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中国最成熟的现代主义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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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
窗外的绵绵秋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点亮了柔和的灯光。
巴金老师视线扫过最后一行蓝色字迹,混身肌肉绷紧,声音低沉的念出声来:
“直到现在……直到现在我依然觉得,是我拆散了他们……所以,我要把错过的幸福还给他们,在小说里。”
“这不是软弱,也不是逃避……这是一份迟来的仁慈,一份迟到的赎罪,我把幸福还给他们了。”
念完这最后一句话,巴金老师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原来第三部分的重逢,相遇,相爱,道歉……这些在战争过后的美好,全都是虚构的。
那个敢爱敢恨,坚贞不移的绿裙女子,那个惨遭污蔑,在战场上生死搏杀、保家卫国的青年早已死在了日寇的枪炮之下……
而那个造成一切灾难和痛苦的少女,却在战争和时代的倾轧中活了下来,最后还去往了台湾避难。
终日在无边的愧疚和痛苦中,备受良心的煎熬,最终选择赎罪忏悔。
但这样虚构的美好幻想,这样的赎罪方式,真的能算作真正赎罪吗?
曹含玉在向谁赎罪?谁又能给予她宽恕?
没有谁,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做到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沉重深刻的哲思。”
巴金陷入深深的沉思,最后叹息道:“有些错误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真正弥补。当受害者已经逝去,忏悔的对象不复存在时,赎罪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想到这里,他却隐约感觉到程开颜想表达的并非赎罪没有意义这一点,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或许程开颜认为这里的赎罪其实有意义?
“爸?您可算是看完了?”
这时,办公室里陡然响起幽怨的声音。
“谁!”
让巴金老师心中猛然一惊,迅速抬头向声音处看去。
“是我!你闺女儿!”
李小林坐在沙发上转身看过来,举手应道。
“哎呦喂……你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巴金老师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没好气的说道。
“早就来了,是您一直沉迷小说,没注意到我而已,您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
李小林边说边起身走了过来,她站在父亲的身侧,从怀里拿出一个铝制的盒饭递过去,“吃饭吧,都快两点钟了!”
“唉?两点了吗?”
巴金老师接过盒饭,触手尚且温热,不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还是热的啊。”
“我揣兜里呢,怎么样,我对您好吧?”
李小林扬起下巴,邀功道。
“好好好,就你最好行了吧?”
巴金老师好笑的伸手戳了下女儿的额头,李小林这个闺女儿出生得比较晚,四五年出生,那年他都四十一岁了。
老来得女,自然也最得他的宠,一直留在身边陪伴,工作也是在他身边当编辑助理。
“烧茄子,西红柿炒蛋,您看看合不合胃口。”
李小林揉了揉被父亲粗糙手指戳疼的额头,又把饭盒抢过来打开,询问道。
“只要是你做的就行。”
父女二人说笑一番,起身到沙发上坐下吃饭闲聊。
李小林也趁此机会,把桌面上程开颜老师的那摞装订齐整的稿件拿到手。
“爸,您觉着小程老师这篇作品怎么样?您看得都快入了迷,应该很不错吧?”
她好奇的看向父亲。
“嗯……”
巴金老师咬着筷子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评价道:
“程开颜的《赎罪》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如果说王蒙在今年第三期《收获》上,发表的那篇《杂色》是中国作家化用西方现代主义文学上的一次先锋实验的话……
那么程开颜的这篇《赎罪》则完全可以称之为里程碑式的作品,他在现代主义文学道路上走得更远,也更完整,更成熟。”
“嘶!”
话音落入耳中,李小林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双手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稿件。
天呐!
李小林惊疑不定的望着父亲,老实说她不是很敢相信。
王蒙老师和程开颜老师二人,毫无疑问都是当今中国文坛响当当的人物。
但非要分出个高下的话,想必很多人都会选择王蒙老师,他威望更高,资历更深,文学道路也走的更远,其影响力也不是程开颜能比的。
但现在有个人居然跟她说,程开颜老师在现代主义文学道路上,要比王蒙老师走得更远?!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父亲,是世界上都赫赫有名的巴金老师,她肯定不会相信。
“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信。”
巴金笑了笑,放下筷子解释道:
“首先意识流、象征主义、存在主义等现代主义文学中技巧,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在尼采“上帝已死”、弗洛伊德潜意识理论、两次世界大战创伤等哲学与历史背景下自然内生的产物。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国家制度,经济体制,发展程度不一样,产生的问题也和他们不一样。
有句话叫做,文学大多是探讨社会问题。
西方讨论的是人类在发达的工业社会,战争后中异化。
讨论的是人类普遍的,形而上的问题:如存在的虚无、语言的不可靠、世界的荒诞,人性的扭曲……
而我们当下文学,不管是伤痕文学,反思文学,还是知青文学讨论的终极问题是:
如何表达十七年时期后,个体与集体的创伤记忆。
用国外的写作手法,写中国当下的故事,就难免出现一个问题,生涩,稚嫩,不圆满。
这也是王蒙作品里存在的细小缺憾,但无伤大雅。
不过程开颜这篇《赎罪》就不一样了,他的这篇作品,一如既往的没有跳进“嗡嗡嗡”这个在中国文学界盘桓多年的桎梏。
而是写自己想写的故事,用自己想用的写作手法,走自己想走的文学道路。
他拒绝被嗡嗡嗡绑架,拒绝伤痕和创伤,我想这也是他的文学作品如此鲜明独特的原因吧。”
巴金老师一番解释娓娓道来,其实他也挺纳闷和惊奇的,为什么程开颜能跳出桎梏。
人是社会动物,他的思想必然受到社会的影响,其笔下的文字也是如此。
程开颜的作品就给人一种他似乎没有经历过嗡嗡嗡一样。
不过他少年时期就参军进了部队,后来又去了文工团,似乎真的没怎么经历过。
“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懂了,不过您还没说程开颜老师这篇作品具体到底好在哪儿呢。”
李小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
《杂色》故事很简单一个名叫曹千里的中年知识分子,骑着一匹羸弱的杂色老马,在XJ的草原上行走一天,去一个地方给人看病。
故事主体是曹千里和马儿,在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思,所言。
三月份的时候一经刊登,就立即引起了文学界广泛的讨论,有名家评论这篇作品为中国文学打开了一扇窗,推动了中国文学向内转,即向人物内心深刻发掘。
“这个嘛……我暂时还给不出更完整的回答。
不过有一点,程开颜在叙事结构上的颠覆性,给予了我很大的惊讶和意外。
最惊艳的是他在最后两卷,居然运用到了西方最先进的元小说,他在故事中虚构故事,最后在结局解开谜底,点名虚构,以此探讨文学叙事的不可靠性和人物视角的局限性。”
巴金老师皱眉思索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这部作品虽然没有拘泥于嗡嗡嗡的创伤记忆,但其实也暗合了一点……就比如主人公曹含玉在晚年……”
“哎哎哎……行了行了,别剧透好不好?!”
