追问道:“杨庄主,不知可否?”

    小青梅飞快地瞟了杨灿一眼,顺手而为的事儿,老爷愣什么呢,别是不舍得吧?

    人家是出家人,你可别搞出什么事儿来,跟张云翊似的,弄得身败名裂。

    小青梅赶紧道:“欸?同行好啊,既成全了小师太的心愿,婉儿姑娘路上也有个伴儿,老爷,你说呢。”

    至此,杨灿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多疑了。

    这位小师太……未必真是出家人。

    但……不是出家人并不意味着她就是奸细啊,或许真是不慎落入了奴婢贩手中的呢。

    杨灿便道:“小师太在平凉郡有可以投靠的人吗?”

    “贫尼有位师叔,在平凉郡修行。”

    “既如此,那么小师太回去收拾一下吧,到时与婉儿姑娘同行。”

    杨灿话音刚落,独孤婧瑶那勾起的唇角便抹成了一条直线,方才还带着几分戏谑灵动的眼神也沉了下去。

    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若是杨灿找理由留她,她定会鄙视这家伙对她不怀好意。

    可杨灿这般干脆地答应,倒让她更加不高兴了,仿佛自己的去留对他无关紧要似的。

    “多谢杨庄主成全,贫尼告退。”独孤婧瑶有些负气地说,转身就走。

    青梅见状,忙道:“婢子去帮她收拾!”说罢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杨灿摇摇头,不管这静瑶师太是不是奸细,人走了,也就不用防备了。

    他示意陈婉儿坐下,对她道:“一会儿我让豹子头安排人手,到时护送你回平凉。

    今日先叫他陪你回张府去,把你的嫁妆点检清楚装箱准备,明日一早启程便是。”

    陈婉儿感激地欠身向他道谢,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

    杨灿回来了,张庄主死了,丰安庄比从前更加的稳定。

    柴房老辛自然也就回了他的柴房,每天唯一的差使就是劈柴。

    他把树桩放好,一斧下去,干净俐落,就能一劈两半。

    把劈开的木桩竖起,又是一斧,又是一劈两半,两半相差无几。

    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动作,但是劈过柴的人才知道,要做到他这么轻松,并不容易。

    尤其是他刚刚劈的那根柴,树干纠结着,里边有个大疙瘩,纹理拧成乱麻,这种木头更难一刀两半。

    可他却似切豆腐一般轻松。

    老辛似乎已经劈惯了,摆柴、劈柴,很机械的动作,乐此不疲地劈着。

    忽然,他察觉柴房院门口似乎有人,耳朵不由动了动,才慢慢扭过头去。

    杨灿正站在院门口。

    他刚刚送陈婉儿离开,让豹子头陪她回去整理嫁妆。看着车马驶出坞堡,他便来了柴房。

    青梅已经跟他提过,这劈柴老汉不简单,而他自己也早注意到这老汉的异常了。

    只是这几日事情太多,一直没来得及细问。

    “老爷?”老辛见是杨灿,忙丢了斧头,瘸着右腿上前两步,双手在衣襟上蹭了蹭,点头哈腰地应着。

    杨灿笑了笑,缓步走进院内,目光先落在那块黑沉沉的砧木上。

    砧木上没有一道斧印,这老辛对力道的掌控,已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

    “坐。”杨灿在砧木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柴堆,语气随意得像跟老友聊天。

    老辛心里犯嘀咕:一个庄主,怎么偏对我这个瘸腿劈柴的感兴趣?

    可他不敢多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柴堆上坐下,半边屁股悬着,随时准备起身回话。

    杨灿上下打量他几眼,目光在他微跛的右腿上停了一瞬,才开口:“老辛呐,我还没问过你的大名,你叫什么?”

    老辛沉默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辛闲,原北穆石头城镇兵第二幢,曾任职军侯,掌斥候事。”

    军侯,是北穆的基层武官,手下管着三十来号人。

    斥候,是专事侦察、探访、甚至行刺、抓舌头的。

    也就是说,这辛闲相当于一个侦察排长。

    杨灿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这种藏着本事的人,对身世定会讳莫如深,要盘问出来怕是要费很多唇舌,没想到对方竟答得这般爽快。

    辛闲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又笑了笑:“逃亡到陇上的人,哪个不是犯了事儿才跑过来的?

    我在丰安庄待了这些日子,虽然少见庄主,可庄里人说得多啊,对庄主的为人处事自然也就有所了解了。

    因此我便想着,就是跟庄主你说了实话,也没什么打紧。”

    杨灿道:“你既是北穆军中一军侯,为何逃来陇上?”

    辛闲道:“我的几个兄弟,侦伺南朝军情时遇袭身亡,我的上官贪墨他们的抚恤银子。

    我去找他多次理论,可他不但不给钱,反而恼恨我落了他的面子,故意派我身入险地,欲借敌军之手取我性命。”

    杨灿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说道:“可你没死,所以他死了?”

    辛闲恨声道:“不错!我这瘸腿,就是宰了他逃跑时被人射伤的。

    嘿,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被人抓去当了奴隶。

    只是,他们也不给我医治啊,伤口烂了,我就成了瘸子,因此一直也卖不掉,直到遇到庄主你。”

    杨灿听他那话音儿,不像是在赞自己有眼光,倒像是在揶揄他是个冤大头。

    于是杨灿强调道:“我也没有买你,是钱掌柜的把你做了个添头儿,白送我的。”

    这回,换了辛闲没了笑模样,有点憋气。

    杨灿想了想道:“你刚来时,我便看出你有些不寻常,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问个明白。

    如今既然知道你有这般本事,你可愿为我所用吗?”

    老辛挑了挑眉:“庄主,我可是个瘸子。”

    杨灿笑道:“我又不娶你做老婆。”

    老辛道:“我的上司,可是被我杀了。”

    杨灿耸肩道:“我又不会贪墨自己下属应得的好处。”

    老辛听了,不禁意动起来。

    他当初一怒之下,从敌营潜回自己的军营,直接干掉了他那个无良的上司,然后逃之夭夭。

    逃跑途中,被追兵射伤了足踝,因为伤处感染,越发难以行动,才被人抓捕为奴。

    结果伤处未能及时诊治,成了瘸子,反而卖不掉了,后来就给钱掌柜的当起了车把式。

    以他的本事,并非逃不掉,可他一个瘸子,能逃去哪里,又能做什么?

    他也很茫然,就这么在奴婢贩手下混起了日子,直到被钱掌柜的当做添头儿,送给了杨灿。

    人往高处走,他也不是不想改变自己的处境,可他被挑挑拣拣没人看上的经历给搞自卑了。

    要他向杨灿毛遂自荐,他是没有勇气的,生怕杨灿也是“以貌取人”,平白再换来一番羞辱。

    现在杨灿主动找上门来,老辛不免萌生了一线希望,半开玩笑地试探起了杨灿的心意。

    如今,杨灿竟招揽他了。

    杨灿见他沉吟,又道:“你帮我训练府上护院。

    另外,我还会和亢曲长说,让你帮他调教部曲兵。

    待遇嘛,你和豹子头相当,如何?”

    亢正阳现在已经绑上杨灿的战车了,但杨灿还是想给他掺点沙子。

    当然,这老辛是执掌斥候的一位军侯,必然有很多独到的本领。

    那正是亢正阳所不具备的,这也是杨灿看中老辛的一个原因。

    另外就是,等他在丰安庄真正的“清一色”,他还要如法炮制,渐渐把其他五大田庄、三大牧场,也用相似的办法彻底掌握下来。

    到时候,还是要用到辛闲。

    辛闲是瘸子,这对杨灿来说,反而是个优点。

    辛闲这样的条件,是很难坐大的,派他去协助亢正阳,亢正阳也会清楚这一点,对他也就不会那么抵触。

    听到杨灿开出这样的条件,辛闲再不迟疑。

    他一个瘸子,人家能礼遇若斯,还待怎样?