李小林及时伸手喊停,没好气的说道。
“行行行,我不说了。”
巴金老师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只是他看着不远处被雨水淹没玻璃窗,留下一道道雨痕,又转眼即逝的画面,心中暗叹。
一旁的李小林则抱着那一摞稿件,靠坐在沙发上,耐心又仔细的阅读着。
相较于父亲口中说的那些西方写作手法而言,李小林更在意的故事本身的剧情,情感,还有人物。
毫无疑问《赎罪》并不是一篇光有哲思,没有剧情的小说。
相反他的剧情相当出色,人物情感相当细腻动人。
故事的最开始就是在三个不同阶级,不同出身,不同年龄,不同学识的年轻男女之间的情所展开。
仆从和两个贵族小姐之间的爱情,自然是充满了浓郁的阶级色彩。
蒋明正面对心上人的自卑和自信双重困境,到了被污蔑进监狱后,更是陷入人生的最低谷。
曹雅楠敢爱敢恨,敢于和家族亲人决裂,为爱守候多年。
曹含玉则是从最开始盲目天真,认为世界非黑即白的小女孩,一个错误的指控让牵扯着三人命运的悲剧发生。
到了第二卷,叙事突然从个人的爱情悲剧,转向抗日战争的宏大历史灾难之中。
在这个国家贫困交迫,内忧外患的动荡年代,个人的错误和悲剧被无限放大,战争和时代的大山,让个人命运变得无比渺茫和残酷。
但这越发衬托,蒋明正与曹雅南之间的爱。
蒋明正在战场上残酷杀敌,只为了遵守承诺,活着回去见爱人,“亲爱的塞西莉娅……我们缘分未尽。我会回去,回去找你,爱你,娶你,然后挺起胸膛生活。”
即便在南京城保卫战中,被日寇的刺刀刺穿腹部的弥留之际,他也依旧挂念着对方,“我亲爱的,那个绿色的花瓶……那个绿色的裙子……我梦到你穿着它,伸出手拥抱我……”
曹雅南在后方的医院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的苦苦等待,只为了能见到爱人。
文章中这样描绘她的煎熬和坚守:“每一次邮差的到来都像一次微型的希望与绝望的轮回。没有她的信时,是地狱;有她的信时,是短暂的天堂,随后又是更漫长的、等待下一个天堂的地狱。”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座灯塔,固执地、沉默地亮着,只为他一人指引归航的方向——即使她并不知道,那艘船是否早已沉没在黑暗的海底。”
……
“呼……”
天色渐晚,李小林合上书,闭上酸涩湿润的眼睛,仰头长长的深吸一口气。
“五点了。”
巴金老师喝了口茶,提醒道。
“我看完了爸,《赎罪》不愧是小程老师打磨将近一年的作品!
不管是在您说的写作手法,文学道路,还是我看到的剧情、人物,感情上,都十分出色。
我认为小程老师在文学的技与道上,做到了和谐统一。”
李小林郑重严肃的看向父亲,沉声道。
“说得不错,这部作品即便拿到国际上也绝对是一部上上之作,我想大概要不了多久,这部作品也像他的儿童文学作品一样名扬海外的吧?”
“实在是后生可畏!难怪你雁冰伯伯临终前还惦记着这篇作品,想让程开颜扛起中国未来的文学呢。”
巴金老师点头赞同道,趁着女儿看书的时间,他也仔细回想深思了许多这部作品的优点和独特的地方。
最终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个年轻人虽然作品不多,但他在文学道路上已经独自走出很远了,将当下的中国文学界甩出了一大截。
“啊?!”
李小林看到程开颜写出如此作品,心中已经够震撼的了,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了。
父亲在茅老过世后,接替了作协代领导人这一职务,定今年年底会才会正式当选。
而父亲这句话的意思是,同样和雁冰伯伯他们一样,看好程开颜老师未来领导文学界?当接班人?
这个消息还是很惊人的。
李小林消化了很久,才平静了一点。
“只是看好而已,这话你不要拿出去说,本来程开颜同志在文学界就够扎眼的了,别看他现在风光无限,但背地里不知道多少文人作家酸得牙痒痒,眼红得跟什么似的。”
巴金老师眉头微皱,叮嘱道。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那这篇稿件我们这个月要不要刊登?这个月没剩下几天了。”
李小玲点点头,问道。
“当然!程开颜同志本就等了许多天,十二月还是太晚了。
让社里尽快安排审核校对,必须要在十一月一号刊登!另外你写封信给程开颜同志通知一下。”
“好的!社长。”(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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