    老辛左覆右拳,单膝跪地,肃然道:“卑下辛闲,见过庄主。”

    他虽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声音里带着一股久违的铿锵。

    他终于不用再做劈柴老汉,而是重新拾起了当年做军侯时的骨气。

    杨灿笑着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好好干,杨某不会亏待了你。”

    ……

    翌日,丰安堡前,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正在缓缓集结。

    车马辚辚间,各色人等往来穿梭,显得格外热闹。

    打头的三辆马车装饰精致,后面跟着四辆蒙着黑布的货车,车旁簇拥着十余名腰佩长刀的护院。

    李有才夫妇并肩站在第一辆马车旁,潘小晚穿着件水绿色襦裙,时不时朝庄内方向张望,眉宇间带着几分失落。

    青梅正忙着清点随行的包裹,一会儿叮嘱来喜把账簿收好,一会儿又让旺财检查马车上的水囊,脚步不停,额角沁出细汗。

    豹子头则带着护院守在那四辆黑布货车旁,货车里装的正是从张云翊府中起获的甲胄。

    此外,何有真的三名随从侍卫也被他严密看守着,这是重要人证,可不能出事。

    何有真的尸体就放在他下山时所乘的那辆锦帘马车里,在他身旁还挤着秃发隼邪和张云翊。

    这三位共乘一车,确实稍嫌拥挤了些,不过想必他们三位也不会有所异议就是了。

    鲜卑拔力部的两位长老骑着马跟在车队侧后方。

    他们身着兽皮长袍,腰间挂着弯刀,不时低声交谈着。

    因为不清楚此去,于阀主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们还是有些忐忑的。

    杨灿在庄中处理了一些事情,忙完了才从后宅出来,径直赶去马厩那边。

    此时晨光正好,马厩外的空地上,几名马夫正忙着铡草,空气中弥漫着干草与马匹的气息。

    “我的马呢?把我的马牵来。”杨灿刚走进马厩,便扬声喊道。

    厩长正蹲在地上给一匹黑马钉着铁掌,闻言连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庄主来啦!庄主惯骑的那匹枣红马正在刷洗呢,马毛也不知晒干了没有。

    要不庄主你先看看别的马?咱们马厩里新添了几匹好马,庄主你挑一匹试试?”

    杨灿跟着厩长走到马厩旁,目光一下子落在两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身上。

    这两匹马打理的甚好,马鬃毛顺滑如丝绸,四肢修长。

    它们正在悠闲地甩着尾巴,一看便知是好马。

    杨灿随手指向一匹:“就这匹吧,这马……就是程栋送给我的吧?”

    杨灿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马的脖颈,触感温热顺滑。

    杨灿正想掰开马儿的嘴巴看看是几岁口,就听有人叫道:“不许骑!”

    那声音清脆焦急,杨灿一顿,闻声望去。

    就见两个身着淡青色窄袖胡服的少女提着水桶正快步走来。因为步伐太急,水桶晃荡出了水花。

    两个少女虽然满面焦急,却难掩其明眸皓齿的灵秀。

    这是一对双胞胎,年纪尚幼,身量还没有完全长开,因此显得娇小玲珑,那腰肢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她们的头发梳成了俏皮的双螺髻,每个发髻上都别着一朵晒干的小紫花,平添了几分娇憨之气。

    走在前面的姐姐胭脂快步到了面前,放下水桶,气鼓鼓地道:

    “你谁呀,这么没有规矩,不知道这是三岁的儿马么?”

    朱砂也赶了过来:“就是呀,马儿两岁始训,三岁可骑。

    但每次最多骑半个时辰,还得慢走、慢跑呢,骑手更不能太重,要轻盈。”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儿:“就像我,得轻盈!”

    胭脂走过来,从杨灿手里抢过缰绳,爱惜地摸了摸马鬃。

    “你这人不懂规矩,马儿要到四岁口才能让成人骑乘呢,这匹‘欺霜’还有那匹‘赛雪’才三岁口,是幼驹,现在骑它就废了!”

    “就是,啥也不懂!”

    朱砂皱了皱鼻子,有点马儿打响鼻的味道了。

    厩长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慌张地道:“你们两个丫头疯啦,这是咱们庄主老爷,还不快给老爷赔罪!”

    庄主?

    眼前这位容貌英俊、气质沉稳的年轻男子,竟然是庄主?

    胭脂和朱砂顿时惊呆了。

    她们一直以为庄主老爷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呢。

    想起青梅大管事说过,自家老爷性情暴戾,一不高兴就会打死人!

    两姊妹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胭脂眼泪汪汪地道:“庄主老爷饶命!我们不是故意顶撞老爷的。”

    朱砂点头如啄米:“是呀是呀,我们有眼无珠,求老爷恕罪。”

    说着,两姊妹便磕起头来。

    这……至于嘛,不骑就不骑嘛,怎么还吓哭了?

    杨灿见两个女孩眼泪汪汪、浑身发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忙上前搀起二女,柔声道:“起来吧,你们肯用心照顾马儿,我怎会怪罪你们呢。

    好了,不要哭了,去把我的枣红马牵来,我骑那匹。”

    胭脂朱砂见杨灿果然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起身,擦擦眼泪,跑去牵枣红马来。

    她们一早已经刷洗过了,这枣红马毛发油亮,马身上的水珠已经擦干,鬃毛梳理得整整齐齐,就连马蹄都修得漂漂亮亮。

    两姊妹熟练地给枣红马安上鞍鞯,动作麻利又仔细。

    只不过她们不时就会偷偷瞟一眼杨灿,眼神里少了几分恐惧,却多了几分好奇。

    等二人收拾停当,杨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点点头,赞许道:“你们两个小丫头不赖啊,这手法利落。”

    杨灿翻身上马,朝两人笑着点点头,便朝外驰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马厩门口,朱砂小声嘀咕道:“咱们庄主人挺好的呀,一点也不凶……”

    胭脂点头道:“是啊,我还以为他会打死我呢。”

    厩长失笑道:“咱们庄主哪有那么凶残?

    再说了,你们两个生得这么漂亮,庄主老爷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打你们?”

    “啊?”胭脂和朱砂一听这话,脸颊瞬间红透。

    她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几分羞涩和受宠若惊。

    ……

    堡前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杨灿的枣红马一到,车队便向外驶去。

    陈婉儿的车队与杨灿的车队同时出村。

    杨灿让豹子头调了十名侍卫护送陈婉儿主仆和静瑶师父,与其同行的还有户长石九月。

    这石九月现在已经不是户长了,当初杨灿对付张云翊,他是第一个被抓的,也是杨灿唯一一个亲自参与审问的。

    杨灿发现,这个石户长能说会道,脑瓜灵活,做户长不合适,做个奸商倒是绰绰有余。

    于是如今废物利用,把他也利用起来了。

    杨灿准备做生意,平凉郡那边以后肯定也要打交道。

    陈家是平凉郡那边的大家族,护送陈婉儿回去,顺道可以和陈家建立联系。

    甚至对于静瑶师太,杨灿也对石九月做了安排。

    他还是好奇,不知道这静瑶师太如果不是出家人,会是何许人物。

    如果她是出家人,那更好。

    大寺大庙可都是肥的流油的,几乎都放着高利贷,而且西域多崇信佛教。

    若能通过静瑶和这些寺庙势力建立联系,不仅资金上更加充足,还能借助他们在西域的影响力。

    这些事儿,需要一个机灵的人去办,豹子头手下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是不成的,这个石九月倒是可以培养培养。

    一见杨灿的车队,陈婉儿便让队伍停下,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头上戴着“幂篱”,帷幔掀着,走到杨灿马前,盈盈一拜:

    “杨庄主,此去平凉郡路途遥远,今生再见恐也艰难,庄主恩德,请受婉儿一拜!”

    杨灿在马上颔首道:“你自一路保重吧,有豹子头派的人护送着,定能送你平安抵达平凉郡。”

    陈婉儿又道一声谢,这才回去自己车上。

    陈婉儿下车向杨灿致谢时,静瑶师太那边全无动静。

    杨灿不知道的是,那丫头一直掀着车帘儿,悄悄盯着他。

    直到他和陈婉儿寒喧已毕,上马离开,独孤婧瑶这才把车帘儿放下。

    只是小姑娘心里头空落落的,心情郁郁了足足半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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